第四十九章:收留
那隻動物轉頭正對著我的帳篷,我甚至能感覺得到,它正透過縫隙和我對視。
「找到了。」那隻動物說話了,也可能是我自己的幻覺。它用前爪推了推帳篷,很輕的動作,像是在敲門。鬼使神差的我自己打開了帳篷,那隻動物真正的和我面對面。
一隻狼,白色的狼。臉上的紅色不是血,怎麼會有紅色的毛?
狼和我對視了片刻,轉身向森林走去,我沒有猶豫跟上它。
它一直走在我前面一米多的距離,我挺著大肚子跟在後面。狼帶我走的並不是上山的路,而是斜著往山下走,走了十幾分鐘,我們到了一處山窪。水流從山上下來,彙集到這裡,四周圍有一些被樹枝遮擋的土洞。狼走入其中一個洞內,我站在原地思考這裡可能是山體的北面,距離我們的帳篷堆不算太遠。
我在原地站了一兩分鐘,土洞里鑽出了許多黑色的蛇,頭很小,橢圓形。它們從洞里爬出來彙集在水邊,擋住了大部分通往土洞的路面,只留下一條。我想這就是它們要我去的地方。
我順著蛇讓出來的路面,走到一個只到我腰那麼高的土洞跟前。洞裡面是黑色的泥土,我跪下來往裡面爬,蛇也慢慢從我身下進入這個洞內。為了不壓著它們,我只能等它們全部進去后,再繼續前進。
洞裡面很長,我爬行了許久,越往裡面高度越寬裕,到後來我可以站立直行。洞裡面並不是漆黑一片,有一些我喊不出名字的昆蟲在露出來的樹根上一閃一閃,它們每個都有巴掌大,看上去像透明的氣球,從裡面發出黃色的光。
從我可以站起來之後的一段路上,洞內的土牆面漸漸變成棗紅色的石頭,上面刻了一些畫。我放慢腳步,細細看那些畫的內容,是蛇,許許多多的蛇,它們都在往洞內的方向爬。我跟圖案繼續往前,圖上的蛇越來越多,慢慢的還混進了一些狗。畫上的內容很抽象,我想應該是狼。許許多多的狼也都在往洞內的方向走。這畫面讓我想起了進入克托帕西時的那個洞穴隧道,洞壁上的波浪也像是在引路。同樣的作用,就有可能來自同樣的文化:卡帕克,那個自稱太陽神之子的人,那個印第安人。
我跟著牆上的畫一直往前走,手扶著牆被一塊尖銳的石頭劃破了皮,沒有流血,只是有一點痛。洞內從一條通道漸漸變成大山洞,我看到那些黑蛇就會聚在這個山洞口。跨過它們走進去,這像是一個球的裡面,四壁都是曲面,頂上也是圓拱。這個山洞直徑大概是四米,一棵已經枯萎的樹,沒有葉子,獨立在洞穴中。在樹的下面是一圈很奇怪的團,敘事圖,我蹲下細細看,忽然覺得頭暈目眩,悶聲倒地。
「尼尼,尼尼。」張一默的聲音在不遠處喊我,我漸漸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睡在帳篷里。我沒有太過驚慌,這種事情上一次進煙山也發生過。是個夢。
我坐起來,看了看雙手,很乾凈,左手小手指旁邊有擦傷的傷口。難道我真的去了那個山洞?
