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神女夢碎（2）
一路顛簸終於再次進了這高牆大院之中。
滿室俱是名流望族，清漪滿是心事，無暇去看，隻跟在王夫人身後。
她在王夫人身邊坐了，清沅坐在清漪的右手邊，萃濃其次。
萃濃一看到滿桌子的點心茶盞，全部的心思便在上頭了。其間，有不少的公子來與她問好，她都敷衍著應了，卻不看對方一眼。
而清漪，她更是連敷衍都不想，索性趁著人還沒有全部都來，便出去了。
遠遠便看到了軒轅珩神采奕奕，與一眾公子談笑風生。踏雪而來，他一襲尊貴的紫衣，愈發映襯得整個人貴氣天成。
他也的確是個美男子了。
當然，軒轅珩也看到了清漪。他讓眾公子先進去了，而自己一把拉過了清漪，拉到了一處僻靜的角落。
那角落滿是竹子，隻有一條幽徑穿梭其中。軒轅珩心想定不會有人過來，便問道：“做好決定了嗎？”
他的話語裏似乎有幾分的急迫。
清漪低頭，無論如何都不願說出那句“我願意”。
夜幕降臨，耳邊風聲四起，眼前隻有星星點點的光亮。清漪的一腔愁緒便盡數掩埋在這深沉的夜裏了。
終於，她開口說道：“真的別無他法了嗎？”
軒轅珩有些急躁，他由開始的盼望變成了失落，“如果今日說要娶你的人是七哥，你大概也不會這麽糾結了吧。說到底，你就是信不過我。”
清漪心下“咯噔”一聲，所有的心事都被軒轅珩看穿了。
她試圖掩飾，卻發覺根本便沒有言語為自己辯解。
“我……”
軒轅珩情緒低落， 與方才的意氣風發毫不相同。
“你不同意，此事便算了吧。你愛嫁誰便嫁誰，與我有什麽相幹？”
他也不管清漪作何感受，便這般說了。
也是，清漪嫁誰，與他何幹呢。他不過是看在清淩和沐雲霆的份上，才肯幫一幫她罷了。
二人沉默不語，發覺身邊有些走了來。軒轅珩下意識地用身子擋住了清漪。
“哎呀呀，八弟真是好興致。”
那聲音酥軟嬌俏，分明是餘鈞彤。
軒轅珩聽得是餘鈞彤，反倒是把清漪的臉按在自己的胸膛處，又用雙手抱住清漪。如此一來，餘鈞彤隻能看出軒轅珩抱住的是一個女子，卻分辨不出到底是何人了。
軒轅珩這才說道：“讓鈞彤姐見笑了。”
餘鈞彤的笑的很好聽，而清漪竟聽得有些反胃。
緊接著男子溫厚的聲音傳來，“除夕宮宴，八弟竟然在這裏談情說愛，也不怕讓父皇看了去。到底是誰家的姑娘能讓八弟這麽奮不顧身，八弟也不舍得讓我們看看。”
嗬，果真有餘鈞彤的地方便有軒轅瑒了。整日成雙成對，倒不覺得自己大膽了。
清漪雖不言語，心裏卻是千回百轉了。
軒轅珩回道：“可不是嗎？我家這丫頭害羞著呢。才不能隨隨便便就讓你們給看了去。七哥和鈞彤姐若是疼我，便趕緊走吧。我還想在宮宴開始之前和丫頭多處一會兒呢。”
丫頭？這麽親昵的稱呼，軒轅珩能夠脫口而出，怕是已經對無數人說過了吧。清漪心想。
餘鈞彤笑道：“罷罷，我們走就是了，免得耽誤了八弟的好事。”
軒轅珩道：“小弟在此謝過了。”
軒轅瑒何曾見過軒轅珩這般，他雖然與餘鈞彤一起走了，卻時不時回頭去看軒轅珩。無奈燈火太暗，而軒轅珩也一直沒有舍得放開懷中的人。忽然，風吹起，淡淡的檀香味彌漫在空氣之中，軒轅瑒停住了腳步往後看去。
他看到了軒轅珩懷中的人頭上插了一根碧玉簪子。
會是清漪嗎？
他心裏想了許多種可能，終於再也不敢想下去了。
不，他的蕪兒，他的蕪兒早便知道他與軒轅珩勢同水火，鐵定不會和軒轅珩有任何的糾葛。
方才還是慢走，恨不得多看幾眼，辨別一下身份。現下裏卻是想著若是能插了雙翼，趕緊飛走便好了。
終於看不到軒轅瑒的身影了，軒轅珩這才鬆開了清漪。
與那次清漪的強烈反應不同，這一次她竟然靜靜地待在原處。她早便知道了軒轅瑒不是她的良配，為何還是那麽地心痛與憋屈。軒轅瑒何曾在乎她一分一毫。
軒轅珩看她這般模樣，出言道：“又開始了，一副離了男人便活不了的樣子。”
清漪道：“這次的事情就此作罷吧。”
軒轅珩許久都沒有說出話來，時光仿佛靜止了一般，連呼吸都顯得那般奢侈。
“既然決定了，那便這樣吧。”
軒轅珩最終說道。
清漪道：“你說得對，自助者方得天助，既然都是不喜歡的人，那麽我嫁給誰都是一樣，都不會幸福。那麽還不如……”
