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我很怕鬼
有的人,錯過了就永遠不會回來。
蕭晨歌與藍永晗第一學期幾乎沒有說過幾句話。若是一直這樣下去,隻不過今生今世不過少認識一個人罷了。
人這一生錯過的人千千萬,多一個少一個,實在無關緊要。
有誰說過,人生的路有許多步,但是最緊要處就那麽幾步。其實,對很多人來說,緊要處就一步。
蕭晨歌家離十八中雖然不算遠,但蕭元慧認為住在學校比較好,就給蕭晨歌辦了住宿手續,然後出去打工。
每周隻有周日下午休息半天,同學們幾乎都會回家或者出去散散心,教室裏經常空無一人。
一個周日的下午,藍永晗問班長要到了教室的鑰匙去教室取籃球,竟然發現教室裏有人,蕭晨歌在看書。
他覺得奇怪,便隨口問:“蕭晨歌,你周末怎麽不回家啊?”
蕭晨歌老老實實回答:“我姐姐不在家,我回去很害怕。”
藍永晗一時沒弄明白:“怕……什麽?”
“怕鬼。”
藍永晗就笑了,燦爛得像是蕭晨歌院子裏的一朵向日葵。
那樣的開懷大笑讓蕭晨歌有些悲哀的羨慕。
每個人都可以那樣肆無忌憚地笑,每個人都能盡情揮灑青春的熱情,隻有她,自從幼年知道那可怕的秘密後,從此失去歡樂的權利。
人都喜歡看別人的故事,尤其女人們,津津樂道於神秘的、傳奇的故事,她們從小就不放過她,添油加醋說她父母的悲劇,說她的晦氣,說她的神秘。雖然用的是憐憫的口吻和關懷的眼神,可表現出的卻是道德的優越感,物質上的施與感,精神上的高高在上。
蕭晨歌非常討厭那些女人。
度過最初那幾年最艱難的時刻後,蕭元慧再也不肯接受鄰居們的饋贈。總是微笑著、有禮貌地拒絕她們送來的菜飯和穿過的衣服。漸漸地,盛傳姐妹倆不識好歹,忘恩負義。蕭元慧依舊微笑、禮貌。
蕭晨歌崇拜姐姐,那樣柔弱之下實在那樣堅強。離家之前,蕭元慧撫摸著蕭晨歌的腦袋,說:“晨歌,我們並不比任何人悲慘。我們應該過得很好,很開心。你一定要記得。”
她怎麽不記得?
隻是,她心中始終有陰影。正因為姐姐太值得付出一切去愛,太值得自己去克服一切困難以回報,所以她越發不可以告訴姐姐。
她怕,怕鬼。
她從來沒有告訴姐姐一件事情:就在父母逝世後,那個仙女又出現過。不過,是在她夢中,還時常會和她說話,隻是醒來後,說過什麽一概不知,雖然那種飄渺和模糊的場景不時會出現在腦海,告訴她那些似乎並不是假的。
這樣的夢,她是不是就會夢到。
不過,她沒有對任何人說。她知道,即使說出來,不會有任何人相信。而姐姐,為了不讓蕭晨歌分心神,也會拒絕相信。
如果那個女子真是仙女,為什麽要帶給她不幸?那麽,那個女子就不是仙女,而是妖魔鬼怪。蕭晨歌對這樣的發現心懷恐懼,所以不太敢回家。
可是,自己為什麽不假思索就對藍永晗說實話呢?
大約是相信他吧,有種莫名的信任。這種莫名的信任大概來自他們第一次相見時藍永晗釋放出來的善意和體貼。
藍永晗根本不將她的話放在心上,又隨口問:“那你都什麽時候回去?”
蕭晨歌解釋得很詳細,“星期天才回,但也不是每一次都回。”
下一次,蕭晨歌在下次回家的公交車上,看到了藍永晗。
藍永晗顯然也有些吃驚:“好巧啊,我們原來是一個線路的。”
蕭晨歌又喜又驚。
藍永晗在女生麵前總是非常自然,談天子說諸侯,興高采烈地說各種趣事。
漸漸地,他發現,蕭晨歌並不像表麵上那樣拘謹,視野也很開闊,她大多時候都在認真傾聽,偶爾插話,措辭很到位,經常能起到畫龍點睛的妙用。
最難得的是,他們的生活雖然極不不交叉,卻有許多相同的觀點。
他們滔滔不絕地交談著,藍永晗連車坐過了站都沒發現。等到乘客們都下了車,二人站在陽光下茫然四顧,“噗嗤”笑開了。
那是她第一次感覺到姐姐不在的時候,原來也能有溫暖。
那之後,藍永晗偶爾會和蕭晨歌一起回家,少男少女在路上有說不完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