「我睡了多久?」我從帳篷里出來,簡單洗漱一下,收拾自己的帳篷。
「和我們一樣,阿成最早醒來。」張一默過來幫我把帳篷裹起來。
看來他們不知道我出去了,或者說我根本沒有出去。
「阿成,上一次來煙山的時候,你做過奇怪的夢嗎?」我們收拾好行李開始上路,我猶豫的往背後的那條路看了一眼。
「沒有。怎麼了?」阿成背著行李走過來和我同行。
「那你知道紅色的狼嗎?就是臉上的毛是紅色的,身上的毛是白色的。」我按照見過的那隻狼形容。我並沒有出現記憶模糊的感覺。
「臉上的毛是紅色的.……」阿成邊走邊想,「棕色吧,棕紅色的毛有可能出現。」
「不,就是紅色,血一樣的紅色。」我糾正他的理解。
「那就不知道了,可能是染上去的。」阿成說:「就像染髮一樣。」
張一默一直走在我前面,聽著我們說話,許久后他說道:「純白色的狼代表純潔的靈魂,臉上會有紅色的顏料,則表示它可以通靈,按照奧蘭特的說法是:聖潔的穿梭者。它是唯一不需要任何外界因素,就可以隨意穿梭空間的生物。」
我和阿成認真聽著,這都是我們不知道的文明,誰也沒時間給我們上課,偶爾講出來就要牢記。
大隊伍為了照顧我,每走上兩個小時就會原地休息十分鐘。我們第三次休息已經是正午十二點,隊伍已經走到了森林裡的斷崖,我們上次就是從這裡下去的。一條水流經過這裡流向山谷下面,形成瀑布,我們在瀑布旁邊吃午飯。
在這裡我看到了上一次我拍照的地方,一節斷掉的樹殼。它已經在這裡呆了很久很久,成為了其他植物的生息之地。在它長滿新生命的樹皮上,有一些痕迹,我上一次撥開看過,是幾十年前一個叫做J的人,他受到熊的攻擊,即將死去,用最後的力氣刻寫下了自己的名字,以及死亡原因。內容是英文,日期是1968年2月1日。
「今年煙山已經大小共噴發了三次,半年前我們來這裡的時候,火山也噴發過。」阿成一邊啃著饅頭一邊看著他的筆記。
「會不會和加勒斯有關?」我現在無法把這些單純的理解成自然現象。我見過神,見過創造這個世界的神。
「有關係嗎?」阿成不太確定,他確實懷疑這些現象如同那些傳說:有人侵犯了神域,火山噴發就是神的憤怒,而且每一次的歷史性改變都伴隨著火山噴發,他認為這代表神在提示人類他的存在。但是他看不到7號,也沒見過龍捲風加勒斯。
我們沒有繼續討論這個問題。
十分鐘的時間,大家吃完午飯準備下懸崖。這下面是山後面的一塊盆地,有森林有河流,進入煙山內部的那個斷崖是在這個盆地的那一邊。
跟上一次下盆地不一樣,這一次我們一共二十三個人,只有阿成和我兩個人爬繩索,其他人都直接跳下去.……就是這麼狂野酷炫有個性。本來我也可以跳下去,我也有不死身,但是我懷著孩子。上一次在西藏我從大裂縫跳下去之後就是一灘肉泥,不曉得過了好久我才長回來,這次難道要我的孩子先來這個世界看一遍嗎?為了安全,我還是爬繩索。
「Garry,我覺得很不公平,為什麼我們要在這裡爬繩索,多累啊,我們也跳吧。」阿成費力的鬆手里的繩索,和我說話解悶。劉師傅在上面用三棵樹給我們做了一個下降的吊坐,然後他們跳下去在繩子的那一頭綁上石頭,我們自己送繩子就可以掌握下降的速度。
我本來是個有恐高症的人,但是長期摔來摔去,差不多已經習慣了,現在只是稍微覺得心跳快點點。
「我倒沒什麼,張一默會接著我,但是你跳下去估計就會死。」我憋憋嘴,故意氣這個外國人。
他白我一眼,繼續放繩子。
「阿成,其實現在你對加爾有沒有感情呢,有一半的你可是對加爾死心塌地啊。」我回想起來那時候的阿成,他對加爾那叫一個奮不顧身。
「這個.……昨晚上我也在想這個問題,雖然是假的,但是這幾天還是會想起她,想起假象中那個加爾。」阿成停下手裡的動作,我們坐在半空休息。
「我就是覺得彆扭。」他想了想又說:「本來我是愛著你的,正是因為加爾毀了我想挽回你的計劃,我才徹底失去了你。」
