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慎走了兩步,感覺搭在他肩上的手已經慢慢沒了力氣,但還是執著地拽住了阿金的肩膀,將他往上提了提,哽咽道:“萬年王八金,你若是死了,我就撮合朗月和桑落好。”
空氣安靜的可怕,沒有回應。
雲老板執著起來也要命,他始終沒側頭看阿金,隻是撐著他的肩膀,嘴裏麵絮絮叨叨的,一刻也沒停過。
“王八金,那天桑落看見朗月的眼神簡直比火還熾烈,再見麵可不知道會發展到什麽地步,你還不快起來管管……”
雲慎的喉嚨上下滾了滾,一路上說得口幹舌燥,但是他不敢停,直到看見了不遠處的楚子安,腿一軟,就倒了下去。
“阿慎!”楚道長也看見了兩個血人,心下一顫,飛奔而來。
不遠處的桑落也聞聲而來。
隻是地上躺了一人,雲慎與楚道長皆回首看著他。
心中已經猜到了什麽,但還是微笑著走過去,蹲在阿金的身邊,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保持這個動作頓了半響,甚至連嘴角的笑容還在。
“桑落。”雲慎緩緩開口,“他是為了救我,被……豐羽殺了。”
桑落沒有看他,隻是將手收了回來,輕飄飄地回應道:“是嗎。”似乎是在問雲慎,又像是在問自己。
“桑落,他有一個願望,就是希望你別難過。”聽說遇到大喜大悲的時候,往往會無動於衷,雲慎皺著眉,看著桑落,有些擔憂。
桑落喉嚨滾了滾,笑容又回到臉上:“好,我答應他。”說罷,手中一轉,細細簌簌的火苗便燃在阿金的衣角,轉眼間,整個人便燃燒起來。
雲慎皺了皺眉:“這是?”
一陣沉默後,阿金的身體已經散為灰燼,桑落捧了一點兒裝進自己腰間的小木盒裏,手心再一轉,寒風呼嘯,將剩餘的灰燼全數帶走。
“願他飄揚萬裏,賞最豔的花,品最烈的酒。”桑落隻抬頭看了一會兒便轉身對雲慎說,“你這樣匆忙跑出來,朗月不會放過你。”
雲慎嘴角牽扯了一下:“他不來抓我,就是算準了我會回去。”
楚子安側首看著他,將他的手慢慢握緊:“無論如何,別再扔下我。”
祈福之河,已經鋪滿寒冰,河水兩畔,整齊地佇立著妖魔鬼三界的大軍。
朗月立於一方巨石之上,微微回首,看著迎麵而來的三人,嘴角微揚:“神仙怎可如此出爾反爾,還將我的大將殺害。”
河水兩畔的軍隊均齊刷刷扭頭看著他,眼中泛著綠光,恨不得馬上就能把雲慎撕碎。
雲老板頂著重重目光,往前走了兩步:“你百般算計,將我引到這祈福之河,究竟想要做什麽?”
朗月微微一笑,旁邊的大軍便迅速圍了上來,一把長槍刺在雲慎的右側,但實際是朝著楚子安而去。
道長看到雲慎身側有難,不免上前去擋,可沒有想到那妖物實際的目的竟然是他自己,一時間躲閃不及,臂膀處便被槍尖劃破。
雲慎瞳孔一縮,拿著長槍的妖物便身首分家,鬧到骨碌骨碌滾到一旁,眼睛裏還透著上一秒的狠厲。
妖物往楚道長處圍了一圈,手中的武器皆朝著致命之處而去,妖物眾多,道長招架不及,右腿處又被劃了一刀。
眾妖物招招致命,手段狠辣,但是身形一頓,腰腹處便被攔截,頃刻間,鮮血灑了一地,空氣中都彌漫著血腥的氣味。
妖物倒下的瞬間,雲慎的身影慢慢露了出來,手握短刀,身上帶著血跡,他緩緩收手站在楚子安對麵,與他遙遙相望。
“小心……”楚子安出聲提醒,然而雲慎手中的短刀比他的語速要快得多,此刻已經插在了一個想要偷襲的妖物的腦袋上。
楚子安皺了皺眉,朝著雲慎伸出了手,語氣中帶了一點小心翼翼:“阿慎,你過來。”
雲慎看著他,緩緩踏出了步子,可瞬間,他便扭身轉到兩名提刀而來的妖物身後,手腕一轉,便將他們的脖子扭斷了,手段狠厲,絲毫不帶任何猶豫,“哢哢”的聲音令人心驚。
周圍的妖物均向後退了半步,更沒有人敢上前偷襲,皆死死地盯著雲慎。
楚子安已經發現了雲慎異常的狀態,就如同上次他握著餘星澤的長槍,體內的力量失控,霎時間山崩地裂的樣子。
他上前走了兩步,可是密密麻麻的疼痛從指間漫了上來,胸腔處一陣揪扯,骨縫中都帶著綿密的痛。楚子安悶哼一聲,可還是堅持走到了雲慎的眼前,輕輕握住他的肩膀,望進他的眼睛裏:“阿慎,我們回家好不好?”
雲慎眼神明滅,手掌撫上楚子安的臉頰,眼淚已經湧了出來,聲音哽咽:“子安,我好像……已經控製不了我體內的力量。”
楚子安腿下一軟,雙膝便著了地,五髒六腑一陣抽痛,額上已經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雲慎拉著他,轉身衝著巨石之上看著好戲的朗月吼道:“解藥!”
朗月玩味地看著他,輕飄飄落在他的身側,勾住他的一縷頭發,搖了搖頭:“是你違約在先,此刻反倒叫我遵守,這不公平。”他歎了口氣,“不過,你隻要站在這裏接受十道天雷,我便將解藥給他。”
雲慎盯著他,沒有回話,算是同意。
碗口粗的鐵鏈纏在雲慎的身上,朗月五指並攏,稍微旋轉,風雲變幻,暖陽逐漸逝去,接踵而來的是漫天烏雲,眨眼間,第一道天雷已經劈在雲慎的身上。
楚子安嘶啞著喊了一聲,但瞬間,桑落與楚子安二人都被綁在一處,共同“欣賞”這場酷刑。
其實,天雷對於雲慎來說不算什麽,至少之前偷跑下凡被發現時,就被劈了二十多道天雷。
但此刻,他怕了。
每一道天雷劈下來,皮肉綻開,是綿密的痛,而
體內的力量卻越發地蠢蠢欲動,就如同黑暗的沼澤,吞噬著他的心智。
他死命抵抗著,在沼澤中掙紮著,呼吸越來越急促,身上的傷口也越來越痛。
他睜著眼,透過重重雷火,與楚子安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