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割發代首(1)
清漪看清是萃濃之後,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邊上。她幾乎是毫無遲疑地便要跑到那高台之上了。但是卻被紅櫻拉住了。
“主子,先聽聽她們怎麽說。”
清漪甩開她的手,道:“萃濃不是奸細,她是我妹妹,我怎能看她置身險境而不顧。不論如何,我都要保住她。”
紅櫻道:“是,萃姑娘的為人,沒有人比我們更清楚的了。但是主子,你切不可衝動,再白白給人捉住了錯處。高台之上,還有沐少爺和將軍。若是將軍決心要處置了萃姑娘,我們再去也不遲啊。”
清漪不欲聽紅櫻再說,她幾乎是現在就想救下萃濃,一分一秒都不想耽擱。
此時,卻聽到溧陽郡主餘鈞彤陰陽怪氣地說道:“不是奸細?本郡主分明看到她鬼鬼祟祟地出沒在王爺的帳篷周圍。若說是本郡主一人看到,也算是我冤枉了她。可是大家有目共睹,你隻問她自己承不承認便是了。”
清淩推了萃濃一把,道:“萃濃,你自個說,說你不是奸細。”
萃濃隻是跪在那裏,卻不肯說話。
清淩萬分著急,恨不得替她說了。無奈萃濃就是一語不發。
清漪也是疑惑了,一向是受不得一點委屈的萃濃,為什麽不替自己辯解呢。這期間,必有難言之隱。隻是清漪一時之間不得而知罷了。
清淩道:“好妹妹,算我求你了,你就說吧。”
萃濃麵如死灰,依舊是那般模樣。
清淩“噌”地一聲站了起來,對著餘鈞彤說道:“郡主真真是好說辭!你口口聲聲說大家有目共睹,我倒是想知道這大家指的是誰?是你和安王爺,還是所有的士兵?若真是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就讓那些人都出來與我對質便是了。何必欺負一個弱小女子!”
餘鈞彤見清淩聲音那般大,頓時感覺自己被打臉了。她本來端坐在椅子上,嫵媚嬌豔,說不出的風流韻致。此刻也猛地站了起來,對清淩喝道:“放肆!你不過是一個百夫長,竟然敢對本郡主這麽說話!”
饒是她那般凶惡,清淩卻絲毫都不怕她,更沒有顧及到她是一個女子,便禮讓於她。
“是,我是百夫長,您是當今聖上親封的郡主。在身份上,我是遠不及你。但是真相與身份地位無關。我今日站在這裏,就是想說一句公道話。你若是問心無愧,就讓那些人出來與我對質。若是萃濃真的做出通奸之事,不用郡主你下令,我親自將她送到這鍘刀之下!若是萃濃無辜,郡主你便是誣陷了。那你便要跪下來向萃濃請罪。”
繼而清淩轉過身,對著台下說道:“你們覺得呢?”
叫好之聲雀起。
這些士兵除了沐雲霆親自培養的,便都是從各地征來的。沐雲霆手下的士兵,怎會不認得清淩,自然是站在清淩這邊了。而各地征來的小兵,都是窮苦人家出身,自然看不上一個女人在軍營裏作威作福。
至少在聲勢上,清淩占了上風。
清淩在看到清漪在台下的那一刻,明顯是不可置信的。此時,並沒有太多重逢的欣喜,反倒是他一顆心都在想著如何護得萃濃周全。他看著清漪的焦灼,內心同樣焦灼,但是清淩卻示意清漪不要輕舉妄動。
他男兒意氣,是時候該保護他的家人了。
而餘鈞彤氣得臉都紅了。
然而,她是郡主,她怎能在外人麵前輸了威風?那麽日後,她還怎樣做人。跪下來請罪,哼,想都別想!
餘鈞彤看了一眼軒轅瑒,他呆呆地看著前方,似乎眼前的事情都與他不相幹。餘鈞彤心中又急又氣,便指著自己的一個侍衛,道:“你上來說。”
那侍衛剛剛上來,尚未開口,清淩便說道:“郡主派自己的親信出來指認,就不怕眾多將士的悠悠之口嗎?”
他話音方落,下麵便一陣喧嘩。眾多不公平之語,讓餘鈞彤說不出話來。
她麵上更紅,有些怯怯的,卻始終都不願意承認自己冤枉了萃濃這件事。她努力提高自己的音量,說道:“我不曾冤枉她!”
她快步走到萃濃麵前,萃濃是蹲著的,餘鈞彤是站著的,那般居高臨下,像是看著待死的囚犯一樣。
“你每日都偷偷摸摸在王爺帳篷麵前徘徊,你敢說你沒有半分私心?”