「阿成,不是因為加爾。你離開以後我本來想找你,但是先生要我在縱橫居找配方來支持他的實驗。我真正和你分開是因為我發現,我參與的事情超出常人能理解的範圍。那時候我才開始認真思考自己的特殊,我從小生活在縱橫居,我去過世界上很多地方,我看到過許許多多的這個世界不存在的東西,我本身就是在非常人的環境下生活,我和你始終是兩個世界的人.……」我想要說他無法進入我的世界,但是我說不出口。
「好了,Garry,我明白。我知道我們之間的區別。」阿成聳聳肩,嘆口氣接著說:「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我放手了。」
「我很抱歉.……」我想安慰他,但明明是自己給了他打擊。
「你說,他們跟來了嗎?」阿成看了看上面的森林,陽關照過他藍色的眼眸,讓那雙眼睛看起來如同清澈見底的湖水。
「不知道,應該來了。你害怕嗎?」我松著手裡的繩子,一隻鳥飛到我頭上站著,它並不在乎我是不是在下降,我感覺它就要在上面做窩了。
「沒想過,有時候挺害怕的,但是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堅持。或者是想見到你。」阿成甩了甩勒紅的手腕。
「也可能是想見到加爾。」我覺得他確實對加爾產生了某種感情,就算那是假的,但仍然是全心全意。
「或許吧。老天!下雨了……真該死。」天上開始落起星星點點的雨水,估計馬上就會是傾盆大雨。
「跳?」我並不擔心什麼,只是沒感受過和雨點一起落下的感覺。
「為啥?不!」阿成還沒有反應過來,我一把抓住他的繩子,掏出別在背後的(kai)開(shan)山(dao)刀連同我自己的繩子一起割斷,我們馬上急速下落。
「我會死的!」他背朝地面的往下落,一邊下落一邊大吼著。
我正面朝下,他在我旁邊,雨點開始密集,我們在雨中下落,這感覺就如同乘風破浪一樣刺激。
但是我們只在空中呆了幾秒鐘,在快到達盆地森林的樹頂時,我們被接住了。
「老天爺!我還活著!」落地后的阿成在Doctor的懷裡驚呼。
張一默接住了我,同時我的開山刀砍到了他的肩膀,因此受到了批評。
「你就是為了跳下來看我一刀?「
「天上下雨了!」我找到一個理由反駁他。
「下雨了砍我也沒用啊!」
「剛才我頭上有隻鳥,它打算做窩來著,我收到了驚嚇。」
張一默哈哈大笑起來,這件事情就過去了。之後阿成都盡量遠離我,特別是在一些奇怪的地方,比如斷崖邊,比如湍急的水流邊。
我們要穿過盆地,在盆地的那一邊,就是升降梯,上一次我們並不知道升降梯的存在,都是徒手攀爬上去的。
盆地里環境比較複雜,我們盡量靠著山壁前行。又走了八個小時,我們在河流旁邊搭起了帳篷,今晚上我們就在這裡過夜。
盆地里有許多別的動物,我們盡量互不打擾。劉師傅生了火,所有人圍坐在一起,D211和劉師傅在搭帳篷,仁登這幾個小時都沒有說話,他以為張一默讓他跳下山崖是因為他也可以不死,但其實他一路上都是被Dopey扛著走。他自己本來是個壯漢,讓另一個更壯實的人照顧,這讓他覺得很憋屈,覺得自己像個女孩。
「尼尼,你為什麼給他們取外號呢?」阿成聽到我叫張一默那些手下時的區別。
Doctor是我原來的小分隊,他們一共7個人,分別叫Doctor,Bashful,Sleepy,Sneer,Happy,Dopey,Grumpy。上一次克托帕西的行程中,Sleepy和Bashful留在山下做後勤,剩下五個隨我上山,遇到大蛇前,Happy和Dopey就失蹤了,後來進入山內那條變幻莫測的廊道里,我們來到一大堆實驗失敗的廢品前,Grumpy也不知道去哪兒了。我多次詢問他們的情況,得到的回答都是不用擔心,總會回來。沒想到這一次我又在隊伍里見到了他們,消失的人都回來了。
