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多少錢

  她不能失去工作。


  也知道龍耀陽真能讓她沒了這份工作。


  幾番思索後,她轉向小玲:“對不起小玲,我今天真的很累,下次吧,我再陪你看電影。”


  匆匆說完,沒等小玲回答她已經衝進敞開的電梯裏。


  小玲抓抓頭,落寞的抓了口爆米花,孤單的往放映廳走。


  地下車庫在地下二層。


  她坐著電梯下去,空無一人靜悄悄的,這裏很空曠。


  一排排停靠的車輛遠遠望去像是整齊排隊的甲殼蟲。


  她焦急的腳步在陰暗中行走,忘記了腳下的疼痛。


  視線在並不明亮的光線裏一掃,定在那輛安靜停靠的賓利慕尚上。


  車窗裏,男人目光灼灼的看向她,指尖夾著嫋嫋升起的白煙。


  瞟了她一眼,確定她也看到他後,目光轉開。


  拿起香煙不冷不熱的吸著,五官繃的很緊。


  電影宣傳活動四點半就結束了,現在是七點,他在這裏等了兩個多小時嗎?

  寧婉魚疑惑著。


  沒有遲疑的跑過去,她拽了拽副駕駛的車門,打不開,門被鎖上了。


  她抬起食指敲敲車窗。


  龍耀陽目視前方,身體向後慵懶的靠在椅背上,狹小的車廂被嫋白的煙霧籠罩。


  嗆人的味道在車外都能清晰聞見,可見這兩個小時他都在幹什麽。


  男人抬起右手,眯著深邃琥珀吸了口煙,慢條斯理的朝她看來。


  目光冷然,沒有情緒,深沉的像是一汪無底的海。


  他左手一伸,打開中控,車門滴的一聲打開。


  接著又轉過頭,繼續抽煙,不再看她。


  寧婉魚皺皺眉,打開車門,不滿的坐進去。


  關好車門,主動係上安全帶。


  待一切準備就緒,她咬著唇,想了想,道:“你受傷了,車還是我來開吧。”


  她也有駕照的,雖然一次也沒開過。


  開慢一點,應該能開回去。


  龍耀陽沉默的抽煙,沒看她,也不說話。


  吸完最後一口,他放下左側駕駛座的車窗,修長的指將煙蒂彈出去。


  動作瀟灑自然,沉穩發動車子。


  他周身緊繃著薄薄的戾氣,寧婉魚很難忽視,他在生氣。


  這股怒火被他極力壓製,因為刻意的壓製,緊繃,冷冽,反而更顯危險。


  萬達廣場在海城西南的位置,靠近市中心,距離龍耀陽的別墅要半個小時的車程。


  一路上龍耀陽都在專注的開車,即不說話也不看她。


  他修長的指握住方向盤,骨節分明,根根挺拔有力,指甲修剪的幹淨整潔。


  緊抿的唇瓣因為吸了很多的煙此刻染了深色,冷冽瀲灩的琥珀飄渺,沉重,卻也麻人。


  深灰色的西裝被他脫下,扔在後座。


  純白的襯衫敞開兩顆扣子,露出精致鎖骨,以及那半隱半現的白色紗布。


  寧婉魚筆直的坐著,雙手交握在腿上抓的很用力,緊張,忐忑。


  餘光不經意的一瞥,往他的胸膛掃,很快把視線轉回來,看向窗外,用力咬唇。


  今天她有些意氣用事了,他肯定很生氣。


  會怎麽對她?


  她不能失去這份工作,但看他的表情真的很生氣。


  寧婉魚強自鎮定的想,為了保住這份工作,現在的她要軟下來,討好他,消磨他的怒意。


  車子在臨近別墅的藥店前停下,龍耀陽一語未發的下車。


  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卷簾門裏。


  幾分鍾後他從藥店裏出來,手裏拎著塑料袋。


  上車,重新係好安全帶,沉默中發動車子。


  兩人回到別墅時已經八點。


  一直忙碌著工作,連晚飯都沒吃的寧婉魚餓的肚子咕咕叫。


  她知道龍耀陽也沒吃,給他做頓飯,討好他一下。


  剛進客廳,她轉個身就要往廚房走,手臂卻突然被男人扯住。


  他居高臨下,目光灼灼審視的看她,微微皺眉。


  寧婉魚彎唇笑了笑,一臉無害的樣子。


  指指客廳裏的表:“這麽晚了你一定餓了,五分鍾,我做個番茄炒蛋很快出來,你先上樓洗個澡。”


  猛然想起他身上還有傷,女人立刻改口:“對了,你不能洗澡,那去客廳裏坐一下,晚飯馬上就好。”


  說完她向後掙了掙手臂,腳步也刻意的退開,想和他保持距離。


  可他依舊抓著不放,掙脫不開,寧婉魚擰眉看他。


  龍耀陽睿智的眉眼定在她的小臉上,不放過一絲表情,當然也沒忽略掉他不鬆手,她眼底一閃而逝刻意被她掩藏的不耐。


  現在的她就像是帶著兔子麵具的小老虎,故意隱藏了爪子的尖銳,呈現在他麵前的都是虛假,偽裝,以及特意的軟弱,乖順。


  她在討好他,為了她的工作。


  龍耀陽沒放開她,反向拉著她往客廳的沙發走。


  她的身體被按坐在沙發上,他也跟著坐下來。


  “龍耀陽……”


