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叔叔，再見
她仰起頭，笑容看起來那麽苦澀，那麽勉強。
可不管有多難看，她隻想在走之前留給他一個笑著的自己。
“叔叔，吃飯吧，一會該涼了。”
她乖順的坐在他的腿上，俯身拿起盛著米飯的碗，夾了他愛吃的幾樣小菜放進去。
一手攥著筷子往他嘴邊送。
“叔叔，今天讓我喂你吃，好不好？”
她拿著筷子探過去的手被龍耀陽壓下，睿智的目光眯起，收在她細腰上的手臂也加了力度，犀利的眼在她的小臉上來回打量。
“婉婉。”
她愛的男人就是有這種懾人的魅力，隻要一個眼神，隻要一個表情，就會讓人心虛的不敢迎視。
寧婉魚垂下小臉，咬唇，捏著筷子的手露出青白。
說出她早已想好的托詞：“其實，我很早就想這麽做了，不管是那天在片場你不顧性命的救了我，還是這兩個星期在醫院裏，你對我無微不至的照顧，叔叔，我想報答你，可是我能替你做的微乎其微，除了喂你吃頓飯，我真的想不出還能替你做什麽了。”
“婉婉，你是我的太太。”他撫摸著她黑直的發，低沉的口氣裏附著了濃濃的心疼。
寧婉魚把頭垂的更低，想著即將的離別，想著未來她不會再是他的太太，那份針紮一樣的痛幾乎讓她忍不下去。
她吸吸鼻子，用筷子又夾起一口飯往他嘴邊送，借此機會轉移她的難過。
這一次，龍耀陽沒再推開她，而是張開嘴吃下她喂來的飯。
寧婉魚知道，她想的托詞男人相信了。
從茶幾上抽出紙巾替他擦嘴，男人也抽出紙巾為她擦掉額頭上的汗。
寧婉魚想，現在她的形像一定不好看吧。
因為受了傷，頭上四分之一的麵積被裹了紗布，額前的劉海被剃掉，光禿禿的。
麵色蒼白沒有血色，再加上現在的僵硬表情。
她自卑的想要躲開他的手，小臉卻被他的長指攥住，好像早就洞悉了她眼神裏的逃避一樣。
“婉婉，別胡思亂想，穆塵說你的傷可以恢複，就算恢複不了，我也不在乎。”
可我在乎！
這話，寧婉魚沒有說，拿下他的手，臉上醞釀著笑容，微微側開一些。
“叔叔，我知道，我不會胡思亂想的。”
男人諱莫如深的視線緊緊的盯著她，被他看的心虛，寧婉魚用黑壓壓的頭頂對著他。
重新夾起菜，喂他一口一口的吃著。
吃完後，她從他的腿上起身，去浴室裏刷碗。
龍耀陽從沙發上站起，來到病床邊上，毫不猶豫的拿過她的手機，翻查著電話，微信，短信，電話裏早已空空如也。
浴室裏的寧婉魚將水聲開到最大，將保溫杯和幾個小碗放到洗漱盆前。
抬起頭，盯著鏡子裏自己腥紅的眼睛，慘白紗布包裹的額頭，無聲的哭泣著。
她知道他會看，所以該刪的內容早就刪除了，還用軟件徹底粉碎過。
背轉過身體，後腰倚在洗漱盆的邊沿，小手抬起捂著唇瓣，哭的瑟瑟發抖，卻小心翼翼的阻止哭出聲音，身體順著濕滑的大理石向下滑坐在地上。
哭了一會，女人起身，先用毛巾浸了冷水冷敷眼睛，確定看不出哭過的痕跡後，才拿著小碗迅速的刷了起來。
出來時，她看到龍耀陽正站在外麵的涼台上吸煙。
背對著她的高大背影挺拔筆直，寬肩，窄腰，結實有力的臀。
她收回視線，把刷幹淨的碗和保溫杯在床頭櫃上放好。
走出涼台，從後背伸出手臂，圈住他的腰，將下巴抵在他結實有力的後背上。