「你肯定不看動畫片,他們的名字都是動畫片里的名字啊。「我為阿成的無知感到心痛。」白雪公主里的七個小矮人,就是他們的名字。「
聽了我的答案,阿成似乎感覺的生無可戀。
「就差肖雨了,他在的話我們人就齊了。」我嘆口氣。
「不過說起來,肖雨和加爾到底怎麼認識的啊?」阿成問我,「在基地也沒有見過肖雨。」
「其實肖雨並不是莫代的兒子,而且他曾經確實在基地,他就出生在那裡。他是第一批實驗對象,也是我最成功的一個實驗。」我吃著饅頭,壓縮餅乾讓我覺得反胃。
「啊?!肖雨是改造人?」阿成非常驚訝,這大大出乎他的預料,他似乎才知道原來整個隊伍里只有他一個人是常人。其實我也是這兩天才想起來。
「嚴格來說,他是第一個『拼湊者』,」我回答說:「有別於先生用兩個普通人種的結合,代號「拼湊」的項目分為超級和超優兩種,超級只能是超級改造者,比如先生。超優則為拼湊者,是將兩個優等改造人通過思維對點的方式進行融合,拼湊出一個完整的全新的人種,成為超優人種,也就是拼湊者。這個設想是我小時候提出來的,那時候有一部動畫片,動畫片里講美達摩星人有一種秘傳法術,叫融合術,就是兩個人通過某種詭異的方式合體成為一個人,在合體期間,這個人各方面提高,但是時間有限。我將這種設想換了一下概念,在圖書館里找了許多資料,發現確實有一些辦法和理論是可以實現這個合體術的,我將我的發現告訴了加爾,她就把這套理論用在先生的身上。
超優人種對超級人種是百分之一千的壓制,對普通人種免疫傷害,由於優等改造人本身是不存在疾病缺陷,所以拼湊者其實有一個很不好的地方,也正是他很優秀的地方,容易生病,但會極快速產生抗體。」
我的解釋讓在場所有人都沉默了,包括張一默。他並不知道拼湊者的存在,他以為肖雨只是一個普通的改造人。
「那你們要做的實驗就是……」阿成不敢往下想,他倒吸一口氣,等著我的回答。
「沒錯,實驗基地的終極目的就是拼湊者。肖雨是第一個也是目前唯一一個成功的實驗對象,他的思考速度是常人的五十倍,體能就更不用說了。」我咬了口饅頭,望著天,唉,我的肖雨啊,我的成果啊.……
張一默一直緊皺眉頭,阿成不再說話。
「思維對點,是通過儀器還是?」張一默撥弄著柴火問我。
「這個.……」我想了想最簡潔的表達:「是通過手拉手.……」
「解釋一下。」張一默有點驚訝的回頭看我,可能我說的確實難以讓人理解。
「我的意思是,要完成拼湊者,必須是四個人,我和加爾必須一起牽著另外兩個優等改造人,然後進行思維對點。」我用手比劃,希望能更清楚地表達我的意思。
張一默又沉默了一會,然後問我:「那沈爺的屍體也是你和加爾一起?」
「不,那個我沒有參與,她們告訴我老爸死了。我過了一段時間才知道實情。」我回答。
「也對,那時候你和我呆在一起.……看來他們在進行高階段融合時達不到精準校隊,所以才需要你。」張一默開始自言自語「這應該和公式改寫有關係.……看來他已經發現了……看來……」
我知道他說的肯定是多恩,那個掌握時間的野心家。
「既然肖雨是那麼強力的改造者,為什麼表現出來完全是個白痴?」阿成不喜歡肖雨,不管什麼時候都不喜歡。
「這是加爾給他做了手腳,具體我也不清楚。我和肖雨再次見面的時候已經不記得他了,只是通過加爾給我描述的來認為。」我很無奈,這麼厲害的怪物,居然變成那麼普通的一個人。
「那他現在知道嗎?」阿成問我。
「他應該還沒有恢復,只是以為自己捲入了一場莫名其妙的事件當中。莫代也不知道為什麼非要說他是自己的兒子。我覺得這裡面也有問題。」我分析情況。
「看來我們要和他聊聊了。」張一默忽然坐直身子,大聲說:「對吧,肖雨?」
他這話一出,讓我和阿成嚇了一跳,仁登戒備的摸向背後,他別著槍。但是劉師傅他們,包括D211並不為所動,他們
河流旁的樹林里,一個黑影慢慢走出來。
「你們說的是真的?」聲音是肖雨的,他跟蹤我們?
