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看不見的對戰（下）
看到屏幕中央出現的這句話，孫楚陽有點呆住了，他低著頭不知道思考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才終於低著頭緩緩地笑了。
關上電腦之後，他裝到自己的背包里提到門口，在這個城市的這棟小公寓裡面，他只是暫時落腳，曾經在這裡留下了一段不怎麼靠譜的感情，但是也就是這樣子了，可能再過三五個月，可能再過三五年，重新想起這段經歷，重新想起葉子青，他也只會嘲笑地說一句：「哦，我以前和那個人渣談過戀愛，不過後來把他踹了。」
至於遊戲，也不過就是這樣子，他從來沒想過去解釋什麼，即使素雪流雲在遊戲里大放厥詞，即使有好事的人要來找自己，可是到最後總會偃旗息鼓，大家會忘了自己曾經如此腦殘地沉迷在遊戲里一個不認識的人講的故事裡，為一個人要生要死，然後指著某個八卦貼教訓身邊的人：「以後可別像這個誰誰誰一樣這麼腦殘。」
誰不是誰生命里的過客呢？誰不會忘了誰呢？
孫楚陽鎖好房門，拖著自己不多的行李，背著電腦包下了樓，隨手攔了輛計程車。一上車，司機就主動客客氣氣地問道：「先生去火車站還是機場？還是去酒店？」孫楚陽想了想，說了一個大學的名字，「你帶我到南門門口吧。」
這是他和葉子青第一次見面的地方，他在這裡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學位證書，但是沒有收穫一份美好的感情，最初的那點兒遺憾過去了之後，他竟然也能夠一臉平淡地重新回到這個地方。
深夜的道路並沒有太堵，白天需要一個小時才能夠到達的地方只花了不到四十分鐘就到了，南門門口的一條長街仍然擺著夜市，一溜兒的小攤子，幾乎賣什麼的都有。每天晚上九點半開始，夜市就會有人張羅起來，等到十點多，一條小街密密麻麻，一路走過去，拖著大行李箱、背著大背包的孫楚陽在這裡實在是太扎眼，他下了車剛邁出一隻腳，又回到車裡。
「師傅……麻煩你，帶我到旁邊的酒店，我先去存個行李。」
每一所大學的附近都不缺少各種小旅館，但是孫楚陽在南門的夜市一條街附近看了一圈，二三十元一晚的小旅館，他實在是覺得住不下去，讓計程車司機帶著自己多走了一個圈，繞到東門的一家連鎖酒店，這才下了車，拖著行李箱走進去訂了個房間。
等到他放好行李，收拾好東西出門，已經是將近十二點。
大學的好處就在於，除了人多一點和人少一點，總是有人氣的，尤其是今天是周五，很多人習慣於把周五的晚上當做狂歡的日子，看南門門口的夜市上攢動的人頭就知道大家的熱情有多麼高漲，對於他們來說，十二點只是一個數字，並不意味著需要睡覺的界限。
孫楚陽在南門的門口，從夜市裡艱難地一路走了進去，一直走到南門的裡面，站在樹底下，這才鬆了一口氣。南門的夜市一向有些亂，他習慣性地摸出手機看了看，不出意料之外的，看到了幾條簡訊息和歪歪留言。
簡訊來自於自己不知道的一個陌生號碼。
孫楚陽點開看了第一條就，不經意地皺了皺眉頭就把其他的簡訊都刪除了。自己怎麼忘了，現在各種小號虛擬號碼的業務這麼發達，只是拉黑一個號其實並沒有什麼卵用。葉子青用不知道從哪兒搜羅來的號碼可憐兮兮地向自己祈求。
「楚陽我在你家門口，你開開門好不好。」
大概自己再晚走一兩個小時，就會被直接堵在家門口，真是沒意思。孫楚陽自認對葉子青仁至義盡，即使自己才是被背叛的那個人，他也沒想過多說什麼，好聚好散是他的底線，自己總不能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孫楚陽隨手點開歪歪的信息，有些出乎預料的是，居然有些不認識的人來問自己關於葉落飛花和素雪流雲的事情。
「楚歌，你被三了？還被陷害？」
「楚歌，你出來說句話，我們在歪歪頻道49XXXX90，素雪流雲也在，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們講清楚吧。」
「孫楚陽，葉子青那個不要臉的在你那兒是吧，叫他一起來，當面和我們小雪說清楚，那個人渣！」
……
