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綺年玉貌(3)
清沅留向晚用了午膳,又包了許多的點心給她,向晚這才依依不舍地跟著向笛回去了。
到了“花氣襲人”,軒轅瑒早已等候許久了,一把拉住向晚,道:“蕪兒什麽反應,快說快說。”
向晚看見他這副心急火燎的樣子,心下生氣,便甩開他的手,道:“你一天到晚關心的隻有沐姐姐,有本事自己去看她啊。”
軒轅瑒溫聲道:“好妹妹,我不是脫不開身嗎?再說,男女見麵終究是有所不便,我不能白白地壞了她的名聲。”
向晚這才不情願道:“沐姐姐根本就沒見我,我隻是托人把東西送了進去而已。”
軒轅瑒詫異道:“她病的這麽嚴重?”
向晚回想著在清沅處見到清漪的情景來,麵色紅潤,除了聲音還有些發虛之外,倒不像是大病初愈的樣子。
她搖搖頭,道:“現下裏並不太冷,可是沐姐姐卻披上了大髦。她病的不重,但是說起話來卻沒有十分的力氣。她當時對著那個不要臉的說了一堆諷刺的話,自己卻有些喘不上來。”
向晚總結道:“總之,並不十分好,卻也不差了。”
軒轅瑒雖不知清漪到底為何病了,但是一直在擔心著清漪的狀況。如今聽向晚這麽一說,雖然不能把心思全部放下來,但是也不至於擔憂的夜不能寐了。
他方才聽向晚說什麽不要臉的、什麽諷刺,清漪那般溫婉之人,怎的會對人大加諷刺。
因而問道:“你說誰不要臉,在沐府到底還發生了什麽事情?”
向晚便一五一十地把陶致孝之事講給了軒轅瑒。嘴裏還不忘說道:“他都那麽老了,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可不就是不要臉嗎?還說什麽一往而深,什麽梨花海棠,我聽不太懂。倒是沐姐姐氣得臉都青了。”
軒轅瑒仔細想了想,明白陶致孝是用“一枝梨花壓海棠”這句詩來形容老夫少妻,才惹惱了清漪。還有心情置氣,看來真是不算十分嚴重。得知她並無大礙,軒轅瑒也能放心了。
但是他還是心存疑惑。為何清漪不願見向晚。
她應該知道向晚是自己派去的啊。
軒轅瑒百思也不得其解了。
向晚道:“七哥,我倒是想問你一句,你成天裏記掛著沐姐姐,就不怕郡主生氣嗎?”
她說的郡主分明就是溧陽郡主餘鈞彤了。
軒轅瑒清冷一笑,生氣?他是怕清漪生氣啊。
那溧陽郡主,他總有辦法去哄。可是對於清漪,就像他自己說的那般,無計可施。
軒轅瑒開口道:“小姑娘家家的知道些什麽,還不趕緊回了家去。不然你大哥又該尋我的事了。”
向晚無奈道:“罷了罷了,用完我之後就再不管我的死活了。我這就回了家去,跟著大哥背什麽《女則》《女訓》,再也不出來為你們這些男人跑腿了!”
她年紀尚小,這番話被她說出來盡是稚氣未脫,軒轅瑒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眼看著向晚氣鼓鼓的就要走出房門了,軒轅瑒道:“加件衣裳,讓阿驍送你回去。”
向晚後頭道:“加什麽衣裳,凍死算了。阿驍還是留給七哥自己使喚吧。我有腿有腳,自個能回去。”
說罷,她便下樓去後院牽了匹棗紅小馬,一路絕塵而去。
軒轅瑒無奈一笑,隻見一白衣男子披頭散發地闖了進來,手裏提著一隻酒壺。
未看清他的容貌,便已經聞到了濃烈的酒味。軒轅瑒眉頭緊鎖,言辭之間不自覺地有了幾分的責怪。
“阿驍,你又吃酒去了!”
來人正是軒轅瑒提過多次的“阿驍”。
本名楊驍。
他抬頭起來,隻覺得那雙眼睛如寒夜星辰一般閃亮,幾乎要把人的心神給攝走了。他笑起來的樣子如邪魅一般,好看又妖嬈,儼然全是女子的柔情。忽然他麵色又沉了下來,沮喪道,
“柳飄姑娘嫁人了。”
軒轅瑒聽見他這麽一說,幾乎都想搶過他手中的酒壺,然後把他狠狠敲醒!
整日流連於秦樓楚館,哪裏還有半分男人家的樣子。
軒轅瑒恨鐵不成鋼道:“早該嫁人了。”
隻聽得楊驍回道:“好在雪櫻姑娘還在。”
軒轅瑒被他氣得不輕,痛心疾首道:“阿驍啊,你知不知道老八視我們如眼中釘肉中刺,欲拔之而後快。你還整日沉迷於那些鶯鶯燕燕。”
楊驍回道:“那是你的事情,寧王的目標又不是我。”
軒轅瑒簡直都要被他氣吐血了。
“改日我便讓人把那梨香院拆了去,看你還去哪裏醉生夢死!”
