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眉目了。”在雲慎快要爆發之際,阿金悠悠開口,“靖王爺藏了個私生女在府上,名曰婉紗,此女很有才情,但終究見不得光,因此鮮少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後園的山水詩畫皆是出自她的手筆。”
見雲慎並未回話,阿金又問:“你什麽時候開始管起閑事來了,這不像你。”
雲慎手下一頓,桃花眼彎起,嘻嘻一笑:“我其實是靖王府的老管家你信不信?”
“信你個鬼。最可疑的是這個私生女現在下落不明。”
“你懷疑這事兒和妖界有關係?”雲慎已經穿好衣服,伸了伸懶腰。
阿金沒說話,從鼻孔裏發出了個“嗯”。
很多人沒見過妖怪,自皇帝遇刺那天看到一團黑氣被打散後,嚇得好幾天沒上朝,皇帝也幹脆停了早朝,放了眾臣的假。
雲慎和阿金趕到靖王府時,恰巧看到靖王爺無所事事地坐在大廳中發呆。
“靖王爺,你還好吧?”
靖王爺恍若身旁無人,隻盯著屋外兵器架上的一柄長槍,喃喃自語:“這把長槍,就是那人贈予我。”
雲慎順勢坐在客座上,抬起茶杯抿了抿,等著聽故事。
“也是這把長槍,從這裏,穿透了她的胸膛。”
雲慎一口茶梗在喉頭,咽不下去,幹脆吐回了茶杯裏,然後遞給站在一旁的阿金。
阿金沒接,繞過他停住空中一隻尷尬的手,皺眉:“她死了?”
靖王爺這才回神,點了點頭。
“虎毒不食子,怎麽王爺連自己親生女兒還能下殺手?”雲慎放下茶杯,有些不怕死地開口。
王爺搖搖頭:“不是不是,我親手殺了孩子他娘,孩子被人帶走了。”
“謀殺親妻……唔……”阿金伸手捂住雲慎的嘴,看著靖王爺:“是被妖怪拐走了?”
王爺繼續搖頭:“我不知那些是什麽人。”一陣沉默過後,王爺繼續開口,“多謝雲老板,金公子那日施以援手,才讓聖上沒有受傷,這件事就至此了結吧。”
見王爺沒有再聊下去的意願,雲、金隻好離開王府,但二人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可這兩人偏偏死心眼,得不到的答案還要一直想,導致晚飯都少吃了一碗。
平時與他們搶飯的十月最先發現這二人的異常,扒拉了一口飯:“怎麽你們今天鬥誌不高?這一盤雞翅膀都被我掃蕩了。”
雲慎單手托腮,兩隻筷子都叼在嘴裏,另一隻手抵在筷子尾端,說話也說不清楚。
看著一臉疑雲的眾人,阿金開口:“今日我們去了靖王府,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桑落放下碗筷,悠悠開口:“身子骨才剛剛康健些,還敢往靖王府跑?”
雲慎吐出筷子,雙手指著阿金:“是他帶我去的!”
阿金還來不及辯解,桑落便跟了下一句:“就算雲慎要去,你也該阻攔他。”
阿金被噎得啞口無言,隻得轉向一旁安心吃飯的楚子安:“你也在那裏住了好幾日,有什麽線索沒有?”
“那日不隻一個妖物,隻可惜事發突然,雲老板突然衝進來,我隻得留在殿中保護皇帝。你們口中的靖王爺的私生女,大概就是那日被另外的妖怪帶走了。”
雲慎已經坐不住:“這麽重要的事不早說,私生女去了哪兒?”
此時楚子安已經開始慢條斯理地收拾碗筷,說話也慢吞吞的:“這剩下的……”
雲慎往前湊了湊,他與楚子安隔得遠,半個身子都趴在桌子上,蹭了不少菜湯子,可卻等來一句:“我也不是很清楚。”
一句“幹你娘”就要爆出口,楚子安依舊慢吞吞:“那女子不是普通人,王爺發現她是妖以後,便殺了她,對孩子終究是沒能下殺手,還請了一位道長封印了妖力,藏在了府裏,直至皇帝遇刺那天,才失去蹤跡。”
春兒突然把碗重重放在桌子上,嚇了眾人一哆嗦,語氣冰冷:“男人都是害人精。”
在座的男人們感到很緊張,十月張口想說什麽,但是沒敢,灰溜溜地去廚房刷碗。眾人也沒再敢提這個話題,默默散開了。
事情過去了好幾天,雲慎想要的答案沒得到,有些頹喪,這日又躺在房頂上看雲,餘光卻時不時地掃著靖王府的方向,如此分心,以至於直至黃昏他才看見楚子安也上了房,正坐在他身邊。
“你什麽時候在這兒的!在這兒幹什麽?”
“沒多久,怕你再掉下去。”
“……”
最後還是雲慎打破了尷尬:“你就不好奇王爺為什麽不去找私生女的下落?”說完就覺得自己問得是什麽狗屁問題。
楚子安看了看遠處的靖王府,聲音平緩:“因為那個孩子根本就不是王爺的親生女兒,妖女的愛人也不是王爺。”
雲慎隻覺腦中一炸,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這麽多皇室秘辛,你難道不是從出生便在山上修煉?”
“你不記得?”楚子安盯著他,眼中沒什麽波瀾。
雲慎搖搖頭,後又恍然大悟:“你該不會是流落在民間的皇子吧!”楚子安嘴邊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刺痛了他的自尊心,覺得自己是時候該減少去茶館聽書的次數了。
就在雲慎想要錘頭頓足彌補自己的錯誤時,楚子安卻已經從房頂騰躍而起,轉瞬飛出數丈,直奔靖王府。
雲慎下凡時被封了一大半本來就沒多少的仙力,再加上之前又受了傷,雲良閣離靖王府雖然沒多遠,可他卻要靠走的。隻是等這半殘氣喘籲籲趕到靖王府,黃瓜菜都涼了,私生女刺假爹的場景也已經落幕。
一個柔弱的女子跪在已經是個血人的王爺麵前,泣不成聲:“對不起,我總要給娘,給眾妖一個交代。”
三日後,靖王爺以國禮製度風光下葬,皇帝下旨守孝三個月。
夜黑風高的夜晚,雲慎提著酒壺來到靖王爺墓碑前,還未近前,眼尖的他便看到墓前還立著一人。
側身隱在樹下,便聽墓前那人緩緩道:“做這個交代的人,應該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