「過來吃點東西吧,我們很久沒這樣聊天了。」張一默招呼肖雨過來。
肖雨從黑暗中走出來,他一身登山裝備,戴著手套。阿成往我旁邊坐了些,讓出了一個空位,肖雨就坐在那裡。
「你說的是真的嗎?」他坐下第一句話就是問我。我有些尷尬,這麼久以來,我第一次完全恢復記憶,看著他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歉意。
「是真的。」我回答。
「那為什麼我完全不記得這些事情?我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爸爸,那我的孩子會不會有影響?」他很嚴肅。
「你的孩子不會有影響。你們都是正常人一點點進化的,我們所有的配方都沒有化學成分。」我一點點的說出基地的情況:「我們是通過一些特殊的藥材,引導你們的身體進行自我進化,其實你們就是數萬年後的人類,我們只是加快了這個進化過程而已。」
「那我還算是人嗎?」聽說孩子沒什麼,他語氣稍微好些。
「當然,你肯定是人。我的實驗並不是把你們變成妖怪。隨著時代的進步,環境的改變,萬物都會進化,現在的人並不是所謂的最終形態,而是一種劣汰,沒有靈敏的感知能力,沒有強大的體能,因為我們認為我們沒有天敵,不需要逃跑。所有的科技都可以變成傷害的工具,我們自以為藉助著這些外力手段就站在了食物鏈的頂端,這種想法是愚昧的。」
「但為什麼他們身體里都有鋼條?我們去克托帕西的山洞裡,那些人身上的骨頭都是鋼條!「肖雨不相信我說的,因為那些失敗的試驗品。
「確實,你身上也是鋼條,包括先生,包括D211。對了,這裡有一個你的兄弟。」我指了指D211,並不是羞辱,我很真誠的希望肖雨不要感覺到彆扭。不過這適得其反。肖雨表情右邊的嚴肅起來。
「其實鋼條並不是我們換上去的,人體內的某些元素量改變導致人體細胞組織發生改變。「我不希望他誤會。
「那山上那些巨大的生物呢?我們撥開他們發現裡面接著電路板,這種沒解釋?」他有些憤怒,我理解。
「那些.……我不知道……我沒有參與過那些實驗,我並不知道有那些實驗。我和你一樣很反感。」
肖雨一肚子的氣,但是他並沒有和我對罵。他沉默片刻后問我:」最後人都會進化成我這樣?」他表現出來的是求知,這才是一個拼湊者應該有的模樣。
「對,因為人類終究會因為自己愚蠢的狂妄和自大走向衰敗,那時候其他的生物都在進化,人類面臨的是沒有武裝保護的局面。這個過程很漫長,人類可能會因為自作聰明而滅亡,可能根本都到大不了你的形態。」我按照基地做的預測告訴他。
「你們剛才說加爾給我假象是什麼意思?」肖雨已經目不轉睛的看著我,他希望很清楚的知道他自己。
「你本來沒有記憶,因為組成你的兩個改造人是兩個嬰兒。」我回答。是的,這就是一個完全沒有記憶的拼湊者,兩個嬰兒是莫代送來的,我們花了半年的時間用兩個奄奄一息的嬰兒創造了一個我們認為是完美的拼湊者。
「我父母呢?」他問我,還有些話沒說出口。我知道他想問他那個前女友。