楊驍就著那酒壺喝了一口,不以為意道:“我倒盼著你現在就拆了去。”他話音一轉,道:“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梨香院的翩鴻姑娘……”
軒轅瑒聽他又開始念叨那些姑娘們,直直轉過頭去。
楊驍笑道:“不聽就算了。反正那沐家的事情也與我無關。才懶得搭理那麽多。還是安安靜靜聽翩鴻姑娘彈奏一曲是了。”
軒轅瑒本不欲再與他說些什麽,此刻聽得他提及沐家。事關清漪,他不得不問道,“到底是何事,趕緊說。”
楊驍反倒不緊不慢了。
他坐在桌子上,一身的放浪不羈。狂笑道:“難道你要我說,我便要說嗎?”
他盯著軒轅瑒道:“除非你求我。”
軒轅瑒被他氣得一絲的脾氣都沒有了。他可以笑著讓向晚講述清漪的事情,但是如何低聲下氣求得旁人。因而白了一眼楊驍道:“你要是不說,我就讓向笛日日跟著你。”
向笛那人是最沒眼色的了。
同時,向笛也是最沒膽量的了。
在外,一個世家公子,整日裏為軒轅瑒跑腿,分明就是沒骨氣。在內,他懼怕自家大哥向易,但凡向易發火,他就會嚇得幾天躲在家裏頭。
一想到自己要被一個沒眼色又沒膽子的男人跟著。楊驍立馬就低下頭來了。
“好吧,”楊驍無奈道,“那梨香院的翩鴻姑娘有個相好的——”
他話音剛落,之間軒轅瑒舒下的眉頭又重新皺了起來。
“與沐家何關?”
楊驍再次飲了一口酒,回味著那酒的無窮芬芳,幾乎要陶醉其中了。
“她那相好的便是沐家少爺沐清淩。沐清淩對她可以說是關懷備至,每日人參燕窩地送,一待就是小半日。”
軒轅瑒“哦”了一聲,見不過是清淩的風月之事,立馬興致索然了。
楊驍卻又說道:“說來奇怪,沐家少爺流連煙花之所,是因為有美人在懷。那沐家的兩個姐妹倒也去的頻繁,一待便是大半日,比沐清淩待的時間還要長。更有甚者,連寧王都去了。”
軒轅瑒聽得這話,也沉思下來。
楊驍道:“我知道你喜歡那沐家的二小姐,但是她弟弟與寧王往來甚密。你可曾想過日後與寧王反目之時,要如何權衡?”
軒轅瑒早知清淩與寧王關係密切的了,近在溧陽郡主生辰宴會之上,他便看到彼二人談笑風生好不痛快!更何況,他們從不避諱,寧王更是經常出入沐府。隻是有沒有得到沐雲霆的支持便不好說了。
此刻,軒轅瑒想的卻全然不是這樣!他滿腦子想的都是清漪與軒轅珩之間的事情。幾乎日日同時出現在梨香院,又有翩鴻和清淩二人為熟人,她二人如何沒有往來!
怪不得那日涼亭避雨,軒轅珩要借了清漪的帕子來擦臉。
想到這裏,軒轅瑒心頭一涼。
平日裏事事與他爭搶,就算反目之後他仍然願意看在骨肉至親的份上饒他一命。然而,他若是對清漪起了什麽不該動的心思,他絕不會輕易放了軒轅珩去。
沉思許久,軒轅瑒才發覺楊驍還在看著他。楊驍的眼神裏沒有往日的頹靡與不羈,而是充滿了好奇。
軒轅瑒這才說道:“沐家是沐家,清漪是清漪。”
他這樣一說,分明是不肯放過清淩等與寧王有關係的了。
楊驍道:“但願日後你還能這樣理智地說話。”
隨即他又補充道:“雖然男人三妻四妾並不算違背禮製,但是你同時與溧陽郡主、將軍小姐糾纏不休,小心作繭自縛。那溧陽郡主並非良善之輩,驕奢自大你不是不知。那沐家小姐縱使再好相與,她也有一個開國元勳的父親。沐將軍如何看得自家女兒委屈。”
他頓了一頓,道:“沐家小姐自幼離家,想必歸家之後沐將軍夫婦也是百般補償。你不娶妻倒也罷了,尚能在她二者之間流連。但凡你娶了其中一個,勢必引起另一方的怨恨。阿瑒,你好自為之吧。”
一句“阿瑒”,再加上這一堆苦口婆心的勸導,與醉生夢死流連煙花的楊驍大相徑庭,也讓軒轅瑒再次陷入深思之中。
若真是到了楊驍說的哪一步,他到底該何去何從。
清漪,那是他最不願意割舍的人啊。
楊驍見他低頭不語,便一躍踏到楠木地板之上,提著那酒壺,道:“話已說盡,我再去黃公墟裏打一壺好酒過來。”
說話間,已經不見楊驍蹤影了,真真是來去如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