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二位兄長

  宮門大開,兩名男子並列走了進來。


  一名身著黑色勁裝,肩上披著羊毛大襖,一頭長發高高束起,眉峰微挑,眸中帶著殺氣,每走一步,都覺風為其嘯,他是梅忠。


  另一名一身藍袍,一半的頭發挽起,一半披下,偶爾隨風曳曳,他嘴角掛笑,儒雅無比,書卷氣浮於言表,他喚梅靖。


  一名小太監賠笑跟在一側道:“二位大人一路勞累,奴才這就帶二位大人去皇後娘娘的鳳瀝宮。”


  梅忠不言,梅靖微微一笑道:“有勞公公了。”


  小太監連連頷首:“不勞,不勞。”


  梅靖噗嗤笑出了聲。


  小太監隻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梅忠將軍還好,不言不語卻是個直腸子,這梅靖大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此番竟還展露出了呼風喚雨的本事,可真是深不可測,叫人生畏。


  待到了鳳瀝宮,小太監匆匆丟下一句:“這裏便是皇後娘娘所居了,奴才告退。”


  便一溜煙兒地逃了。


  梅靖無奈地看了眼小太監的方向,對著梅忠說:“大哥,你讓我說你什麽好,我倆這次又大幹了一場,皇上本來就不爽,皇上問我倆要不要見見皇後這種客套話你居然還一口應了,這文臣武將一同進後妃之所難免要有人非議,你是嫌頭在脖子上待久了吧?”


  梅忠冷眼看著他:“你們文臣都喜歡把人看得這麽髒嗎?”


  梅靖哭笑不得:“喂喂喂!”不等他說完,梅忠便扣起了門,宮門一開便先梅靖一步走了進去。


  幾個宮人齊齊道:“兩位大人萬安。”梅忠已經快走進正門了。


  梅靖很是無奈,急追急趕可算是與梅忠並排走進了正門。


  我已在座上喝茶,見二位兄長已來,連忙放下茶迎了上去,不知怎的,明是初次見麵,我對其卻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親切感。


  在此時,我的身體突然有些不受控製,拉住了身著藍袍青年的手,近似撒嬌的聲音從我口中發出:“二哥,你們終於來了,我等你們好久了呢。”


  我還來不及捂臉震驚,身體又不受控製了,我躲到藍袍青年的身後一臉小嬌妻的表情:“二哥你快看,大哥一臉死屍的表情真嚇人。”


  梅靖幸災樂禍地看向梅忠道:“是嘛,大哥此番在邊疆與死屍待久了,被傳染了唄。”


  梅忠蹙眉道:“休得狂言,綰心,你可知我與你二哥今日前來可為何事?”


  梅靖連忙撇清關係道:“喂喂喂,你自己要來的,我是無辜被順帶來的,你要有什麽陰謀詭計可別帶上我啊!”


  我一臉無辜搖了搖頭道:“綰心不知。”


  梅忠淩厲的眸子緊盯著我道:“你投湖一事。”


  我的心猛然一顫,可以說不是我的心,而是我身體中的另一個人,她的心猛然顫動。


  梅忠上前一步道:“你為何投湖?”


  我隻覺方才控製我身體的力量正在慢慢退散,看來隻能靠我自己瞎掰了。


  “那個……”我撓撓腦袋,忽生一計,道,“大哥,我告予你,你千萬別說出去啊。”


  梅忠微微頷首。


  我伏到他耳邊,卻以梅靖也剛好能聽得到的聲音道:“當時綰心正在給湖中魚兒投食,忽覺有人在身後推了自己,隨即便跌入湖中了。”


  梅忠眉頭一緊:“當真?”


  我連忙點頭:“當真當真,宮中人心險惡,幸好綰心命大,不然今日恐怕就見不著哥哥了。”


  梅忠神色一重道:“此事實屬惡劣至極,我定要向皇上上報!”


  聽此言我差點昏厥,我這個大哥如此一根筋,不知是如何熬到如今一等護國大將的高位的。


  我隻好抱住他的手臂,語氣中帶著哀求道:“哥哥莫要意氣用事啊,要想想如今在後宮之中與妹妹作對的哪個不是有頭有臉的,如今皇上已然忌憚梅氏一族功高蓋主,如今若要再惹上什麽權貴,哥哥要置梅家於何處啊啊啊?”


  梅忠沉默良久道:“你竟已經如此為家族著想。”


  我宛如小雞啄米般點頭:“是的是的是的。”


  梅靖眉峰一挑,對著梅忠道:“哥,那錦庭隨綰心入宮已久,恐技藝已生疏了,要不哥去調教調教他,不然在此深宮誰人能護著綰心?”


  梅忠微微頷首應道:“好。”他看向牡丹:“你且帶我去尋他。”


  我內心一驚,這梅靖是在設法支走梅忠。


  待一男一女走遠,梅靖走近我,狹長的眸子微眯:“你不是綰心,你是誰?”不知何時,他手中多了一把匕首,且已架在我的脖子前:“綰心決不會姑息傷她之人。”


  “哥哥……”我小心翼翼。


  他看著我,眼神不容抗拒:“我再問一遍,你是何人,有何目的冒充開國皇後,真正的梅綰心在哪裏?”


  有那麽一刻,我的心猛然一沉,覺得要完,可是想想我這副皮囊的確是梅綰心的,任他捉到什麽蛛絲馬跡,我頂多也隻能算是性情大變。


  我迎上他的目光:“哥哥是覺得,綰心不是真的綰心?”


  他眨了一下眼,眼中略有笑意,好似勝券在握胸有成竹:“不是覺得,你一定不是,我的妹妹,我幾乎是看著她長大的,她的心緒我會摸不透?”


  我道:“哥哥似乎太自傲了,我並不認為哥哥看透了我。”


  他一皺眉,伸手捏住我的臉,再胡亂且用力地捏了一通,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不是假麵。”


  有一瞬我覺得我占了上風,可是他下一秒臉上笑容更甚,全然沒有餒意,我隻覺他笑得有幾分瘮人。


  他道:“就算皮囊是真,你也定然不是綰心。”


  這個人自信到可怕,認定的事必然不改,且他所言的確是真相。


  我想梅家功高蓋主那麽多年還能屹然不倒,定是有他的助力。


  “怎麽樣,是你自己說說你的故事,還是我想辦法讓你說?”他的笑中帶著滿滿的威脅。


  我沉默良久,他便一直等。


  “其實,我也不是很明白……”


  他淡淡地看著我,似是在等待著下篇。


  “突然就進入了這個軀殼,什麽都記不得,偶爾看一兩個人的時候會有這個身體的記憶……開始你們來的時候,身體就好像被控製了一樣,做的動作,說的話,皆不是我所想做想說的,但是說到投湖一事,控製我的力量就突然消散了,其餘的我也不知曉。”


  他的神色有幾分凝重:“你以前的事都記不得了嗎?”


  我搖搖頭。


  他道:“如此的話綰心回不來就回不來罷,也無其他法子了。所以,日後你要演好梅綰心這個角色,雖是初見,我對你的才能還是有幾分信心的,我信你,應該能做得比綰心好。”


  我看著他,不知能說什麽。


  他眨了一下眼道:“從此之後,你要背負的是梅氏一族的命運,倘若梅氏有難,你也好不了。”


  我點頭。


  當時我隻覺他冷靜自信到可怕,不似一個有七情六欲的尋常人,真的梅綰心可能已經死了,他是哥哥,卻無半分傷感,張口閉口都是家族命運。


  但是在他轉身離開時,我發覺他的眼眶中依稀有著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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