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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交易

  「訂婚?!」我驚訝至極,五歲的時候我和他訂了婚?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包辦婚姻嗎?!

  「對。」他臉上的笑容看起來很柔和。


  「那後來呢?我不是還談了戀愛嗎?」我記得那本日記上是這樣寫的,但我不確定,因為記憶是不是真的我還沒去證實。


  「你是談戀愛了,跟我。」張一默的臉又靠近了一點。


  「難道不是和那個叫Louis的學長嗎?」


  「哦……你說那時候,確實有過一段這樣的事情發生。」張一默皺了皺眉,「那個夏天你幾乎和他一起度過的。」


  「所以我是什麼時候和你戀愛的呢?」我心裡算著時間,和Louis戀愛是在2009年的時候,沒多久他就回國了,如果在那之後我就和張一默相戀,拿到現在也有五六年了。


  「這個看怎麼算了,如果是我的話,應該是在六年前。」我聽不懂他的回答,但他說六年前倒是能跟那時候的時間吻合上。所以我和他談了六年的戀愛?

  「所以直到我失去記憶之前呢?」


  「你三年前發現了一些東西,一年後然後給我說要回一趟霧城,自那之後你就變得很奇怪,有些事情我可以告訴你,但有些事情我並不想你記得,至少現在我不想你記得。」他還是不願意告訴我這兩年裡面到底發生了些什麼。到底他在隱藏什麼?

  之後的幾天里我沒有再見到我媽媽,張一默說送她去了安全的地方。這些天里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找回那段記憶,或者就像現在一樣,每天都從張一默的懷裡醒來。


  我再一次從卧室的門進到我在義大利的房間,抽屜里沒有日記,電腦里的照片也沒有。可能是根本就不存在,也可能是被張一默藏了起來。


  我去就讀過的學校查我的檔案,我確實是一個成績優異的工科碩士,我的同學對我的記憶是我少言寡語,沒什麼朋友。我也查到了Louis的檔案,他和我同一個系,是我的學長,美國人。他的長相讓我很吃驚,竟然和阿成長得很像。我其中一個記憶里,那個前來霧城找加爾的阿成提到過他是阿成的弟弟,而且就叫Louis,他們很有可能是同一個人。


  我身邊的人都有著神秘的身份,阿成是另一份記憶里的同伴,而事實上他又是改造人組織的高層,另外一個記憶里的阿成和我曾經的戀愛對象很像,名字也一樣。他們之間有什麼聯繫?

  我回到了那件我自己買的房子里,那裡有男人的衣服,我見到過張一默在那裡拿出合身的衣服,記憶中他似乎也很自然的換了門口的燈。這些行為讓我開始懷疑我的記憶到底有多少是正確的,有多少是被誤導的。


  不行,我要找回記憶。


  這一天,我呆在這的第37天,入睡前我對張一默說:「不管你出於什麼原因,但我都希望找回我的記憶。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是否曾愛過你。」


  「那現在呢?」他的聲音在胸腔共鳴,我的耳朵正貼在那裡。「現在的你,愛我嗎?」


  我想回答,但不知道怎麼回答。我愛,但愛他什麼呢?從哪裡產生的感情呢?這種問題問一問自己,我回答不出來。沒有根據的答案,說出來是沒有底氣的。


  「睡吧,你希望找回來,我陪你找。」他說。


  「為什麼你不直接告訴我?」我問。


  「既然是你的記憶,我告訴你你也未必會相信。」


  第二天,張一默找來了劉久久,這個人到底什麼來頭?他上次張一默說他能幫我也算是比較重要的事情。


  「張一默說你想找回身份?」我們三個人圍坐在客廳,劉久久開口問我。


  「對。」我回答得很堅定。


  「那好,首先你要知道你的身份……很特殊。」


  「怎麼個特殊法?」


  「這個以後再說,現在你要清楚這一點,由於你的特殊,所以拿走你身份的方法就很特殊。」


  「張一默說過,必須要經得我的同意。」


  劉久久點頭。


  「可我根本不記得我同意過什麼。」


  「那你還記得是誰來找你的嗎?」張一默問我。


  我看著他倆搖頭,我不記得。


  「這就麻煩了,不過也縮小了我們的尋找範圍。」劉久久說:「能拿走你身份的必須是神的意志,但神的意志一共分出了十三個,之前再審的殿堂毀掉了一個,現在還剩十二個,所以必定是這十二個裡面其中一個拿走了你的身份。」


