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煙雨平生（3）

  眾人至大堂落了座，清漪這才問道：“小弟到底娶的是何方神聖，怎的在信裏也不肯說上一說？”


  清淩笑道：“這人你也認識。”


  清漪認識的人就是沐府這幾個，她真真想不出來到底是誰了。


  施珩在旁道：“打什麽啞謎啊，趕緊說趕緊說。要是我們也認識的人，那就更好了。至少可以少出一份禮金啊——”


  他話音剛落，便被清漪狠狠剜了一眼。


  “我們很窮嗎？”


  “窮倒不窮，但總有坐吃山空的那一日。”施珩憂心道，“畢竟我和奶奶積蓄有限，能少出一份禮金，咱們就能多留一點。”


  清漪看著他斤斤計較的居家小男人樣子，氣得牙癢癢，憤憤道：“我看書房裏掛著的那幾幅畫都是真跡，若真出不起兩份禮金的話，就都賣了吧。再不濟，我搬回來住。好歹也能給你省點。”


  施珩趕忙小心哄著：“那哪能啊。你不在我身邊，我根本睡不著。”


  清漪當即揭穿了他：“上次我和萃濃出去玩，回來的時候日上三竿了你還在睡著。施珩，你千萬別告訴我，你剛剛入睡。”


  施珩臉上當即擺出一副“你還真說對了”的表情，道：“可不是嗎？”


  清漪手腕直響，大有動手的跡象。


  施珩本來坐在清漪旁邊，一溜煙跑到王夫人身旁去了，可憐巴巴道：“嶽母，你看看，我被漪兒欺負的多慘呐——你不知道，在家裏的時候，我連個‘不’字都說不得呢。”


  “怎麽，你很想說不？”清漪怒目圓睜，準備在眾人麵前整一整妻綱。


  施珩喏喏道：“我哪敢啊。”


  王夫人見施珩那可憐樣，笑道：“漪兒，可不帶這麽欺負阿珩的。”


  清漪絲毫不覺得自己過分，清了清嗓子道：“我不光要欺負他，他要是再惹我生氣，我還要休了他——”


  滿室皆寂，眾人的目光忽然都投向了萃濃。


  萃濃詫異道：“都看我幹嘛啊，又不是我教的。我才舍不得休了阿驍呢，更舍不得欺負。”


  楊驍滿臉情意綿綿，對著萃濃放著電。


  眾人這才將目光重新遞到清漪身上。


  “咳咳。”家主沐雲霆終於開口說話了，“漪兒盡是胡說！阿珩，不用看在我們麵上，這嫁出去的女兒，任由你收拾。”


  清漪聽到自家父親這話，頓時撇嘴道：“爹爹，我是你撿來的吧？阿珩才是你親生的。”


  沐雲霆道：“不是，漪兒，爹爹覺得你變了，女孩子嘛，就該像萃兒一樣，婚前可以任性些，婚後還是要以夫君為先的。”


  清漪咂咂嘴，不言語了。


  施珩見清漪不悅，忙賠著笑道：“漪兒都是玩笑話，嶽父別放在心上才是。”


  沐雲霆板著臉道：“都是我與你嶽母太慣著她了，以至於都欺負到自家夫君頭上來了。看看她說那混賬話，還動輒都要休夫，再不好好收拾，估計都要反天了！”


  施珩收起了那副玩笑的嘴臉，帶上了幾分認真說道：“嶽父，你太迂腐了！這女人嘛，就是用來寵的。我好不容易把漪兒娶到手了，還不賠著十萬分小心地寵著疼著。莫說平時小打小鬧，就算她真的要休夫，我也情願由著她去。”


  眾人都不是瞎子，若是沒有施珩的包容，清漪焉能在一年之內養成這等無法無天的脾氣。


  此時，施珩轉而又說道：“想來我還真是可憐，時時刻刻都要麵臨著被下堂的危險。還請嶽父母，姐姐妹妹，姐夫妹夫——”


  他看到清淩的時候，稍稍一頓，這才繼續說道：“弟弟弟妹，多多在漪兒麵前為我說說好話啊。”


  “咦，”萃濃反應過來，“咱們不是在討論兄長的婚事嗎？”


  跑題的眾人一個個這才愣過神來，尤其是將話題帶偏的二人絲毫不覺得愧疚。


  “對啊，小弟，你娶的到底是誰啊？”清漪再次問道。


  “是遊府的小姐。”王夫人笑道。


  “遊府？哪個遊府？”清漪發現自從自己遠離滄禁之後，消息就變得很閉塞，很多人她都不知道是誰。但是這個遊府，她又好像在哪裏聽說過。


  “是翩鴻本家。”當事人清淩出言道。


  翩鴻，那個薄命的紅顏，早就隨著時光的流逝在停留在眾人的記憶裏頭。此時想起，清漪依舊記得初初見她時那翩若驚鴻的感歎。再者便是她化為飛灰消弭於天地的那份悲涼了。


  “莫不是？”在這一瞬間，清漪以為清淩要娶的是翩鴻的芳魂。


  “不是不是，是菱花。”萃濃有些不耐煩了，“你們這說一半剩一半的毛病都是跟誰學的？都快被你們急死了。”


  “菱花？”清漪疑惑道，“跟在翩鴻姑娘旁邊的那個丫鬟？”


  “就是她。”王夫人接了下去，“說來，那丫頭倒是有幾分血氣。她背負著遊家的血海深仇，為了替老主子伸冤，甚至去滾了釘床。”


  說到此處，王夫人眸中現出幾分心疼來：“真真是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好地方，隻剩下最後一口氣了還在說著冤枉。那樁陳年舊事牽扯到朝中重臣，皇上本來不想管，最後還是由太子殿下出麵，將此事沉冤昭雪了。遊家一脈，本來便隻剩下翩鴻一個，現在也不剩下什麽人了。皇上便讓她入了族譜，成了遊家的後人，賜名宜靜。此外，又封了郡主，封號貞欣。”


  想不到此種還有這樣一番故事，清漪當即也佩服起菱花來。


  “就是可惜表哥了。”一直未言語的清沅忽而感慨了這麽一句。


  “小弟大婚，怎麽會可惜表哥了？”清漪大有摸不著頭腦之感。


  “那遊家當年被害，便是盧家所為。佩繯嫂嫂正是盧家的大小姐。皇上心慈，看在她身懷六甲的份上饒過了她，其餘諸人一個不留，全被推上了斷頭台——”清沅語氣中帶著低落。


  “大姐，當了母親之後你這心地是越發的軟了。她盧家作孽，理應有這報應。虧你還口口聲聲叫著嫂嫂，她也當得起？”萃濃滿臉不屑，道，“難道就她肚子裏的孩子是命，旁人肚子裏的都是石頭？哼，也就表哥心善，還好言好語地待著，若是我，早就將她趕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