「人是真的,但記憶是假的,都是演員。」我回答。
「你別騙我,怎麼會有演員一直陪在我身邊?」他感覺到不可思議。
「有錢就可以。」我回答。
「你們就這樣戲弄我?好玩嗎?覺得成功了嗎?」得知圍繞他的一切都是假的,肖雨有些氣憤,我想他氣憤的是被欺騙的感情。
「我也被騙了,最近我才恢復記憶。」我表示很無奈,「你沒什麼可抱怨的,現在你有了兩個孩子,他們是真實的。」
肖雨沉默不語。大家都不說話,張一默讓其他人休息,我挺著大肚子靠在帳篷邊,張一默用長樹枝挑著火堆。
「所以是覺得自己被騙色了嗎?」張一默問肖雨,肖雨一下沒反應過來,臉唰的紅了!我這個可愛的實驗對象啊,哈哈哈哈。
「有那麼點.……」肖雨說得很小聲。
「你願意放棄現在的記憶嗎?」張一默說的很自然,他語氣中沒有別的暗示。
「我……」肖雨有些猶豫。
我看得心累,轉身進了帳篷睡覺了。
我知道,跟著我們的肯定不止肖雨一個人,按照莫代的性格,他應該就在附近。整個一天,我始終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背上發涼。
進入帳篷沒有兩分鐘我就睡著了。睡到一半感覺有什麼在拍我的腳,我警覺地撐起來看。一隻狼在腳頭看著我。
怎麼到這裡來了?我嘆口氣,穿上外衣出帳篷。
狼還是和我對視了一會,然後轉身順著河流往下遊走,我跟在它後面。我們走了沒多久,停在了一個斷裂的樹榦跟前,樹榦旁邊有一個地洞,狼進去了,我也跟著爬進去。
地洞里滿地的羽毛,狼行走在羽毛上掀起很大的灰。我打了個噴嚏,眼前的狼就和羽毛一起被吹走,四周圍彷彿在超速前行,我感到一陣頭暈,兩眼一黑,悶聲倒地。
「尼尼,尼尼。」張一默的聲音在不遠處,我迷迷糊糊睜開眼。又是一個夢。攤開手,雙手很乾凈,左手小手指旁有擦傷,已經結痂了,指甲縫中有一兩根羽毛的絨毛。
「尼尼,不舒服嗎?」張一默蹲在帳篷外面問我。
「沒事,我們要出發了嗎?」我問。
「對,今天可以到升降梯。」
我甩甩頭,想起身,肚子里孩子翻了個跟頭,我又坐在原地等了會。
整理好所有東西,我們繼續向叢林里出發。肖雨名正言順的跟我們一路,他的行李很齊全,難保他的暴露是不是故意的。
路上阿成和肖雨都不說話,張一默和劉師傅交代著什麼,D211走兩步回頭看下我,他似乎覺得看好我是他的義務。仁登時不時跟我說話,他跟我說在外面叫我三小姐不太方便,所以他改叫我老大。
「老大,你後來有回去過嗎?」仁登問了個愣頭楞腦的問題,我疑惑的看著他。
「我的意思是,那個地方,那扇門後面,你回去過嗎?」仁登用腦袋指了指前面,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麼。走了好半天我才明白,他說的是上次我救了我自己的那個地方。上次在西藏,神的殿堂,我差點被燒死,千鈞一髮我開了大招,進到了自己的夢裡……
「難道就是那個地方?!」我似乎想通了,他們說的我的創世界。可仁登為什麼能進去呢?