  我點起一根煙聽他講。


  「這十二個裡面有一個進了輪迴之門,剩下十一個,他們在哪兒要慢慢找,並且找到了之後要收回自己的身份,就會連同對方的身份一起拿走。現在我們首先要做的是你要存在,才能去找神的意志,我只能幫你一半,剩下的就要看那些記得你的人了。」他說。


  「你怎麼幫我?」我問劉久久。


  「站在你身旁。」他說。


  這是在開玩笑嗎?真的是在我這邊啊,真的是邊上啊。


  「我可以搞定那些記得你的人,劉久久就去尋找神的意志。」張一默說到:「你跟我一起去找那些記得你的人。」


  「如果在這之前我能先找到神的意志不是更好?」我想和劉久久一路,這樣說不定更快。


  「不,你和張一默一路,我這邊比較危險,你跟著我還不能確定能把保護你。」劉久久認真的說,接著給我了一個發亮的小球說:「你把這個吃了,它不會被消化也不會被排除體外,除非有加勒斯把它從你體內拿出來。有它在,就等於我一直守在你身邊。」


  我拿過小球,它只有米粒大小,泛著白光。這樣我想起了那個山谷里的樹。


  事情變得玄乎起來,神到底是什麼模樣?他獨裁的性格讓我感到厭煩。


  我吞了小球,一切從此刻開始。我踏上了巡迴記憶的道路。


  劉久久立刻起身去尋找神的意志,我不知道他會去哪裡,會遇到怎樣的危險,但我只能相信他,相信張一默。他們比我清楚這些事情,我別無選擇。與此同時,我發現我的身體開始變得虛弱,一天中我總有兩三個小時在發燒,這不是什麼好現象。


  劉久久走後,張一默寫了一張我們要尋找的人的名單,有六個人,那個領頭的和我媽媽已經找到了,剩下的還有四個人,其中一個是莫代。


  我們將他放在接下來第二個要找的人。第一個是一個叫沈爺的人,這個人是個探險家,張一默說要找他有些困難,這個人從不留下生活痕迹,所以我們只能在他的探險路線上去尋找方向。


  根據張一默掌握的情況,這個沈爺去過一個名叫煙山的火山,那是在墨西哥境內的一處火山。在我的記憶里這是阿成發現奧蘭特文字的地方,而後張一默提出我們也要去。


  「你們就是在煙山之後遭到追殺的。」張一默說:「本來之前你們打算再去一次,但後來改變路線去了克托帕西,所以這一次我們直接去煙山。」


  「為什麼改變路線?」我問。


  「因為追殺你們的人和莫代這兩邊都出現了,為了安全所以改道。」


  張一默拿出了一堆厚厚的資料,有一摞是單獨放的,他將那一摞拿給我說:「這是當時分析地形的時候你拼出來的。儘管當時你不正常,但你仍然給了我們一些線索。」


  我接過那些資料,都是一些列印出來額黑白的圖片。沒一張圖片都有一個共同點,沒有對焦的畫面上有一些黑色的影子。我將這些圖片一張張的平鋪在地上,一共十七張,然後重新排列,得出了一個不完整的圖案。


  「這是什麼?」我問。


  「一些照片」張一默回答我。


  「誰照的?」我看著這些圖皺起了眉。


  「這是你拍的,你們去煙山的路上你用手機拍的。」張一默說。


  「其他圖案呢?」我不解的看這這些圖片,為什麼我會照這些東西?


