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竹塢聽琴(2)
她轉頭去看,除了軒轅珩還有誰?
清漪試圖拂去軒轅珩的手,卻不想軒轅珩開口說道:“萃姑娘還真是較真,鈞彤姐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這世上之事,的確多有巧合,秦家大爺也不過是偶然和戲文中的小生撞名了而已。再說,難不成戲文裏有的名字,就再不許人用了嗎?”
他避重就輕,反倒是替清漪解了圍。
隨即,軒轅珩又說道:“七哥,你怎麽看?”
軒轅瑒聽到餘鈞彤這般說起的時候,心裏也是十分的不舒服。在尼姑庵裏與清漪萍水相逢並相惜相憐,他怎能容許旁人來嘲諷他心愛的姑娘。
因而,他回道:“我覺得八弟說的甚是有理,鈞彤也不過是玩笑罷了。”
清漪聽得“鈞彤”二字,心裏仿佛是被針紮了無數下。
那日她說她不喜歡聽見軒轅瑒叫溧陽郡主的小字,軒轅瑒便說他不再那般稱呼了。然而現在,他口口聲聲叫著“鈞彤”二字。他是當那些話從未說過,還是從未把清漪的一切放在心上。
心下寒涼一片,罷了罷了,皇室之人,難道還指望他一心一意不成。
萃濃也看出了軒轅瑒與餘鈞彤之間關係親密,想當初,在水月庵裏,她是看著清漪如何喜歡軒轅瑒的。現下如同陌路一般,她如何不為清漪不平與不值。
她此刻,打死軒轅瑒的心都有了!
但是在這麽多人麵前動手打人,未免讓餘鈞彤白白看了笑話去。還是先忍一忍,等到人都散了再說。
萃濃好不容易才忍下來,便聽到餘鈞彤又說道:“也是我自己多想了,大家別介意才是。尤其是秦家大爺,更要原諒了我這心直口快的毛病。”
秦翛然嘴裏說著“不敢”,實際裏早就煩透了這種人。
王夫人見狀,不欲讓眾人再說,便說道:“這出戲唱的唧唧歪歪的,好在下一出是《負荊請罪》。”
餘鈞彤剛剛方說了要秦翛然諒解,現下裏王夫人便說《負荊請罪》。餘鈞彤的臉色瞬間都變了。
她有些憤憤的,終究是沒有再說什麽。
就這樣,個人懷著個人的心思看完了最後一出戲。
散場之時,王夫人便推脫著說自己累了,想要回去歇著了。沐雲霆也借故說自己有事要做,欲走之時,聽得李姨娘說道:“將軍,天氣冷了,我讓人燉了酸筍雞皮湯,現下裏還在熱著,將軍要不要去吃上一碗,也好去去寒氣。”
外人在場,沐雲霆不好推脫,更何況他平日裏也是要去李姨娘處坐上一坐的。此刻便同意了。
王夫人雖然心裏不大樂意,卻不好直接說出來,隻得拿出大房的氣度來。
“姐姐燉的鮮筍雞皮湯最是美味了,將軍趕緊去吧。咱們走了,孩子們在一處才能放開了玩兒呢。”
沐雲霆看看李姨娘,李姨娘翹首以盼;再看看王夫人,王夫人神色淡然。便同李姨娘一同走了。
清漪想起王夫人曾經說過的話,她說自己縱然與沐雲霆舉案齊眉夫妻和諧,也耐不住院裏有兩房姨娘。也是,但凡女人,怎麽能夠心平氣和地看著自己的男人與別的女人在一起呢。王夫人的大度,不過是做給人看罷了。
她擔心王夫人多思多慮,又不想再與軒轅瑒、餘鈞彤處在一起,便說道:“我送娘回去吧。”
王夫人道:“你陪著萃兒好好玩就是了,我這邊有玲瓏呢。”
清漪堅持道:“我把娘送過去,便回來陪妹妹。”
王夫人隻得應了。
一時之間,庭院之中隻剩下清淩、翩鴻,軒轅珩、萃濃、秦翛然,清沅、向易、向笛、向晚,軒轅瑒和餘鈞彤了。
雖然都是年輕人,品性卻大不相同,此刻說起話來,也是不投機為多。便各自散了去。
向晚一見到軒轅瑒便粘了過去,一口一個“七哥”叫著。餘鈞彤蹙眉道:“七哥也是你能叫的嗎?”