「老大,你怎麼了?」仁登看我站在原地,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退回來兩步問我。
我搖搖頭繼續走。
忽然,我聽到嗖的一聲,一個黑影快如閃電般,從我後面飛奔過來,經過我的耳朵邊,直直的奔向前面的樹榦,最後撞在了樹榦上。這一下所有人都警惕起來,我跑過去看,是一隻箭!白色的羽毛,紅色的箭頭……我不由得看了看雙手,指甲縫中的軟毛在行走中早就掉了,但是箭頭那一抹紅……我還沒想出個什麼,整個人就迷迷糊糊的撞到離我最近的仁登手臂上,暈過去了。
我被風聲叫醒,慢慢睜開眼睛,周圍的人都為在我身後,我沒有去管他們在幹什麼,我只看到眼前的樹下,一張那通紅的臉看著我,是那隻狼。狼轉身跨過了河流。我跟在它後面,走到對面的一塊是階梯上,那裡像是曾經搭建的廟宇,雖然已經被毀壞了,但基本的結構看得出來。
狼進了坍塌的建築,我也跟著走進去。和外面不一樣,當我踏入這建築大門時,裡面呈現出來的完全就不是已經坍塌的樣子,就碎掉的屋頂,在裡面看起來都是完好無損。
「為什麼帶我到處走?」我知道這肯定有問題,我已經和這隻狼去了三個地方了,為什麼它要帶我去這些地方?
問完話,我忽然被什麼東西狠狠扇了一巴掌,左臉火辣辣的開始痛。
「尼尼,尼尼!」張一默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慢慢睜開眼睛。我又做夢了。
「沒事,我就是太困了……」我有氣無力的回答,感覺馬上又會睡著。
「不能睡!!」張一默用手拍打著我的臉,但是這根本沒什麼用,我已經閉上眼了。
我再睜開眼,那隻狼已經將我撲倒,它的臉正對著我,雙眼透著綠色的光。我心說不好,逃不開了!大喊「開門!」轟的一聲,我背後的地面裂開了一個口子,我連同狼一起掉了進去,落到地面的一瞬間我又暈過去了。
「老大!老大你沒事吧!?」仁登蹲在我旁邊使勁喊我,我睜開眼睛,刺眼的陽光照得我眼睛痛。
「我……狼呢?」我看了看四周圍,青山綠水大草地,旁邊有一顆大樹。我記得這裡!「我怎麼到這裡來了?」我坐起來甩甩頭。
「我見門開了,你又在外面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暈了,我就進來看看是不是出什麼事了,結果進來就看到你和一隻白色的狼從天上掉下來。」次仁說著指了指他身後爬著的狼。
我繞道狼的旁邊,歪著頭看,它似乎也暈過去了。我又伸手戳了戳,沒反應。
「怎麼辦?」仁登問我。
「不知道,我進山後老夢見這狼,剛才它把我撲倒,我一著急就掉進來了。」我轉身過來躺在地上,這裡讓我很放鬆。
「要不要把它打死?」仁登看著地上的狼,臉上露出兇狠的表情。
「別,先看看是幹什麼的。」我說著拍了拍那匹狼,在這裡他不可能傷害得了我。
狼晃晃悠悠抬起頭。
「你要幹什麼?」我臉上帶著笑,問那隻慢慢站起來的狼。
它沒有回應我。我繼續問:「要我死嗎?」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狼的眼神變了,變得讓人捉摸不透。我不再問下去。
我們都不說話。我在草地上養神,太陽照在身上非常暖和,狼四處打量一番又回來,坐下來看著我。
「可以給我嗎。」狼說。
「元神嗎?加勒斯要嗎?」我問。
「不,我並不為這個創世族所用。」它不把加勒斯放在眼裡。
「你是誰?來自哪裡?」我坐起來。仁登用草編了一個手鐲給我戴上,又編了一個蚱蜢丟給狼。
「這裡以外。」狼一巴掌將草蚱蜢拍飛。
「你為什麼要我的元神呢?」我很想知道除了加勒斯,還有誰需要我死。
「我並不是來取你的元神。」狼甩了甩頭,這個動作讓我想起了7號。「我要的,是你肚子里的孩子。」
