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斷袖之癖（3）
清漪回房之後，見秦翛然還在，心裏頓生不悅。
她與秦翛然自幼相識，極為親密，但是從未起過男歡女愛的心思。她隻當他是至親的兄長。
自從知道秦翛然提親一事之後，她心下竟有些疏離。她心有所許，自然不會嫁給秦翛然。
想到這裏，清漪覺得有必要與秦翛然說個明白了。
她趨步向前，走到秦翛然身後，還沒來得及說話。卻不想秦翛然起了身，轉身的一瞬和清漪撞了個滿懷。
清漪毫無防備，隻覺得整個人都要被撞暈了，身子不自覺地往後仰了一仰。
秦翛然眼明手快，抓住了清漪的手。隻覺得那雙手雖不似家中女子的那般柔軟，卻小的可憐。置於他那寬大的手掌之中，頓時讓心心生憐惜。
離得這般近，秦翛然幾乎能聞到清漪身上淡淡的檀香味道。大抵她是極善於修身養性的吧。那桌上還有殘餘的香灰。秦翛然如是想道。
他心蕩神馳，一時之間竟忘記鬆開清漪的手。
清漪與秦翛然不同，她對秦翛然本就生了不悅，此刻隻是徒增尷尬。若非要說出些感覺來，那便是清漪愈發感覺到和秦翛然說清楚的必要性。
慌亂之中，清漪幾欲抽回自己的手，卻發覺自己無論如何都抽不出。
無奈之下，她隻得低低地叫一聲，“表哥。”
這一聲呼喚，叫醒了秦翛然恍惚的夢境。他反應過來，自己竟又魔怔了。然後看著清漪，卻說不出一句合適的話來。
清漪見秦翛然仍然沒有鬆手的意思，她隻得用另一隻手在秦翛然的手背上點了點。秦翛然被她這一點，隻覺得渾身如觸電一般，已經酥倒了半邊。
清漪萬分無奈，隻得出聲道：“表哥，你握的我手疼。”
可不是嗎？秦翛然竟用了十分的力氣去握清漪的手。
秦翛然麵上有些訕訕的，終於鬆開了手。然而清漪那本不算十分柔嫩的手，已經被秦翛然握的青紅一片了。
“蕪弟，我……”
出於禮節，清漪還是得體地回道：“不妨事。表哥無需解釋了。”
她走到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正欲喝下，卻不想被秦翛然一把奪過。
“蕪弟，這茶水涼了，我讓人再給你沏壺熱的來。”
話罷，隻聽得他雙手合在一起拍了兩下，門外有一個約莫十四五歲的少女進了來，一身丫鬟的裝束，是秦家的下人。
清漪和萃濃相處慣了，毫無主仆之分。秦翛然分派了兩名丫鬟來服侍清漪，清漪哪裏習慣得了，不過都讓她們退回原處了。眼下見秦翛然一拍手，便有人進來。一時之間，感慨這呆子表哥也有心細的時候，但這種感慨隨即被更大的不安淹沒了。
她明明是女扮男裝，表哥還對她這麽溫柔體貼，莫不是和娘一樣，早就認出了她？
清漪翻來覆去地想，隻能想到這一個答案。
秦翛然吩咐那丫鬟去沏了茶，又望向清漪，道：“這茶水涼了，對身體毫無益處，蕪弟可要注意著點。”
清漪無心在意這些，她調整了一下神思，終於下定決心，開口道：“表哥，今日我隻問你一事。”
秦翛然溫和有禮，“蕪弟請講。”
清漪也不再兜圈子了，徑直說道：“昨日席上聽聞表哥已經與沐二小姐有了婚約，隻是容我問一句，表哥可曾問過二小姐是否願意？”
秦翛然道：“婚姻大事，莫不是聽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蕪弟何出此言啊？還是蕪弟早已知曉，漪妹妹對我毫無情分？”
清漪本不是善言之人，可是當前的形勢由不得她再像以前那樣把所有的事情都憋在心裏麵。
因而反問道：“那表哥為何不聽了父母之命，去娶一位門當戶對的小姐呢？”
秦翛然愣了一愣，“我不明白蕪弟在說什麽。”
清漪道：“且不說秦夫人是沐二小姐的親姨媽，秦夫人若真是心儀二小姐作自家媳婦，也不會一直推脫表哥的婚事。甚至，她還為了此事，給了大小姐足足的難堪呢。”
秦翛然麵露羞愧之色，半晌無語。
清漪接著說道：“表哥，你明知二人情投意合才是最重要的，又何必……”
不待清漪說完，秦翛然便“噓”了一聲，輕聲道：“蕪弟，這‘情投意合’四字你在我麵前說倒也罷了，千萬不要再外人麵前提及。”
想起清漪不知金蓮之故，秦翛然解釋道：“前朝皇帝因沉迷情愛而亡國，是以，當今之世男女之間的情意是最不被看好的。你可知那安王，曾經偏寵過一個小妾，竟然被暢嬪娘娘給當眾賜死了。”
他停了一停，繼續說道：“你當一個小小的嬪位能夠掌握生殺大權嗎？還不是皇上的暗中授權。經此一事，坊間再無男歡女愛情投意合。蕪弟，你竟如此膽大，多次說出這種話來。”
清漪聽得幾乎是心驚肉跳的了。這種毀滅人欲的做法簡直是荒誕！
秦翛然繼續道：“雖然如此，我仍然相信這世間的情意。所以，我才會枉顧父母之命，執意要娶漪妹妹。”
清漪聽得此句，心裏五味雜陳。但是她此時不狠下心的，豈不是要誤了表哥的一生。
“表哥，我隻你有意，但是你也要尊重二小姐的意願。倘使她對你並無男女之間的情分，你這不是誤人誤己嗎？”
秦翛然緘默不語，隻是怔怔地看著清漪，眼神裏幾乎要滴出血來。清漪知道，此刻他一定是痛苦的。選擇繼續還是選擇放棄。清漪真想替他做出選擇，但是她並不能。
仿佛過了千年萬年，秦翛然才開口道：“蕪弟，你說得對。我並不知漪妹妹對我是否有男女之情，便貿然提親，實實是誤人誤己。”
他似乎是在說給清漪聽，又似乎是在說給自己聽。
“我與漪妹妹自幼青梅竹馬，關係甚篤。但是闊別多樣，或許她性情早已大變。我這麽執著地要娶漪妹妹，左不過是還念著幼時的光景。”他抬頭望了清漪一眼，“我的確是要找個情投意合的，漪妹妹的確不合適，況且我已經找到了那個合適的人。”
清漪心下一鬆，隨即覺得手裏麵被塞入了一件沉甸甸、冰涼涼的東西。她低頭去看，分明是——玉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