  「你用來拍照的手機被人拿走了,我們只有這些圖片。」他指著地煞給我拼出來的圖樣說:「你當時也是這樣拼出來的。」


  「當時?什麼時候?」


  「就在溫泉酒店,你的記憶停在白天,這是那天晚上的事情了。」他用手摸我的頭,我感覺自己在他面前就像個孩子。


  他轉身將其他的資料給我,這些資料里有詳細的手繪路線圖,時間表,以及一些發票。


  「怎麼沒有行程日誌?」我翻看這些資料里,沒有一樣能夠和那時候的人交流的東西。


  「有,在阿成那裡。」他說。


  「那我們要去偷回來嗎?」我抬頭看著他,那個人可是改造人組織的。


  「你為什麼反感那個組織?」張一默遞給我一杯檸檬水,終於是我認識的水果了。


  「我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麼,你說他們想組建軍隊,可他們用那些活人做實驗!那些要死不活的人沒用的就堆在我被關的那些房子里,腐爛發臭,實驗失敗的就把他們倒進洞里。我想不出這樣的組織到底有什麼好去喜歡的。」我回想起那時候在山谷里看到的,一股噁心的感覺湧上來。


  「你是覺得他們不衛生嗎?」張一默笑了。


  「我是覺得他們不人道。」我憋嘴,對那些行為搖搖頭。


  「仍和成功都伴隨著失敗,任何勝利都伴隨著犧牲。有很多時候,一些大義總是被扭曲,大家都認為自己是正確的,對於不同意見的就會偏激的反對。」他又摸了摸我的頭,而我反差的點上了一根煙。


  他說的,是對的。就因為沒有包容心,才會發生爭執,儘管我還是不喜歡那個改造人組織,不管他們處於什麼目的,我開始相信,他們只是偏激的用錯了方法。畢竟,我曾是其中一員,所以這裡面肯定有值得我去追尋的東西。


  我看著手裡的這些資料,將它們分類,路線部分大多是手繪,張一默說這都是我畫的。我不敢想象,自己曾做過這樣龐大的記錄。


  「阿成那邊我已經聯繫了,我們明天中午從邁阿密出發。」張一默敲定了最後的一錘。


  晚飯後,我和他在海邊散步,從海邊回看這座房子,恬靜的海邊平房。張一默牽著我的手慢慢走著,海浪在腳下扑打,海風輕輕地吹過來,我不知道等我的記憶找回來之後,還能不能像現在一樣過這種平常的日子。


  「以後會變嗎?」我停下腳步,拉這張一默問。


  「有我在,什麼都不會變。」他抱著我,我的臉埋在他的胸膛。


  轉眼到了第二天中午,我們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現在是四月中旬,張一默推開門,我們來到了一件閣樓,他說這裡就是阿成在美國的家。我記得加爾曾說她來美國找阿成,是來的這裡嗎?

  阿成在一樓客廳吃三明治,看我們從樓上下來,精神飽滿的給我們打招呼。我見到他的時候,翻了個白眼,他臉上寫滿了懵逼。


  「你們吃了嗎?」他問道。我和張一默一起在餐桌旁坐下。


  「你不擔心這個。東西準備了嗎?」張一默問。


  「準備好了,這次就我們三個去嗎?」阿成看了看我,然後問張一默。


  「劉師傅會在別處做支援,但上山就我們三個。」張一默邊說邊拿出了一個文件袋,「現金。」


  阿成收下錢,點頭。張一默說去我們兩次要去煙山,兩次被追殺,所以這一次我們還是低調些,一路上使用現金比較安全。


  「不是有一本行程日誌嗎?是不是在你這兒?」我問阿成,但省去了稱呼。他之前用槍指著我的時候,那副兇狠的模樣讓我討厭。


  他轉身從桌下放的包里拿出了一本厚厚的筆記,我拿過來翻看,裡面就像日記一樣,每天都有記錄,時間是2013年2月份開始的,一直到5月。裡面不光有文字記錄,還畫有一些地形圖。


  我將筆記收在自己的包里,和他們一起出門了。


  「坐飛機去嗎?」我問道。我們坐在一輛小車裡,阿成在開車,張一默坐在前排,我一個人和一堆行李在後排。


  「不,我改主意了,我們還是開車過去吧。」張一默回答我。


  「上一次莫代也來了?」我記得他提起過這件事。


  「沒有,因為……」張一默話還沒說完,阿成就開口了:「上次楊宇要抓你,結果你跑進樹林里躲過一劫。我們為了安全,所以改變了路線。」


  「楊宇?」我有一份記憶中,加爾提到過楊宇,他是小姨媽的孩子,對加爾有特殊的感情,而且他還是張一默的大學同學。他為什麼要抓我?