軒轅珩急道：“不如什麽？”
清漪卻不肯再說了。
“總之，不論你是出於什麽目的，都是真心想要幫我一把。這份恩情，清漪記在心裏了。”
她這樣一說，讓軒轅珩愈發緊張起來，他拉住清漪的胳膊，“漪兒，你到底想做什麽？”
清漪甩了他的手，不再言語，徑直走出了竹林，回到了室內。
此時已經是濟濟一堂了。臨華殿雕龍畫壁，雲彩花紋斑斕奪目。赤金寶座上坐著便是西陵第一代君王軒轅良和。皇後坐在軒轅良和右側，珠冠鳳裳極是端莊。而太後則坐在軒轅良和的左側，慈祥可親。
下麵才是諸位大臣、大臣家眷、皇子皇孫，以及軒轅良和的諸多妻妾。
清漪進去的時候再次看到了軒轅瑒，他依舊是那般的溫文，坐在一眾皇子之間，有種大局盡在掌控之間的味道。
清漪心頭泛起陣陣苦笑，繼而走到自己位置上去了。
而軒轅瑒看到清漪的第一眼，便看到了她頭上最家常不過的碧玉簪子，他心裏猛地一痛，竟是那般難受。
軒轅珩到了時候，宮宴已經開始了。
他坐在軒轅瑒旁邊，此刻站直了身子，對軒轅良和道：“兒臣來遲了，自罰三杯。”
說是自罰三杯，實則拿起酒壺便往嘴裏倒去。
軒轅良和道：“珩兒是該罰，隻是父皇現在不想罰你，等到宮宴結束之後，便罰你為母後抄錄經文去。”
軒轅珩已經喝了許多，此時放下酒壺道：“能為皇奶奶抄錄經文，是孫兒的榮幸。父皇這不是罰，反倒是賞呢。”
此言一出，“寧王殿下孝心可嘉”之語雀起。
這些大臣，莫不是恭維來恭維去的，清漪心下煩躁，根本便不曾聽進去他們說了些什麽。
誰知道軒轅良和說道：“若說抄錄經文，珩兒算不上最好。漪兒的簪花小楷頗得衛夫人遺風，配以經文，真真是無人可比了。”
清漪聽得軒轅良和盛讚，隻是呆呆望了望軒轅良和，也不謝恩。原來不論她穿成什麽樣子，再怎麽謹言慎行，她都不可能淹沒於人群之中。單憑她像小蘋這一點，便足以把她推到人群的至高點之中了。
她的一顰一笑，她的一舉一動，落在軒轅良和眼中，都是小蘋的再現。
軒轅良和未能如願得到小蘋，如今怎會放棄和小蘋有幾分相像的清漪呢。
清漪心下沉重，倒是一旁的清沅推了推她，她才如夢初醒一般，道：“臣女謝皇上誇讚。”
軒轅良和笑道：“雲霆教女有方，沐家的三位小姐都落落大方，朕早有耳聞。尤其是二小姐，才貌俱佳，巫山神女也不過如此吧。”
他此話說的極是露骨，以清漪比神女，自比襄王，那便是要與清漪結為連理了。
果真，兜兜轉轉終於等到了軒轅良和這句話。
清漪一直是膽怯的，不敢麵對的，此時她不願再畏畏縮縮，隻待軒轅良和表明心跡，她便是頂了大逆不道的罪名，也不要違背了自己的本心。
不待她說話，卻聽得沐雲霆說道：“皇上這可是折煞小女了，這漪兒啊，看著聰明，實際上卻是三姐妹之中資質最差的。微臣教她三人習武，沅兒和萃兒一學就會，隻有漪兒，到現在也沒學會幾招。”
清漪瞬間便明白了沐雲霆的用心，他明麵上是在貶低清漪，事實上應該是看出了軒轅良和的心思。隻有說清漪不中用，軒轅良和或許才會不那麽注意清漪。
然而，事實並不如沐雲霆所想那般。軒轅良和依舊笑道：“雲霆，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人各有所長，總不能你擅長習武，便說那些文人一無是處吧。漪兒雖出身將門，武功不行，但是一手好字亦足以稱得上是有才了。依朕看呐，還是漪兒最好。”
軒轅良和一個勁地誇清漪，清漪有些按捺不住了。
此時，太後開口道：“皇帝說的是，前些日子漪兒在哀家那裏，不僅抄錄經文，還要伺候哀家，事無巨細麵麵俱到，真是個好孩子呢。”
她慈祥一笑，道：“既然如此，哀家就向皇帝請個賞。”
西陵一向推崇孝道，太後開口了，軒轅良和雖貴為皇帝，也不敢輕易在眾人麵前否決了去。忙說道：“母後說就是了。”
太後道：“漪兒今年十六，早到了出嫁了年齡，若不是體弱多病一直耽擱著，怕早已成親生子了。好不容易回到了家。今日哀家便做一回主，為漪兒求一段姻緣。”
終於，還是繞到了這個話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