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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斷袖之癖(5)

  清漪心下一驚,方才秦翛然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怎的這會就要被打死了?莫不是因退親一事而惹怒了秦家大老爺秦廣仁?若是如此,清漪真真是罪過了。


  她扶起凝波,強壓住內心的慌亂,道:“你細細說來,到底是怎麽回事?”


  凝波已經哭得兩眼通紅,哽咽道:“大爺從公子這裏出去之後便魔怔了,到了我家老爺的住所便提出退親一事,還口口聲聲說要和公子你在一起!我家老爺哪裏受得了,幾乎要打死大爺。大爺一直都不鬆口,還說什麽做個斷袖又能怎麽樣。”


  這“斷袖”二字深深刺痛了清漪的心,她忽想起方才的一幕,秦翛然感慨道:“若真是情深不壽,我情願做個斷袖。”


  什麽玩笑,什麽應驗,什麽口口聲聲要和木蕪在一起。原來他肯放棄婚約,並不是他聽進去了清漪的話,而是他對自己的這份心思從來都沒有改變。


  秦翛然分明是以為,他喜歡上了木蕪。


  清漪全然明白了。


  她頭腦發昏,幾乎要暈過去。


  好在萃濃及時扶了一把,清漪瞥見桌上那玉壺,當時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此刻腦子裏卻閃現出幼時讀過的一句詩。


  “直如朱絲繩,清如玉壺冰。”


  那分明是南朝大詩人鮑照寫給愛妻的《代白頭吟》。


  白頭白頭,這玉壺竟是此意!

  清漪百感交集,本以為這木蕪的身份方便尋找靈淵,卻不想給她帶來了如此大的麻煩!

  ……


  清漪一行人趕到的時候,並沒有看見秦廣仁在打秦翛然,然而那滿室寂靜之下,秦姨媽整個人都護在秦翛然的身子上,凳子翻倒在一旁,地上的荊條沾著的血還未幹,血腥之氣彌漫,讓人幾欲作嘔。


  清沅也到了,她站在一旁,並不曾說過什麽話。


  秦姨媽哭哭啼啼,“好端端的,老爺這是要我的命了。”


  秦廣仁怒氣不減,“都是平日裏你們把他慣壞了,整日裏說出來這混賬話!漪兒如何配不上你,你反倒要丟盡我秦家的臉去和一個男人鬼混!”


  秦廣仁沒有見過清漪,自然不知道以木蕪身份出現的清漪此刻就站在他的旁邊。


  秦翛然麵色蒼白,眼神卻依然堅毅,他用盡全身力氣道:“爹,我心意已決,您就允了吧。”


  說完,他麵色更差,連帶著呼吸都困難起來。秦姨媽本來是壓在秦翛然身上的,此刻怕秦翛然一口氣上不來,立馬便起了身抱住他,聲淚俱下:“致誠啊,我的兒,你就別說了。”


  秦廣仁本就氣急了,又聽到秦翛然說這混賬話,他彎腰撿起那地上的荊條,便朝著秦翛然甩去。


  清漪心下也亂成一團,見那荊條甩出的時候,她甚至想都沒想便握住了荊條那端,那荊條生硬,衝力盡數落在了清漪手上,隻覺得手中一陣劇痛,所有的感覺都要停止了。


  秦廣仁見清漪如此,也愣了。秦姨媽護著秦翛然還情有可原,如今怎的連外人都摻和進來了。


  卻聽到秦翛然聲音如風箏斷線一般軟弱無力,“蕪弟。”


  蕪弟,那分明就是木蕪了。


  秦廣仁心下怒火猛地竄了起來,去看清漪,生的那般唇紅齒白,如果不是穿著男兒衣衫,他都誤以為是個女子了。


  怪不得,致誠會如此上心。


  光是這美貌,便足以讓男子動心了。


  秦廣仁無法把怒氣發在清漪身上,他隻得對秦翛然罵道:“你這個不孝子,到如今還不思悔改,打死了你倒是幹淨了。”


  秦姨媽哭道:“老爺既要打死致誠,就先打死我罷。我們娘倆到了陰司,還能做個伴,互相有個依靠。我跟著老爺這麽多年,也沒求過老爺,這也算是求老爺一遭了。”


  秦廣仁怒其不爭,卻想想這個雖然也有幾個兒子,但是那幾個兒子平日裏都是爭來鬥去,毫無大家子弟的風範。唯獨致誠生性溫厚,他心裏稍感安慰。偏偏又出了這檔子的事。


  打在兒身上,也是疼在秦廣仁心上啊。


  他瞬間蔫了似的,不覺一聲長歎,向椅上坐了,任由眼淚掉落下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尤其是到了秦廣仁這個年齡,已是不輕易落淚的了。此時落淚,怕真真是被秦翛然此舉傷透了心罷。


  此事皆因清漪而起,鬧成現在這樣,她心裏也是愧疚不已,顧不得手上疼痛,也是無聲垂淚。


  清沅卻隻是看戲了,她低聲道:“妹妹可真真是有本事呢。”


  諷刺之意不言而喻。


  就在幾人都默不作聲的時候,清淩扶著王夫人來了。王夫人因知曉了清漪的身份,心結解開,人也精神了些許。但畢竟是虛透的人了,到這裏的時候已經過了小半個時辰了。


  她甫一進門,便問道:“致誠要不要緊?”


  沒有人回應,清淩便走近秦翛然,隻見秦翛然麵白氣弱,底下穿著的一條灰色小衣上全是血漬。他年齡小,也忍不住哭出聲來。


  所有人都在責怪秦翛然,然而王夫人卻明白,什麽斷袖之癖不過是個誤會罷了。


  此刻她卻不便開口了,隻得低聲道:“妹夫,你先讓致誠回去養傷,這件事我來解釋。”


  秦廣仁心下生氣,“姐姐,你別插手這事了。致誠自己作孽,就由得他受。”


  王夫人見秦廣仁不肯,便吩咐清淩,道:“淩兒,你先扶你表哥下去休息。”


  秦廣仁道:“今天誰都不能把那個混賬東西帶下去。”


  王夫人見狀,隻得屏退左右,留下了極為親近之人。她走到清漪麵前,把清漪髻上那簪子,那烏黑的發便盡數散落下來。


  見眾人仍是不解,王夫人繼續道:“致誠,你誤會了,從來都沒有木蕪這個人。是漪兒思念雙親,又怕我和你姨夫不喜她回來,故而才扮了男裝。”


  秦翛然隻覺得心下最重要的東西在一點一點流失。原來,她對自己毫無男女之間的情分,這才費盡心思要他放棄婚約。原來如此。秦翛然一口氣沒上來,徑直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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