白衣發過來一條信息：「對不起，楚歌，我想了半天，我還是覺得，我實在沒辦法眼睜睜地看著你被人冤枉成這樣子，對不起。」
孫楚陽嘆了口氣，不知道白衣做了什麼，但是變成現在這幅樣子，完全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好聚好散，好聚好散，好聚好散……不好嗎？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子，每個人都打著正義的旗號，卻不知道做出來的事情讓自己這個當事人開心還是難過。
「嗡嗡。」
孫楚陽的手機在手心裡輕輕地震動了一下，他重新舉起手機，看到歪歪又有人發來了一條信息：「我是繁花。」
他當然知道，但是不想搭理，不想回，不想摻和。
「我知道你在線，而且現在很有可能就在看著我給你打字。」
……
孫楚陽看著這句摸不出幾個意思的話，終於回了一句：「你怎麼知道？」
屏幕另一端的高禁掐了自己的煙，往垃圾桶一扔，對著手機回復了過去：「詐你的，不過我猜中了就不算詐。」
「無聊，下了。」
孫楚陽一臉黑線地回了一句，準備卸載歪歪，不管白衣做了什麼，大家怎麼看待自己和葉子青的這段關係，他們都不會影響自己分毫，這群虛擬世界里的人，一直以來，就對自己毫無意義。
高禁看到孫楚陽的回話，也不惱怒，只是發了個語音申請過去，孫楚陽很快就拒絕了，拒絕之後，高禁又一次丟了語音申請過去。兩個人來來往往，反覆了幾次之後，孫楚陽覺得自己不接對方大概是不會罷休了，說實話，他對這對情侶的確是有那麼一點點興趣，所以在第五次接到申請的時候，他接了起來。
「你好。」
「你好。」
接來就是蜜汁安靜。
兩個人好像是較勁兒一樣，誰也不再開口說話，就這麼等著。孫楚陽身邊偶爾有小情侶或者一看就是一個寢室的一群小姑娘從身邊走過，他們看到這個拿著手機但是一句話都不說的奇怪男人有時候也會竊竊私語。孫楚陽有些尷尬，最後還是扛不住先開口說話了：「你有什麼事情，請講吧。」
高禁沒有拿數據線沒有上廁所沒有喝水，而是很痛快地解釋道：「因為你之前說過的關於你的事情，和我曾經認識的一個人有點關係，所以忍不住額外關注了一下。雖然很冒昧，但是你讀書的學校應該是……」
高禁報出一個學校的名字。
孫楚陽小聲地應了一聲：「是的，沒錯。」
高禁發出了微微的笑聲，沒有繼續額外說什麼，只是對他說了一下現在遊戲里的情況，聽著高禁娓娓道來，孫楚陽竟然聽得有點小小的心驚，這是反轉？是反轉吧？但是這反轉，實在是太激烈了……
「有人在貼吧上傳了一份錄音，聽聲音，是你和葉落飛花打電話的錄音，你不用擔心泄漏什麼信息，有些重要的信息已經被做了消音處理了。這份錄音一出現，整個遊戲都炸了。素雪流雲原本是滿世界找你算賬，說葉落飛花對你舊情難忘，但是這份錄音一曝光出來，不少人都猜出來你才是那個被三的人……」
高禁的聲音抑揚頓挫，非常好聽，孫楚陽能聽出來對方似乎是在外面，偶爾還能聽到樹葉被風吹動的聲音，但是這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好聲音。他緩緩地解釋著，一直到提到素雪流雲的事情，才做了個小小的總結：「恭喜你，現在矛頭已經轉向了那兩個人。」
孫楚陽想到葉子青的簡訊和那些莫名由來的歪歪信息就覺得心中煩躁，「不是吧，我剛才還收到他們的信息，我一點都沒覺得我解脫了。」
高禁低聲笑道：「那你一定不知道他們開了頻道，準備把你叫過來對峙，結果被葉子青打臉了吧……你一直沒有出現，葉子青也沒有出現，很多人都以為你們倆在一起，結果沒多久，葉子青突然冒出來，把素雪流雲扒了個底朝天，現在兩個人在歪歪已經吵了個底朝天，都炸了……沒人關注你的事情。」
啊咧咧？
孫楚陽悶悶地什麼也沒說，過了好一陣子……他終於按捺不住自己的興奮感，笑得樂不可支：「惡人自有惡人磨，這還真是……天意啊。」
高禁聽到孫楚陽的笑聲，默默地掛斷了語音，然後給他發了句留言，然後收起手機上樓。這個故事還會有後續嗎？高禁不知道，也沒有想過再參與，至於以後會發生什麼，那就是孫楚陽自己的事情了。
但是無論如何，這場戰爭落下帷幕，自己彷彿也打贏了一場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