龍耀陽吸煙的動作一凜，眉目閃爍，映著陽光，重新把煙送回嘴邊，吞吐一口。
“去床上躺著，我抽完這根煙給你擦澡。”
“叔叔，你為什麽會喜歡我這麽平凡的女孩呢？邱堇，杜箬兒，還有那些圍繞在你身邊的女人，她們每一個都那麽漂亮，什麽條件都比我好，可是，你為什麽會喜歡我呢？”
她固執的在後麵抱住他不動，固執的想要在走之前知道這個答案。
不是從他在片場不顧性命的救她開始，而是從很早很早以前，她就相信他是喜歡她的，隻是心裏的那份不安，那份自卑，讓她拒絕相信這個事實。
現在，她沒有理由再去懷疑了。
而她，卻要走了，要離開他。
命運有時候就是這麽殘忍。
龍耀陽吸著手中的煙，眯眸吐出一口，將煙蒂在手指間按滅，準確的扔進不遠處的垃圾桶。
轉身，霸道而狂野的堵住她的唇。
偌大的手抬起，一手扣住她的後腦向前，漸漸加深這個吻。
另一隻手圈在她的腰上，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裏。
寧婉魚沒有反抗，踮起腳尖，伸出手臂圈住他的脖子，努力的迎合他。
最後一次，她也渴望他的味道，他的溫存。
得到她配合的鼓舞，龍耀陽俯身將她攔腰抱起。
修長的腿勾開玻璃門，回到病房裏，將她壓倒在病床上。
纏綿悱惻的吻從嘴唇一路延伸向下，吻過她的鎖骨，脖頸。
她的小手抱著他的頭，感受他堅硬的發絲紮在指尖上的悸動。
他的大手撫了上來，心疼般的撫摸著她紗布下的傷痕。
這個動作，立刻將她從雲霧中拉回現實，猛然間推開他，氣喘籲籲的彈坐而起。
小臉紅白交錯，呼吸不平，雙手落在床上抓著白色床單，把它們抓的淩亂不堪。
向下垂看的餘光敏銳的注意到他專注的視線，同樣氣喘籲籲。
她把頭一轉，下地：“對不起叔叔，我去洗手間。”
浴室裏，再次傳來大的有些刺耳的水聲。
龍耀陽站在浴室前，盯著緊閉的門板，一手撫上去。
想要推開，動作卻在遲疑間停下了。
敞開的五指閉合，彎曲，攥成拳頭，猙獰著一處處藏青色的血管。
他的眉頭擰出褶皺，琉璃琥珀中是看不到底的深邃諱莫。
嘴唇抿成一字，沉默了足足一分鍾的時間，才抬起手，在門板上敲了敲。
“婉婉，集團有事我先走了，晚上你想吃什麽？我讓苓姨送過來。”
門裏的寧婉魚捂住唇，擦掉臉上的晶瑩後退一步。
吸吸鼻子，確定聽不出哽咽時才道：“不用了，叔叔，醫院裏有食堂，不用折騰苓姨的，我去食堂吃就行。”
龍耀陽覆在門板上的手又緊了緊，低沉道：“晚上我買你最愛喝的魚片粥拿過來，婉婉。”
寧婉魚隱忍的眼淚再次決堤，她往後退到牆邊，更用力的捂住唇，搖頭。
“你要等我。”龍耀陽突然感應到什麽似的強調著。
寧婉魚吸氣，強壓那陣哽咽：“好……好。”
到底，還是泄漏了哭聲吧？
浴室外的房門關上，寧婉魚直接奔到浴室門邊，手拽上門把，想要打開。
可那門把如有千金重般，她用不上力氣。
側目，便能看到鏡子裏她狼狽不堪的樣子。
撫著門板滑下身體，嘴中不斷的喃喃著：“叔叔，再見。”
“叔叔，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