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錢怎麽來的
周恬恬卻不讓蕭晨歌得逞,一手飛快摻入蕭晨歌的胳膊,那種不懷好意的熱情讓人遍體生寒:“蕭晨歌,怎麽樣?不會這麽小氣吧?”
蕭晨歌以前就很少和人打交道,後來十年中說話更是寥寥可數,根本不知道如何應對周恬恬這樣的舉動,因此隻是吃驚地看著周恬恬。
馮蕊眉頭緊皺,李臻睜大了眼睛。
門再次被推開,藍永晗走了進來。
他顯然對麵前的場景非常吃驚,腳步雖然放慢,卻是不作聲。
店員見了藍永晗,略欠了欠身:“藍總。”
李臻小心翼翼地看了周恬恬和馮蕊一眼,叫了一聲:“藍總。”
她本來還想說“我們陪恬恬來選個禮物”,莫名其妙地咽下了。
就算上次沒有親眼看到周恬恬是如何刁難蕭晨歌的,今天也覺察到了周恬恬的盛怒和赤裸裸的敵意。
周恬恬臉色頓時明豔無雙,笑靨生輝,放開蕭晨歌,轉而挽住了藍永晗的胳膊,嬌嗔:“永晗,我都說了,你事情多,不用親自來的。”
藍永晗不留痕跡地脫離周恬恬的手,表情一如既往地冷峻:“這是我朋友開的繡莊。如果大家看上了什麽,我可以給朋友打個電話,讓她打折。”
藍永晗冷峻的側麵卻有意無意地側向蕭晨歌,周恬恬一口銀牙幾乎咬碎。
“我看你的心意是沒人肯領。”周恬恬將蕭晨歌按在身邊的椅子上坐下,拍了拍她的肩膀,指了指那仍舊在櫥窗裏的旗袍和蕭晨歌手中的插件,“蕭晨歌一分鍾之內就買了兩樣東西,九萬,當場就付了六萬呢。”
藍永晗倏地轉過頭,疑惑、震驚。
九萬元,對他藍永晗自然是九牛一毛,對周恬恬也不過是一個月的花費,但用九萬元隨隨便便就買毫無實際用處的衣服和飾品,就算周恬恬,她也負擔不起。
自己這些年給鍾靜緣拿來幫助蕭晨歌的錢雖然不少,但是應該花得所剩無幾了吧。況且,這兩樣東西隻不過是擺設。
也就是說,蕭晨歌手中遠遠不止九萬。如果硬要拿買奢侈品的金額和身家來作個比例概算的話,這九萬應該在蕭晨歌的金庫中至少也是百分之一。
蕭晨歌是絕對不可能有九百萬!
而她那房子,開發商也不可能給她九百萬。再說,他得到的消息顯示,蕭晨歌並未答應搬遷的條件。
她哪兒來的那麽多錢?
蕭晨歌神色淡然,恍若未聞。
周恬恬說:“蕭晨歌,我聽說,你的夜來香包子店開分店,牛家夫妻加盟費你都不要,所有的前期資金都是你出;我聽說,很長時間以來,你都是晝伏夜出,不知所蹤。蕭晨歌,看來你有很好的賺錢方法,能不能告訴一下我們這幾個每天拚死拚活掙不了你一個零頭的老同學?”
除了店員看出氣氛不對瞧瞧隱退在櫃台後,其餘人都看著蕭晨歌,屏著氣息。
即便是藍永晗也驚訝得難以置信,因為關於蕭晨歌晝伏夜出的事情鍾靜緣並未告訴過他。
是有所隱瞞還是並不知曉?當然,鍾靜緣隻是因為朋友的關係照顧蕭晨歌,並沒有跟蹤她的義務,也沒有那麽無聊,不知道的可能性比較大。
但是,周恬恬是如何知道的呢?他相信周恬恬不會信口開河。
蕭晨歌緩緩起身,慢慢抬起頭來,像是在思忖該怎麽說。
周恬恬與蕭晨歌對立,四目相望,周恬恬認識蕭晨歌十多年,卻從未見過蕭晨歌這樣的神情:厭倦。
那遮不住的厭倦和疲憊鋪天蓋地。
在這樣的眼神下,周恬恬猛然間覺得自己竟然像是一隻小醜。在藍永晗與蕭晨歌那古怪友情又不是友情、愛情又不像愛情的感情中,自己就是最可笑的那隻小醜。
周恬恬忽然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藍永晗皺著眉頭,卻沒有打斷周恬恬的笑。
一種超越怒意的情緒在心中某個角落醞釀,讓他的身體輕輕抖起來,耳邊似乎聽不到周恬恬的笑聲,看不清眼前的人影。
他想阻止周恬恬的詭異的笑,卻發現自己一絲力氣也沒有了,連張嘴的力氣也沒有了。
蕭晨歌閉上眼睛,對自己說,哎,麻煩真的來了。但她絕不想和周恬恬有再次的接觸,不如,就一次解決吧。
緩緩睜開眼,看著周恬恬的眼睛,輕輕地、清晰地、認真地,帶著秘密被人知道的不情願和惱怒,說:“不錯,我是有好辦法發財。我賣……每一次都能賺很多。你缺錢嗎?如果缺的話,跟我一起去賣吧!”
藍永晗踉蹌了兩步,最後扶著身邊的桌子才站穩!
蕭晨歌的話似乎很清晰,又似乎很模糊,他的腦子一片亂哄哄,一片嘈雜。
賣——
這個字,徹底將他最後一絲僥幸擊垮。
周恬恬依舊忿然:“蕭晨歌!你……”
到底說不下去——你讓她怎樣?怎樣?到底要怎樣才能擺脫貧困?到底要怎樣才能擺脫被詛咒的命運!到底要怎麽樣才能被你們這些自命清高的人看得起?
周恬恬忽然之間有些可憐自己:說到底,蕭晨歌才是被命運拋棄的那個人,才是受盡命運詛咒的那個人!自己卻用十多年時間和她較勁。
命運從來就沒有垂憐過她,童年喪父喪母,少年失去唯一的親人,孑然一身在這個世界上活著。
她什麽都不是,什麽都沒有。
沒有人比她更低賤,沒有人比她更可憐。
可是,也沒有人比她更可恨!
“答案你們已經知道,我可以走了吧?”
蕭晨歌後退數步,拿上東西,飄然消失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