  「現在先不.……」張一默要說什麼再一次被阿成打斷了。


  「你不記得了?當時太危險了,還好有劉師傅在。」阿成從後視鏡里看著我,我看到他臉上的表情有些興奮。「劉師傅對著楊宇念了一通咒語,他就不行了。」


  「咒語?」什麼意思?劉師傅會跳大神嗎?


  「對啊,他一念咒我都頭疼,媽的,我特么當時都生幻了,我竟然看到你被人打死了。」他說。張一默咳嗽一聲讓他安心開車。


  「我們現在走什麼路線?」我看著窗外問他們。


  「走一條比較曲折的線路。」張一默說到:「這次我們除了去追尋沈爺,還有另外一個目的。」


  「什麼目的?」我問。


  「引出莫老大。」他說。


  「你不是直接就可以找到他嗎?」我問,上次他就到了人家家裡了。


  「要他一個人沒有用,我要的是他背後的人。」張一默搖下車窗。


  「你說那個發簡訊的?」我一下來了興趣,他從來不提那個人的名字。


  「或許吧。」


  之後的幾天里我們跨越了好幾個城市,來到了都城拉斯維加斯。一路上阿成一有時間就拿出手機拍照,搞得我們跟自駕游一樣。到了拉斯維加斯我們第一件事就是找個地方住下,這一路來我們基本上沒有停過腳,我一直不明白,張一默那個卧室那麼厲害,為什麼我們總是要繞圈子走來走去,很多事情只需要一開門,就解決了。


  房間在17樓。


  阿成站起身來拿起手機又開始自拍,我實在不知道他到底在拍些什麼。因為我對他有偏見,所以我沒事不會和他說話,反倒是他有事沒事就會跟我說話。


  「張一默,你來。」我把張一默叫到我是的衛生間里關上門,這裡離客廳很遠,我避開阿成問他:「當時那個莫代是要跑到那個改造人基地,他和基地的人肯定相熟,而他又可能是那個發簡訊的人收買的,那發簡訊的人和基地的人可能也有關係。你帶著阿成就等於是那個發簡訊的人所期望的,你打的什麼算盤?」我小聲問道。


  「其實.……這裡面有些誤會,阿成他.……」張一默話還沒說完我的手機就響了。這個手機是張一默給我的,他說是在山谷里救起我時我裝在我衣包里的。這手機上沒什麼東西,連電話都沒什麼記錄。那什麼人會現在給我打電話呢?

  我掏出電話,上面顯示了一個來自義大利的陌生號碼。


  「喂?」我接起電話,眼睛看著張一默,他示意我開免提。


  「尼尼。」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好像是加爾。我看著張一默,他點點頭讓我繼續交談。


  「加爾?」我試探的問。


  「尼尼,你在哪裡?我聽他們說你生病了,你有沒有事?」她的聲音有些焦急,可誰會告訴她我生病了?


  「我沒事,你在哪裡啊?」我問她。之後發生過什麼我不記得,我只能問一些很正常的問題。


  「我還在義大利,現在孩子快十個月了,我一切都好。」她告訴我,說道孩子我才想起來,在我記憶中她是一個孕婦,孩子是肖雨的。「你現在在哪兒?我很擔心你。」


  「我在奈爾海岸。」我脫口而出,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說這句話特別順口。張一默忽然皺眉歪著頭看著我,電話那頭的加爾疑惑的「啊?」了一下。我一直不知道怎麼了,只好說:「我先睡會,晚點和你聯繫。」然後就掛斷電話了。


  「怎麼了?」我看著張一默,他的表情明顯不對。


  「你記得奈爾海岸?」他問我,表情認真。


  「我不知道,只是覺得這個地方說起來順口。」我聳聳肩。


  「這樣啊.……」他像是解開了謎題一樣,嘆了口氣,然後吻了我的額頭說道:「走吧。」


  我拉住他,剛才電話之前的話還沒說完。


  「這裡面有些誤會,這個阿成不是你看到的那個阿成。」他笑著給我解釋,「你看到的.……以後你就會明白了。」


  「為什麼你不直接告訴我?」我問。


  「這個世界有這個世界的規則,換句話來說,就叫萬事早有定數。」說完,他帶我出到客廳。


  阿成不是阿成,有兩個阿成?我有點迷惑了。一份記憶里提到過阿成說他是用他哥哥的身份活著,叫阿成是因為姓成。他說他叫James,還有Luois,我總會將他們兩個互相聯想起來,難道阿成真的有兄弟?難道我聯想到的那個Louis和這個James就是兄弟?