  女人正疑惑不解他要幹什麽時,男人突然抬起她的腳,脫下鞋。


  目光定在她磨的紅腫破皮的傷口上,側目望她一眼。


  “乖乖別動,我給你上藥。”他冷淡的吩咐。


  鞋被脫下時,寧婉魚沒忍住的輕聲哼了哼,眉毛擰在一起。


  即使他的動作已經很溫柔,很小心了。


  龍耀陽從塑料袋裏拿出藥,指尖蘸著那抹清涼往破皮的地方抹。


  他一語不發的上藥,目光裏沒有溫柔,依舊冷冽,怒氣未消。


  但他的動作卻是出奇的溫柔,就連握著她腳踝的手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捏疼她般。


  寧婉魚很別扭,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她咬著唇,刻意轉開視線,看向寫有藥店字樣的塑料袋,沉默不語。


  他隱藏了心底的戾氣,用溫柔,寵膩,包容與行動告訴她他的喜歡。


  他的溫柔是種毒,讓她剛剛做好的心理建設全部土崩瓦解。


  這讓寧婉魚更加害怕,不安,周身都纏上一層薄薄的卻看不到的防護膜,下意識的抗拒他入侵自己的心。


  寧婉魚側目,視線瞟向他的胸口。


  帶上麵具軟著聲音道:“你的傷口留血了,不用去醫院嗎?”


  正專心致誌給她上藥的男人聞言轉頭,客廳裏明亮的光折射出他琥珀裏的深邃複雜。


  別有深意的看她,又垂下頭繼續之前的動作,淡淡的撇出兩個字:“不用。”


  寧婉魚的腳橫在他的雙腿上,小巧的足踝被他的大手一把掌控。


  他上好藥,在破皮的地方貼了創可貼。


  放下右腿,又抬起左腿重複之前的動作。


  寧婉魚吸了口氣,斂下眉眼,糾結一會後從包裏掏出手機,要給聶新打電話。


  電話卻被他一把搶過去,扔在沙發上。


  “你的傷要去醫院。”她強調。


  那男人卻像沒聽到般,給她的左腳上好藥,放下,沉默不語的把藥放進塑料袋裏。


  就在她快要被這股壓抑的沉默逼瘋時,耳邊劃過他清冽磁性的嗓音。


  “之前我叫你,為什麽不聽話?婉婉。”


  他轉過來,犀利的琥珀自上而下睿智的看她:“今天發生什麽事了嗎?有人給你委屈?”


  他緊盯著她臉上的每一個表情,不錯過一絲痕跡。


  他在審視。


  女人被他看的心虛,別過頭,咬咬牙。


  委屈?


  “沒有啊。”


  “你叫我了嗎?”她裝傻充愣。


  靈動的目光一閃,將眼底的波動掩在睫毛下,揚起唇角,宛然一笑。


  “你說的是什麽時候?哦,在休息室的時候嗎?那是因為我在工作啊少爺,舞台上發生意外我們身為柳氏建設的員工要去善後啊,再說有杜女神親自照顧你,我還有什麽不放心的?我覺得我照顧你才更不放心。”


  哦,對了……


  她猛然想起一件事,抓過自己的包,掏出錢夾,拿出之前被他塞進來的一萬塊錢現金,以及那張沒有上限的銀行卡。


  整齊的擺在桌子上,推給他,微笑道:“我現在工作了,可以自己掙錢,所以這些錢還給你,我不需要,至於在這裏吃住的問題。”


  她歪著頭,想了想:“等我開了工資,我們再簽份協議吧,關於費用的問題怎麽算,雖然我的工資少的可憐,但還是AA製好一點,我不習慣什麽都依靠別人,那樣我會懶惰懈怠的。”


  她要做的打算是,如果將來有一天萬麗娜回來,她會離開,到時候不能可悲的連心都丟了。


  如今算的清楚,將來誰也不欠,她保護住自己的心,將來瀟灑離開。


  如果萬麗娜已經香消玉殞,那她要做的就是幫她找到那個孩子,以及害她的凶手,留下她在這世界上唯一僅剩的親人,也算是對那位沒見過麵的姐姐有個交待。


  既然身體逃不開,她隻能在心上遠離他,不受他的溫柔蠱惑。


  寧婉魚想的倒是長遠,可沙發上的男人早已麵色陰沉,忍耐到達極限。


  緊繃的身軀,青白的臉色,越發冷冽的無情眼神,都在張揚著他已在爆發邊緣。


  這女人在和他清算,刻意和他撇清關係保持距離。


  她一次次用行動告訴他,她不想依靠他,不想和他有任何牽扯,不想欠他,她會遠離他。


  所以就連在柳思聰那受了委屈她也一字不提。


  她對外公布婚訊是為了另一個男人,現在留在他身邊也是逼不得已。


  盯著她虛假的笑,龍耀陽的怒意到達頂峰。


  在她站起來,若無其事的要去廚房時,纖細的手臂突然被他扯住,輕輕一甩,躺到沙發上。


  她一驚。


  他居高臨下,陰陰沉沉。


  邪佞的指挑起她的下顎,湊近道:“連吃住都要算的這麽清楚,婉婉,那我和你睡在同一張床上,告訴我,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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