向晚一愣,她如何叫不得了?她一向就是這樣稱呼軒轅瑒的啊。然而還沒容向晚問出口,餘鈞彤便繼續說道:“七弟是親王,身份尊貴,你不過是士族女子,哪裏配得上叫一聲‘七哥’。”
是,向晚是士族,在身份上是比不上軒轅瑒。但是軒轅瑒對她疼愛有加,撇去身份不談,她便不能叫他一聲“哥哥”嗎?餘鈞彤此言,分明是看不起向晚了。
其實,餘鈞彤未必不知軒轅瑒與向家交好的原因,然而她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個女人。女人皆善妒,麵對軒轅瑒惹下的風流之事,她已經失去了理性思考的能力。
方才是拿竹塢聽琴一事影射清漪,現下裏又諷刺向晚身份低微,她可真真是要把軒轅瑒身邊的女人一個接一個地除去啊。就算不能除去,也要讓她們心裏麵知道與軒轅瑒保持一定的距離。
向晚幾乎都要哭了。
萃濃偏巧看到了這一幕,因為清漪,她早便對軒轅瑒和餘鈞彤有所不滿了。便走過來,拍了拍向晚的肩膀,以示安慰。又緊接著對餘鈞彤說道:“郡主說的不錯,安王是親王,小晚不過是士族小姐,自然叫不得一聲‘七哥’。既然聽到了,我也問郡主一句,您是首輔家的女兒,雖然被封為郡主,但畢竟不是皇室中人,又如何能夠叫安王殿下一聲‘七弟’。小晚不知者無罪,您可是僭越了。”
萃濃讀書甚少,原本是不會說出“不知者無罪”“僭越”這樣的詞來的,不過是這些日子在王夫人的督促之下,她少不得學會了幾個詞。以往總覺得能解決問題的是拳頭,現在發現拿話來噎人不費絲毫力氣,果真還是識字的好。
餘鈞彤被萃濃這麽反擊,自然不肯落了下風。
她趾高氣揚道:“我雖不是皇室中人,但也是自小在皇宮中長大,與七弟關係自然甚於常人。平日裏連皇上和太後都沒有說過不讓我叫‘七弟’這樣的話來,三小姐還真是好厲害。”
她這全然是說萃濃比皇上和太後還要厲害了,甚至還有些許萃濃藐視權威的意思在裏頭。
萃濃怎能容她欺負,就算說不過,她還有一身的好本領,足以讓餘鈞彤下不來台了。
於是,她毫不畏懼道:“皇上和太後侍沒有說過不讓郡主這般稱呼,可是他們也沒有明麵上說過讓您這麽稱呼。”
哼,不就是拿皇上和太後說事嗎?找漏洞誰不會。餘鈞彤暗說她藐視皇威,難道她就不能反過來說餘鈞彤了嗎?
果真,餘鈞彤被她這麽一說,幾乎都要氣炸了。
她嘲諷道:“沐將軍真是教了個好女兒!”
萃濃也不惱,得意地回道:“承蒙您誇讚了。”
說罷,再不和餘鈞彤多說一句,拉了向晚道:“走,我們去找大姐玩去,或者,我教你功夫去。”
向晚注視著軒轅瑒,軒轅瑒這才開口說道:“先去玩吧。”
向晚跟著萃濃走了,餘鈞彤不滿道:“什麽東西,說白了也不過是個丫鬟罷了,入了她沐家族譜便把自己當成主子了,真不知天高地厚!”
她說話的時候再也沒有平日裏的言笑晏晏,也沒有顧及到軒轅瑒就在旁邊。
軒轅瑒也知道餘鈞彤是嬌縱慣了的。此刻聽她這麽說萃濃,還是有些不堪入耳。軒轅瑒不想再聽這等微末小事,弄得心裏一陣一陣的煩躁。便對餘鈞彤說道:“何必與她一般計較,也不怕失了自己的身份。”
餘鈞彤見眾人都走了,便偎在軒轅瑒懷裏,道:“不叫就不叫,以後人前人後我都叫你一聲‘阿瑒’。誰稀罕與你姐弟相稱。”
軒轅瑒拍著她的背,柔聲道:“好好好,都隨你。你說什麽便是什麽。你愛怎麽稱呼便怎麽稱呼吧。”
餘鈞彤的聲音也溫柔起來,與方才的冷嘲熱諷、疾言厲色都不一樣。
“阿瑒,方才你怎麽就任由她們欺負我來著,你可是一句話都不曾說。”
軒轅瑒回道:“我不說話是因為根本沒人欺負你。看看你,話裏話外把小晚給擠兌的。你這分明是讓我得罪向家嘛。”
餘鈞彤不以為然,“得罪便得罪吧,有什麽了不得的。再說,向家之事皆由大公子向易掌管,那向笛與向晚兩兄妹哪裏值得你費心周旋。”
她話語裏盡是蔑視,讓軒轅瑒很不舒服。
不論如何,向笛與向晚作為滄禁城內第一大士族的子女,為自己鞍前馬後地跑腿,他也不能輕易得罪或者舍棄了去。
軒轅瑒忍住內心的不悅,道:“你啊,總有說不完的道理。”
餘鈞彤道:“我是看向晚小小年紀總在你麵前繞來繞去,時間久了,你難免會喜歡上她。阿瑒,你能理解我嗎?”
語言之中,帶了許多女子的柔情在其中了。
軒轅瑒道:“哎呀,現在就看不得小姑娘在我麵前轉悠了,那以後可怎麽辦是好。你啊,就是矯情。我不過是拿小晚當妹妹罷了,你不許再擠兌她了。”
餘鈞彤道:“哼,你拿她當妹妹,她未必拿你當兄長。阿瑒,你就是太好性了。”
軒轅瑒在與餘鈞彤的周旋之中,心裏已經是百般煩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