  我搖搖頭,這種設想有點嚇人,如果他們兩人真是兄弟,那我和加爾就等於是在和這兩兄弟談戀愛。應該不會那麼巧吧?張一默說萬事早有定數,這句話代表什麼?為什麼他們每個人都那麼神秘?

  「小加爾,過來吃點東西。」阿成叫我。如張一默說的一樣,這一路來阿成和我說了很多去煙山的事情,在他的描述里,去煙山的隊伍中有我。


  「接下來我們該幹什麼?」我問道,我們要引出莫代,總不能坐在這裡等吧。


  「等。」張一默說。「阿成一路上都在故意暴露我們的行蹤,不管莫代被誰收買了,他都應該很快找上我們。」


  「來殺我們?」我問。


  「這個就要看他到底是被誰收買了。」他回答我,遞給我一包薯片。


  「我看著周圍風景好,不如我們下樓去玩玩。」阿成有些興奮,我記憶里他是沒錢才找到我的,他居然好意思說去玩,這裡是賭城,他去玩玩肯定會輸得只剩內褲的。除非他帶了一打內褲。


  「也好,順便去吃點東西,這裡有一個朋友我們正好可以見見。」張一默起身拉了拉衣服,阿成附和著也起身拿起手機又是一張。我不懂他是發到社交網路還是專門發給誰,他這樣刻意的暴露行蹤人家又不是笨蛋,這麼故意,萬一人家偏不來呢?我拿著薯條看著他倆有點曖昧的眼神,感覺怪怪的,記憶里確實有一段他們扮成情侶,難道……可他……打個冷戰拿著就和他們出門了。


  我們並沒有去輸錢的地方,而是出門坐車到了一個買衣服的店裡,我不明白他們打算吃衣服還是不懂什麼叫服裝店。


  進入服裝店,我們被一個女人帶著徑直往裡走到一扇綠色門的試衣間門口。


  女人對我們點頭微微笑,用手將門打開,裡面吹出一股清香的風。


  「走。」張一默拍拍我的頭,和阿成一起進去了。他們不像是第一次來,我跟在後面進入那道門。進來的環境並不讓我驚訝,畢竟沒拿衣服就被帶到試衣間門前,那說明這房間不是用來是試衣服的。


  在進門的一瞬間我注意到綠色的門上有一個若隱若現的「L」,門內是一間六十多平的酒吧,燈光有些暗卻很柔和,人很少,沒有窗戶。


  我們過去坐在吧台前,吧台里有一個個子很高的女人,在這樣昏暗的燈光下,她如同剪影,只有柔美的輪廓和如美酒一般讓人沉醉的聲音。


  「你要找的不在我這兒。」她說。我聽得莫名其妙,她認識莫代?


  「我們只是來碰碰運氣,你知道後面我正在參與。」張一默點上煙,吐出的煙在燈光下如同積雲,久久難以散去。


  「要喝點什麼嗎?」女人的語氣變得有些輕快,她明顯的將頭轉過來對著我說話。我不喝酒,這讓我有些尷尬,馬上上下打量她身後的酒櫃。酒櫃里裝的五顏六色的酒我一個都不認識,只好指著一瓶白色的說「就那個吧。」


  張一默看了我一眼,帶著驚奇,或者是好奇。「你確定?」他說話的聲音溫柔,但提問卻讓我覺得自己似乎做了一個可笑的決定。莫名的慌張讓我倉促的重複了剛才的話:「就那個。」這一次我說的很堅定,其實內心根本沒有底,我從不喝酒。