這句話著實讓我沒料想到,我下意識的用手擋在肚子前。旁邊的大樹颯颯作響,地面微微在震動。
「別擔心,是我搞錯了。」狼說著站起來,仁登擋在我前面,敷著背展開雙手,一副準備戰鬥的樣子。
「你要我孩子做什麼?」我繼續追問。
「我以為你的孩子才是創世者。我要一個創世者。」狼又坐下,但仁登沒有放鬆警惕。「這個世界就很好。」
太陽被飄過來的雲遮住了光,我的手摸向腰上的武器。
「沒必要緊張,我只不過要一個世界棲身而已。」狼走過來,到仁登面前停下。「我能住在這裡嗎?」它歪著腦袋問我。
「對我有什麼傷害?」我不明白外來者對創世界有什麼影響。
「沒什麼傷害,我只是住在這裡。」
「為什麼?」天上的雲飄走了,暖和的陽光又照向大帝。
「因為我的特殊,總是遭到追捕。我累了,卻無法安睡,我餓了,卻無法進食。」狼起身走到水邊低頭喝水。這話讓我有些同情它,回想自己在艾澤拉斯里抓靈魂獸時,從沒想過如果那不是一串代碼,它們的生活又會是多麼艱難。
「那簡單。」想到這裡,我答應了他。平地上壘起了一個小房子,傢具齊全,有院子。我發現在這個世界里,只要我能想得出來,我就能實現它。「借給你住。」我說得很大方,狼卻傻眼了。
「我……其實我住在這棵樹下就可以了,我吃兔子,你給我給我一些兔子吧。」它沒想到我答應的這麼爽快,有些不適應。我不知道它層面對的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他們有多狡猾。
「那房子不要了。」我一眨眼,房子就被地上的綠植侵吞,樹後面出現了幾隻兔子。「你可以先吃。」
狼搖頭,並沒有著急吃兔子,它說打算先把兔子養起來,等兔子多了再吃,就不會出現食物斷缺的情況。這決定很明智。
「你確實讓我感到踏實。」狼走過來看著我說:「這個創世界和你完全綁在一起,這很難得。」
我對它點頭。這裡的事情既然已經解決了,那麼我要繼續趕路了。「我收留你可不是讓你搗亂的,安分點。沒什麼事,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有時間了我們再詳細說你帶我去的那些地方都是幹什麼用的。仁登,走吧。」我拉著仁登喊了聲:「開門。」地面上馬上出現一扇石門,門一打開我們就掉下去。掉下去的時候,我餘光看到那隻狼驚訝的表情。
「老大,門都是立著開的!沒有誰家門長在地上!!!!!」我們快速下落,仁登大喊的聲音隨著一圈一圈的氣浪,變成了高低不一的嗡嗡聲。
落地一瞬間,我臉上火辣辣的痛,哪個混蛋又打我了?!
「打什麼打!疼啊!」我猛地睜開眼睛,怒瞪著周圍所有人,他們都圍著我,臉上帶著焦急的表情。肖雨揚起的手收不贏,我伸手抓住他厲聲質問:「你是不是有病?你是不是有病?打我幹什麼?!」
「我……我還沒打呢.……」肖雨被我嚇到了,說話有些結巴,「剛才是……是張一默打的.……」
這話說完,所有人全部像沒事人一樣各自忙開了,張一默假裝給我理了理頭髮,轉身去干別的。
我不再說什麼,之後的一小段時間裡,我都用怨毒的眼神看著張一默。這個人真的……可能有一天我會暗暗給他投毒的。
我們繼續往前走。樹林里時不時的出現一些白色的像瓤一樣的東西,越往前走越多。
「注意點,這裡蛇比較多。」阿成提醒大家。被他一說我也反應過來,那東西是蛇蛻的皮。我們一路走來起碼見了不下百條,其中半數都是大的。
阿成話剛說完,D211伸手就扯了一條蛇皮。本來我以為那沒什麼,可沒想到他扯走的那塊蛇皮著實有些長,一些掛在旁邊的蛇皮也被牽連著拉起來,這時我才明白……這或許根本就不是許多蛇.……這或許就只有一條蛇……一條很長很大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