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父母的抉擇
我媽說:「你瘋啦?那咱孩子不是說將來還有。。。」
我知道我媽想說:「癌」這個字,但是看到我在現場,那個字沒有說出來。
我爸說:「這個我自有分寸,反正事情也這樣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我回頭請尊菩薩回來!我也看出來了,咱孩子這輩子跟這類東西差不開干係,那就乾脆請尊正神回來!要說這東西我當年也見過,是真的有,既然這樣,那菩薩什麼的應該也是有的,按西遊記里演的,每次猴子干不過妖怪了都去請菩薩出來,你說那個姓周的姓尹的有本事,還能大過菩薩去?就這麼著,咱讓菩薩在家鎮著,什麼這個癌那個病的肯定都能鎮下去!」
其實,我爸的這段推理漏洞非常大,屬於以點帶面,以個例代表一般的典型。他當年見過從地府里出來的鬼差和判官,這些按說都屬於神話傳說里的東西既然是真有,那麼菩薩也屬於神話傳說,所以菩薩也是真有的。推理的依據就是:但凡是神話傳說中的東西都是真有的。這些錯誤的推理在日常生活中非常常見,每個人都免不了會犯這些錯誤,我媽也是其中的一個,這次,她同意了。
我媽說道:「斷關係可以,但禮數上一定要做好,尤其是老尹,當年可是咱的救命恩人,咱花上幾百買點禮物,把東西送出去,算是斷交禮,咱不吵架,也不翻臉,把這事兒圓圓滿滿地做好了。」
不得不說,在一些事情的處理上,我媽就是比我爸考慮周到。雖然脾氣有點急,但行為上並不衝動,而我爸雖然大部分時間脾氣挺好,但是一旦真的發起怒來,行為上又往往會出乎意料,人的性格,還真是挺捉摸不透的!
我爸說:「行,到時候你陪我去,你比我會說話,咱上午把事兒辦了,下午就去請菩薩!」
今天可真是不平靜的一天,費盡心力編了個謊話只消一個小時就全都拽漏了,大耳刮子也挨了,不過還好,總算都過去了。
第二天早晨剛剛凌晨5點,我老爹就一把把我從床上折騰起來,他說絕對不能再慣著我了,從今天起要糾正一切過去的錯誤。
他說,已經做的決定不可能再追悔,但是可以從現在開始改變!我被逼著趴在地上做了十個俯卧撐,然後就被趕著去慢跑。
十二月份,早晨5點的天還是黑漆嘛唔的一片,我爸騎著自行車跟在後頭趕我,我在前面氣喘吁吁,迎著夜風,跑了足足有三公里。我一邊跑,一邊想象著那群忽閃忽現的鬼火現在一定就在忽悠忽悠地穿過我的身體,也穿過我爸的身體,但是,也許我將來再也沒機會看到那些東西了。
父母在生下我時,曾經對我的未來寄託了無限的期許。我爺爺有四個子女,我爸是老大,我也是長孫。從小就享受了一個家庭所能承受的最好的教育資源。我四歲遇到了那件事,五歲因為要引火作法在家閑了一年,六歲的時候,開始住爺爺家,這一年,我爺爺為了讓我不輸在起跑線上,讓我提前閱讀了小學一年級的課本,應該說,我認字和學習算術都比同齡的小孩子略早。爺爺對我的規劃充滿了理想色彩:永遠都提前一年學習未來將要學習的課程,這樣就會永遠都走在別人的前面。
可是,理想歸理想,我上小學一年級后的第一次期中考試的成績,讓所有人的頭上都像是有一盆冷水那般澆了下來。
是的,我腦子不太靈光,不管提前多少年,都和那些天生就是學霸的人沒辦法比。漸漸接受了我只不過是個普通孩子的現實后,家人還要承受我刻意壓抑天賦的後果,那就是身體羸弱和動作笨拙。當父母看到我跑短短二百米跌倒四次,從三年級開始學騎自行車到現在也沒學會時,他們不住地嘆息,這種嘆息背後,其實是對當初所做的那個決定的質疑。
這一切真的值得嗎?而昨晚我爸的發怒,其實就是這麼多年來質疑和後悔情緒集聚下的總爆發。
從出生后基本上沒有得到過自我認同,四歲被附體后性格變得越來越內向的我,因為開陰眼迅速而且持續時間很長,第一次得到了那麼多的誇獎,然而,父親的憤怒已經使這一切今後都再也不可能了。
我好後悔,我幹嘛要這個點偷偷跑出去?那個小瓷瓶就放在二樓半的窗戶沿上,是那麼的不起眼,人來人往,根本不會有人注意,我著什麼急?難道明天中午放學以後再偷偷第拿回來不行嗎?難道。。。一千種難道,一萬種如果,都沒辦法改變如今的現實了。
回到家裡已經是早晨5點半了,我爸跟我說,從今天開始,每天早中午,俯卧撐各10個,視情況漸次遞增。每天早晨5點起床慢跑!他說,就這麼鍛煉,他就不信改變不了我的體質!除此以外,力所能及的家務勞動必須要做,襪子自己洗,家裡的地歸我掃,碗也是我刷,按他的話說由此可以鍛煉我的身體協調手眼並用的能力。
看來,我在家裡好吃懶做的日子到頭了。
吃過早飯後,我去了學校。到學校后,因為昨天晚上為了找我,班裡的每個同學都被班主任老師往家裡打過電話,所以他們紛紛跑過來問我昨天幹嘛去了。我尋思我要是告訴他們我跟四個隱藏在城市裡的高人去引路,勇斗小流氓,罵退鬼魂,估計就憑他們那肉眼凡胎,肯定聽也聽不懂,我還不如直接告訴他們:老子去捉鬼了。
由於當時的電視機還能收到香港的衛星電視中文台,又正值《捉鬼大丈夫》,《鍾馗捉鬼》這種香港奇幻電視劇的熱
播,因此單單是「捉鬼」這個辭彙就能使班裡那些男孩子們極度亢奮,他們紛紛圍攏過來,於是我又即興發揮,編了一用唾沫勇斗殭屍的故事,他們聽的時候雖然如痴如醉,但是我的話音落畢后,他們臉上又充斥了那種一萬個不信的嘲諷的表情,而班裡那些對奇幻電影沒興趣的女生,就像是看怪物那般看著我。
是的,就憑我平時在學校的表現,他們信了才是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