  阿成和張一默開始笑而不語的看著那個黑暗中的女人,看著她將那瓶被指定要喝的酒拿出來,看著那瓶酒被倒進杯子里放到我面前。我忽然開始緊張,不是因為要喝酒,而是不知道他們到底在等待什麼樣的笑話發生在我身上。我假裝鎮定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然後包在口中不咽也不吐,一股奇怪的感覺在口腔內蔓延,先是鼻腔覺得有些緊張,接著是喉嚨也有同樣的感覺,最後是舌頭,舌頭好像在緊縮。這感覺讓我有些無可適從,我沉沉的用鼻子出氣,口腔里那股奇怪的味道順著鼻腔被呼出來,這讓我輕鬆了些,但我決定不會再有第二口。


  我就著口水將嘴裡那點酒咽下肚子,胃裡馬上傳來火燒的感覺。


  「這是什麼?」我抬頭看著女人,可我的眼睛似乎有點跟不上節奏。


  「二鍋頭。」女人耳語一般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接著漸漸遠去,我像是掉進無底深淵,慢慢的,周圍一切變得更慢,光線變得更暗,我並不覺得疲憊,卻聽到自己倒地的聲音。最後,在我完全淹沒在黑暗之前,我聽到有好多人在說「殺了他,殺了他,不然我們就會死……」


  我似乎停止了思維,我似乎被定格在這一刻,永遠停在這一刻。我在哪兒?我該怎麼辦?

  再睜開眼,我已經睡在沙發上了。還是那個酒吧,從我睜開眼的一瞬間我就認出來了,張一默和阿成坐在旁邊,對面是那個吧台里的女人。這裡的光線更加昏暗,她已經快和黑暗融為一體了。


  「醒得真是時候。」阿成看我撐起來坐著,哈哈笑著說。


  我頭都難得抬起來看他,不管怎麼樣,我總會想起基地那個阿成,我總會想那說不定就是他。


  張一默給我遞來一杯水,我接過喝了一口,這讓我好受多了。


  「真奇怪,你竟然一口酒就倒地了,而.……」黑暗中的女人像是在自言自語,但說到一半就停下了。我抬頭看向女人,或者說我認為我看著她,畢竟光線不好再加上我還有些頭暈。


  「你是誰?」我問。張一默或者阿成或者女人自己,他們任何一個人都沒有要給我介紹的意思,不管是不是我以前認識的人,我覺得我剛才我都倒在地上了,怎麼樣我也要知道這裡的老闆叫個啥,萬一我摔出了好歹,也好找得到人來負責。


  女人聽我問完后,便將左手高舉,昏暗且柔和的燈光竟將她從黑暗中展露出來的手臂照得有些嫩白。我瞪大眼睛,不管暈乎乎的感覺盯著她的手腕處,看到一排小小的紋綉,幾個字母組成一個單詞,我跟著念出來了「corda」,我歪著腦袋,將視線收回到女人在黑暗中的那張臉上,詫異的問:「繩子?你是義大利人?怎麼叫個這?」我盡量保持與語速正常,但旁邊阿成忍不住笑出聲的反應表示我現在還在宿醉的狀態。


  「是cerda……」女人說話的口氣終於有了一些常人的情緒。


  「胡說!明明是『o』!」我伸手指著她,但手指的方向不是那麼準確,我覺得我自己指著那個女人,但又覺得像是指著遠處的門。「不……不然你給我..看」我說話為什麼會不利索?難道醉酒是在醒來之後才開始的嗎?頭一次喝酒沒經驗,讓我好尷尬。


  「好吧,隨你。」女人不和我爭。


  「可你為什麼叫繩子呢?」我繼續吐詞不清的追問。張一默將手搭在我肩膀上,輕輕的,有節奏的拍著,沒一會,我又睡著了。


  這一次我睡得很香,直到我感覺有些熱,才醒來。


  我發現自己被放在一個空間很小的……箱子里,我卷著的腿已經開始發麻了,正想四面推一推找一個地方出去,就聽到外面有人說話。


  「張大少爺,據我所知你們張家做的培訓生意還不錯,但如果學校這種地方不太平,我想你們的生意肯定會受影響吧。」說話的是個男人,雖然內容是帶恐嚇的,但他的語氣很平和。


  「這個就不用你操心了。」張一默回答不卑不亢。到底對方是誰?