無論如何,萃濃都好像是下定決心不置一詞似的,隻是跪在那裏。
清淩道:“萃濃,有我在,你不要害怕,隻管說便是了。”
萃濃抬頭看了一眼清淩,死灰般的眸子裏全是淒涼,嚇得清淩想要拉住她的手,問個清楚明白了。然而此刻,清淩卻什麽都做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萃濃受著。
餘鈞彤氣急了,蹲下身去,扯住了萃濃的頭發,道:“你不說也沒關係。反正你不否認,便是承認了。”
清淩見她如此作踐萃濃,便“唰”地一聲抽出了佩戴在身上的寶劍,繼而用劍背打落了餘鈞彤的手。
他出手之快,令人始料未及。
餘鈞彤吃痛,忙捂住自己的手腕處,頗有幾分氣急敗壞的樣子,道:“你……”
若不是看在她是女人的份上,清淩殺了她的心都有了,哪裏隻是輕輕教訓她一下呢。
清淩朗聲道:“事實到底如何,想必各位已經看得一清二楚了。溧陽郡主為了要萃濃承認,甚至不惜嚴刑逼供。眾目睽睽之下,尚且如此。更何況萃濃還被她私自關押了兩天。這兩天她是如何下手的,想必更凶更狠。天理昭昭,終歸不願萃濃蒙冤。還有誰認為萃濃是奸細,盡管站出來便是了。”
他聲音中的維護之意,不言而喻。
餘鈞彤還準備再說,隻聽到軒轅瑒終於開口說道:“好了,既然是一場誤會,便到此為止吧。”
沐雲霆見軒轅瑒發話了,這才說道:“淩兒,把萃兒扶起來吧。”
清漪一愣,她父親本是主帥,軒轅瑒是副帥,怎的變成了沐雲霆要聽軒轅瑒的話了。這軍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清淩見到這奸細之事終於得以大白,這才去把跪在地上的萃濃扶了起來。碰到萃濃的手時,才發覺是那般冰涼。清淩與她靠的那般近,早就看到了萃濃手上的那些傷。甚至連骨頭都露出來了,甚至駭人。
清淩不小心碰到萃濃胳膊的時候,他發覺萃濃竟然輕輕顫抖了一下。手上的傷都這般厲害,那身上呢。身上必定也是傷痕累累了。清淩咬緊了牙關,滿是心疼。他沒有穿鎧甲,隻穿了一件灰色小襖。此時見萃濃的衣衫淩亂不堪,忙脫下了自己的小襖,披在萃濃身上,又幫他係好了扣子。
他緊緊握住萃濃的手,悄聲說道:“你別怕。”
翻來覆去,都是這句“你別怕”。
清淩與萃濃自幼一起長大,從未見過這樣的萃濃。平日裏萃濃生了氣,他也會哄上一哄。萃濃性子單純,很快便會原諒了清淩。而現在,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萃濃。他隻是希望萃濃知道,無論如何,他都會一直都在,再也不會容許旁人欺負她了。
本以為事情便這樣平息下來,故而清淩也沒有當眾要餘鈞彤下跪賠罪。然而餘鈞彤卻不肯那麽輕易放過萃濃。眼看著萃濃在清淩的攙扶之下,就要走下了高台。又聽得餘鈞彤說道:“鈞彤無知,在奸細一事上冤枉了木萃,但是鈞彤有一事想要請教將軍。敢問將軍,這女子私自混入軍營,該當何罪!”
清淩與萃濃的腳步皆停了下來。
沐雲霆還未答話,又聽到餘鈞彤說道:“自我西陵王朝成立以來,便是男兒從軍,從未有過女子從軍的先例。木萃以女子之身入軍,就算不是奸細,也生了許多事端,該好好的懲罰才是。”
她嫵媚一笑,“或許我不該讓將軍懲治。畢竟這木萃可是您的女兒,哪有在外人麵前懲治自己女兒的道理。”
她眼眸之中全是嘲笑,似乎是在看清淩到底還有什麽可以辯解。
“眾位,你們當這木萃怎麽能夠混的進來?她才不是什麽小門小戶出身的姑娘。她本名沐清溋,小字萃濃,可是咱們大將軍的三女兒呢。方才咱們的百夫長大人說了,本郡主找自己的親信來對質,不能取信於人。那麽為了避嫌,還請王爺殿下責罰吧。”
抖出的事情越來越多,下麵又是唏噓一片,隻等著軒轅瑒做出最後的宣判來。
終於,軒轅瑒說道:“既然是先例,那便不能不重罰。那就以她之命,以儆效尤吧。”
以萃濃之命,以儆效尤。莫說是萃濃,就是尋常人,也不該便如此輕賤。清漪不知萃濃如何惹惱了餘鈞彤與軒轅瑒,以至於他二人偏偏要置她於死地不可。
她看到台上之人都默不作聲,而台下之人卻都是驚歎有餘。終於忍不住開口,大聲說道:“王爺這麽責罰,我第一個不服。郡主和王爺都說了,我朝並沒有女子從軍的先例,可是當今聖上也沒有明令禁止女子從軍。王爺與郡主動輒便要取人性命,實實是讓一眾將士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