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是走是留
58章是走是留
自由是一件每個人都渴望的事情,而對自由的定義每個人也都不一樣。
這些年在侯家村,沒有人比侯平安對自己更加渴望。對於一個生活在網路時代的人來說,接收不到外面的信息,是讓人很鬱悶的一件事情。他曾經無數次的想要外出,想要逃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是由於種種原因,他最遠只去過烏雲府的縣城。
身體被束縛在這方小小天地之內,思想又像坐牢一樣,被各種約定俗成的規矩制約著。折讓侯平安極度的壓抑,甚至一度想要自殺。
侯平安知道,這可能就是抑鬱症。但這種病症,他無法對身邊的人,或者說這個時代的人去說。
這些年,他為了不讓抑鬱症扭曲了自己的心理,一直強迫自己不要停下來,不要讓腦子停下來。
練功、看書、做生意,他發了瘋似得讓自己轉動起來,一刻不停。可是他做得越多,那種抑鬱的情緒卻越高漲。
**是要被浸豬籠,女人就是為了傳宗接代。
族長的話大於國法,鄉紳才是一地之主。
練功就好好的練長輩教給你的功法,練別的都是在背叛師門。
讀書就要讀四書五經,看雜書都是不務正業。
做生意就要靠壟斷,不要管別人死活……
對於這個看似正常,但卻病入膏肓的社會,侯平安越來越難以接受。
最後,在一個殺人犯被親屬包庇隱匿,但親屬卻被判無罪,還得到鄉紳的褒獎之後。侯平安抑鬱的心情徹底爆發了。
他病了,這一病就是一個多月。
那些他曾經在小說里看到過的,古代的種種美好,這時候都張開了嘴,在對著他無情的嘲笑。
侯大海心急如焚,卻束手無策。
精通醫理的岳老七,也只診斷出一個心病。
昏迷中的侯平安嘮嘮叨叨的只有一個詞,自由……
侯大海不懂,秦武也不明白,只有岳老七這個真正的讀書人,猜出了幾分。回去就拿出《逍遙遊》這本書,逐字逐句的跟他們解釋。
從那之後,本就不愛說話的他,越來越沉默寡言。甚至有時候他會連著好幾天都不說一句話。
他更加瘋狂的練功,練侯大海教的刀法,練天星子教的內功。
他更加瘋狂的做生意,把自己的客棧開的整個天南都是。
他最瘋狂的事,是收養孤兒。不管這些孩子是真的孤兒還是被父母賣掉的,他都要。他要建立一個自己的獨立王國。他要把這些沒受這個世間荼毒的孩子,都培養成自己的樣子。
他知道自己改變不了這個社會,他只想盡他自己最大的努力,讓身邊的人和事,變得更加美好。
可是他還是失敗了。
那些孩子雖然經過了他的洗腦,但身邊的人和事還是影響著他們,其中有一半以上,都變成了這個社會該有的樣子。
這七八年來,他用客棧賺的錢,收養了無數的孤兒。但最後,卻沒有幾個是合他心意的。
習俗、風氣是強大的,從來不會因為某一個人的意志而改變。
侯平安越來越失望,甚至絕望。
甚至他那麼著急的想要去遊歷,也有逃避面對這些問題的原因。
現在,他的老爹跟他說,他自由了。
可是,真的自由了嗎?
木屋外的人群還沒有散去,都在等待著侯平安出來,等待著這個新主人。
老人們擔心著這新主子,能不能帶給他們溫飽。
年輕人挑釁的目光看向木屋,想著自己是不是能取而代之。
孩子們則是好奇,這個新來的大哥哥為什麼趕走了侯歷。
至於那些婦人,從頭到尾都像個鵪鶉一樣,瑟瑟發抖的躲在後面,等待著命運的降臨。
侯平安把信紙收進了懷裡,並不打算給秦昊他們看。調整好心情之後,就率先了出來。
看到木屋裡的侯平安出來之後,有個顫顫巍巍的老人,在兩個年輕戰士的攙扶下,走向侯平安。遠遠的還有一丈多距離的時候,他們就停了下來,然後慢慢的跪下,像個中原的奴僕一樣,朝著侯平安跪拜。
他們知道,侯平安也知道,他們的命運很可能在以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都會糾纏在一起。
老人的官話說的很標準,至少比侯平安想象中的要標準。斷斷續續的跟侯平安說著鼠族的一切,從鼠族的來源一直到現在鼠族有多少人口,事無巨細的。深怕侯平安懷疑他藏私一樣。
老年的年歲很大,至少比侯平安見過的人都大。這麼大年紀的人,自然知道生活的艱辛和困苦。
當初侯歷跟他說要走了的時候,他不知道有多少個夜晚無法入眠。
他不知道後面來的人能不能像侯歷一樣,給他們帶來溫飽。他不知道後面來的人會不會把他們當人看。
看到侯平安之後,他這種疑惑的心思更重了。
這麼個半大的孩子,真的能帶領好鼠族嗎?
老人自然也想過反抗,或者說另選一個主子。可是當他把這個意思稍稍的透露給侯歷之後,就遭到了殘酷的鎮壓。
既然不能反抗,那就盡情享受吧。
這是老人用幾十年的時間才學會的生活哲學。
岳家兄弟和秦昊都很疑惑,不知道侯平安會作何打算。但出於一直以來的信任,他們並沒有插嘴。而是像以前一樣,安靜的站在他的身後。
老人的話很多,多到太陽都已經快落山。
侯平安揮手制止,然後讓他們離開。
想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剩下的不急於一時。
可是,是走是留呢?
難道留下來真的能自由嗎?
秦昊看出了侯平安的憂鬱,主動開口問道。
「猴子,到底怎麼回事,說出來我們幾個幫你參詳參詳?」
侯平安抬頭看了一眼秦昊,然後又選擇性的說道:「剛才的那個男人是個射鵰手,叫侯歷,應該是山莊里的老人。他給我出了個難題。」
「什麼難題?」岳牛早就急的抓耳撓腮了。要不是岳熊攔著他,剛才在外面的時候,他就想問了。
「外面的那些人是一個部落的,部落的名字叫鼠族。侯歷拍拍屁股走了,把這個野人的生存問題拋給了我們。你們說,我到底要不要接收這個部落的人?」
無關生死的都不是大事,這是岳牛的座右銘。在聽到問題只是跟野人有關之後,他就放鬆了下來。有猴子和耗子在,他沒有動腦子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