  「我知道你們都是有本事的人,我相信你也知道我也有靠山。」


  「你莫老大還需要靠山?大名鼎鼎的黑幫老大,怎麼現在變得跟馬仔一樣?」張一默的話里有些嘲笑,顯然他根本不把那個所謂的靠山放在眼裡。而坐在這裡這個男人就是莫代。


  一股憤怒由心底升起,我恨不得現在就衝出去吃了他。


  「對你們這些不正常的我是沒什麼法子,不過對付普通的那就不一樣了。」莫代說完大笑起來。


  「你有沒有想過你敢來找我你可能會死?」張一默說。


  「我說過我有靠山,他比你們誰都強。」莫代敲了敲箱子,我猜想我應該是在桌子底下。


  所有人都不說話,莫老大咳嗽兩聲繼續說:「你們把那個小丫頭交給我,這件事情和你們沒關係。」


  「給你可以,你拿什麼跟我換?」張一默問。


  「張大少爺,我知道你要什麼,我可以給你搞到。」莫代壓低了聲音說。


  「噢?你知道?」張一默饒有興緻的問。


  「靈石。」莫代語氣中帶著匪氣,感覺像是土匪談條件。


  張一默不說話,阿成開口了。


  「你能搞到多少?」


  「全部。」


  「說謊。」


  「不,我沒說謊,我真能弄到。西藏那顆我沒辦法,連粉末都沒剩下,但其他的我都可以搞到手。」


  「你有那麼大能耐還用得著要她?」


  「我說過我有靠山,他知道怎麼辦。」


  「那我們得跟你的靠山談。」


  「小夥子,你想得太簡單了,你要想活命就別自以為是,跟他談,你們還欠點資格。」


  我在桌子下面聽他們說話,莫代說他找到的靠山會不會就是那個發簡訊給我的人呢?

  張一默良久終於開口:「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到時候一手交人一手交貨。」


  達成協議的莫代起身離開了。我呆在桌子下想這裡面的事情。那個發簡訊給我的人他想要石頭,莫代如果幫他辦事,又怎麼會把石頭給張一默呢?發簡訊的就是為了讓我去找石頭才對我的記憶做了手腳,除非……他們口中的靈石另有他物。但那人給我的石頭就是我胸前的石頭沒錯,那麼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偏偏要抓我?


  我正在思考問題,有人將桌子搬開把我從裡面提了出來。


  「小加爾,小加爾,起來起來起來,憋壞了吧,快出來透透氣。」阿成將我扶到沙發上坐下。


  「靈石是什麼?」我問,但一瞬間我就後悔了。張一默的眼神有些詫異,他似乎不知道我已經醒了,似乎以為我沒聽到他們多少對話。


  「沒什麼。」他敷衍的回答。


  「是我這石頭嗎?」我問他。


  「不是。」他將目光投向別處,他在撒謊。


  我不多問,直到我們回到酒店,我一句話也沒說。


  晚上我在客廳,我心裡有兩個猜想,我要把它們想透徹。半夜,阿成起來喝水,看到我在客廳燈也不開,走過來坐到我旁邊。


  「小加爾,想什麼呢?」他打著哈欠搓著臉。


  「你和基地什麼關係?」我直截了當的問。


  「基地?我能和基地有什麼關係?」他莫名其妙看著我。我意識到我的話有些不妥,不管他到底和基地那個阿城是不是同一個人,我這樣問都不好。


  「小加爾,我覺得你最近怪怪的,感覺你很討厭我。」阿成認真的跟我說話,我看著他的眼睛,讓我想到了另外一雙眼睛,目露凶光。


  「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將我交給莫代?」我問他。


  「一個月後。」阿成皺著眉說。


  「靈石是什麼?」


  「就是你的小白石頭。」


  「張一默說不是。」


  「這是你告訴我們的,你說這石頭叫靈石。」


  「我?」


  「對,你在煙山告訴我們的。」阿成很肯定的回答。


  「你們真的會把我交出去嗎?」我神情嚴肅的看著阿成。


  「會。」阿成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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