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人總是在聰明和愚蠢之間徘徊
“侍女？”
徐宛容沉默一瞬，看了眼麵無表情的柔裳，點頭道：“當然可以。”
“既然如此，那請轉告城主，我一定前往。”
“那就恭候風大師了。”
說罷，徐宛容轉身離開，一如昨天的幹脆利落。
“好一個城主千金啊。”
“怎麽，看上我這師妹了？”柔裳冷笑。
風翎瞥了她一眼，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嗤笑，便轉身回屋。
柔裳雙目給予噴火，她大力地關上門，轉身跟著來到風翎麵前：“你單說讓人來贖我，你想要什麽？”
“怎麽，你那師妹願意幫你？”不等柔裳發怒，風翎嗬嗬笑道，“你這一問，還真是把我問住了。
我原本是想著，你會不會讓魔宗多送兩個侍女童子來我這裏，卻沒想到你態度轉變這個快。
不過具體想要什麽……我思來想去，我想要的東西，你或許還不值這個價錢。所以不如，你還是帶我去魔宗吧，到了魔宗，我放你離開，如何？”
柔裳直視著風翎的眼睛，她卻發現風翎似乎並不是在開玩笑。
“龍神吊墜在你手中吧？”她突然問道。
“你不是在前天就知道了。”風翎把鱗片拿出來，接著又拿出一塊令牌。
“魔雲令？！”柔裳的注意力瞬間被那令牌吸引，麵色大變，就連聲音都變得尖銳了幾分，“你是從哪裏…是袁華？”
“你們魔宗的勢力，還真是不小。”
風翎不禁有些感歎，“袁老鏢頭成名數十載，在江湖上以‘俠肝義膽’‘樂善好施’被人稱道敬佩，一身武功更是高深莫測，走鏢數十年，從未出過意外。
可誰能想到，他竟然是你們魔宗六大護法之一呢？”
“不過想想，這似乎又合情合理。魔宗作為左道之首，根本不需要在明處下令，隻是稍微提點，一般勢力就莫敢不從，而一些小麻煩以袁老鏢頭的實力，也能順利解決。”
“你把袁華怎麽樣了？”柔裳冷聲問道。
“自然是什麽也沒做。”風翎將魔雲令放到桌子上，突然笑了。
“你笑什麽？”柔裳不禁問道。
風翎不緊不慢地敲著桌麵，輕聲道：“之前我聽過一句話，說一個偽君子，他再怎麽壞，他也是在努力地去做君子之事，那這樣一個人，和真正的君子又有什麽區別？
前天冶兵坊第一天營業，袁老鏢頭便出現了。
在此之前，我很肯定，我們從未有過交集，而據我所知，袁老鏢頭也沒有兵器譜子之類的產業，可他卻對我抱有很大的敵意。
第二天他來取兵刃時，他甚至對我產生了殺意，連帶著給我下了一種藥。這種藥叫作木輝，別名【知己】，對人沒有任何傷害，但如果搭配上一種花研製的花粉，就能惑人心智，那種花，叫作【天涯】。
那藥，是你讓袁老鏢頭下的吧？”
風翎眼皮輕抬，看向柔裳。
此時柔裳的臉上已經沒有半分血色。
袁華這個點，是她藏的最深的一張底牌，卻沒有想到最先被風翎挖了出來。
她癱倒在椅子上，低著頭，看向地麵。
“你知道嗎，你和徐宛容身上，都有【天涯】的香味。”
“什麽？”柔裳猛然抬頭，“這不可能！”
“【天涯】是我獨有的香料，是我母親親自研究出來的，其他人不可能擁有！”
“天下哪有不可能的事情？”風翎冷笑一聲，“你不會以為，你是袁華的女兒，他就不會出賣你吧？
你剛才問我為什麽笑，我就是在笑你啊！”
“你以為你是袁華心中最重要的人嗎？以前或許是，但當他成為袁鏢頭的時候，當他在安陵城有了一份家業、兒孫滿堂的時候，當他在江湖上有了煊赫名聲的時候，你覺得，他還會希望自己變成人人喊打的魔宗護法嗎？”
“不，這不是真的！”柔裳手指死死扣住桌角，她的聲音沙啞尖銳，眼淚已經奪眶而出。
自己的親生父親，十幾年最信任的人，母親死後心裏唯一的依靠，竟然…會背叛自己嗎？
一個父親，會將自己的女兒，親手送上死路嗎？
風翎不理會她的崩潰，繼續道：
“不得不承認，你還是挺聰明的。在見識了我的實力之後，立刻改變主意，想借用我的力量來幫你鏟除一些絆腳石。
可人呢，不能太聰明，物極必反，太聰明了就會驕傲自信，驕傲了，人就變蠢了。
這件事從頭到尾有很多破綻，你那個親親師妹平時隻有過年才會回安陵城，為什麽現在卻回來了？
她是神捕司司空的弟子不假，可方大楠作為神捕司的捕頭，她真的有資格來進行調查嗎？
為什麽冶兵坊的第二個客人也是她，她平時是用刀之人嗎？
除了我說的這些，還有太多疑點了，可你始終自動忽略了。
我是真的想不通，你這樣的人是怎麽能在魔宗站穩跟腳，甚至成為聖女的？”
“你騙我！”
柔裳咬著唇，雙眼發紅，死死盯著風翎，“你在騙我！”
她語氣篤定，可她此時的模樣卻出賣了她真正的情緒。
“我是否騙你，你心中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
風翎毫不避諱地盯著她的眼睛，給予她最後一擊：
“你們魔宗的魔雲令，可以和龍神吊墜產生一種奇異的單向呼應。
你從徐宛容那裏得知我和司徒成空之死扯上關係之後，便讓袁華來試探我，為的就是想知道龍神吊墜是否在我身上。
豈不知在你之前，袁華已經和徐宛容達成合作。
徐宛容想要魔宗聖女之位，袁華則想甩掉你這個包袱，以便更好地脫離魔宗。
所以袁華會告訴你龍神吊墜在我身上；所以徐宛容故意告訴你我的實力不強；所以她才會給你傳遞消息，讓你在一眾神捕司的耳目下成功截胡，把我擄走。
袁華對我產生殺意，並不是因為你要殺我，而是因為我這突然冒出來的人，是一個變數。
因為我，司徒成空才死了；也是因為我，讓他不得不和徐宛容達成合作——這無異於與虎謀皮，大大增加了他自身的風險。
人啊，總是在聰明和愚蠢之間徘徊。
把你自覺比任何人聰明，把所有人玩弄與股掌，可你你此時這種不想承認、自欺欺人的模樣，又是何其愚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