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勁言領著一幫子人正準備踏出右相家,不料身後追出來一個小廝告訴他們少爺將於五日後在富春樓宴請各位公子。各紈絝麵麵相覷,一片愣神之後高興起來了。一個個爭先恐後的回一個小廝的話,什麽定會到場,什麽祝景大將軍早日康複的,什麽景大少爺身體初愈多多休息等等。都是一群人精,別的本事沒有,溜須拍馬那是隨口就來。傳話的小廝也是見慣了這種場合的,一直陪著笑應承,直到把各位爺都送走才斂了神色快步回去複話。
阮夫人有點擔心,這個點,她並不希望景澈出去活動。這京城之中的人情世故她是身有體會,也算是深諳其道。否則她也不可能在這相府之中活下來,更不可能還有一個如此優秀的兒子。但是澈兒並不明了,戰爭縱然也有不少陰謀詭計。可是倆者之間卻有著本質的不同,同仇敵愾,孤軍奮戰算是其中一點;保家衛國,利益至上也算一點。她的澈兒根本不適合人際交往中的算計。這個時候,她都能知道大部分人的想法,不外乎都是來探查的,看笑話的。那些個世家子弟也不外乎是被各家長輩叫過來了解事情進展的。人心,向來都是這些東西。
對於人心的揣測,阮夫人有多明確,景澈就有多無知。阮夫人不知道要怎麽
告訴他,也許,真的需要自己體會吧。這也是最後阮夫人同意的理由,隻是沒有說出來。看著自己兒子隱在麵具下的臉,阮夫人忍著心裏的刺痛逼自己狠下心來。這些都是他必須要經曆的,趁著自己還在,也許還能幫他一把。
五日之期很快就到了,景澈在家裏悶了幾個月是再也閑不住了。晨光微明就想著往外跑,穿戴整齊便走出屋門。門外,阮夫人靜靜地坐在庭院的桌椅邊,和小時候出去偷玩被抓住一樣。不同的是,這一次,不再會被抓回去。
景澈坐過去的時候,阮夫人起身離開。倆人之間沒有對話,安靜的不像母子。一直坐到天明,景澈才起身離開,臨走的時候解下了臉上的麵具。大理石的桌麵閃著光,銀白的麵具閃著光,燁燁的朝陽閃著光。
富春樓二樓的雅間裏坐著一群盛裝出席的少爺,推杯換盞,觥籌交錯。好一陣寒暄。
“我們的景大將軍怎麽還沒來?難不成傷勢未愈還在床上躺著?”
幾位公子討論的對象儼然就是幾個月前重傷回京的景大將軍景澈。前來送酒的小二心裏一番嘀咕,之前還稱兄道弟,如今人家一落魄就開始詆毀,真乃世家子弟也!當然,衝撞的話小二是萬萬不敢說的,隻是低著頭迎合。
“也許,錢不夠,回去討了也說不定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搭話的人被自己說笑了,聽話的人也是一陣嘻鬧。倒是有那麽一個人,不在狀況內。
“景兄少年英才,家大業大。怎麽會沒錢?”
張子初的問話十分認真,鬧騰的一群人一下子沒了話說。他們沒聽出來張子初的話是站在哪一邊的。張家的現任家主張子初的爺爺張晉安雖然不再理會朝中大事,但是桃李滿天下。現今幾個大人物都曾是他的學生,基本上都會給張家一個麵子。張家雖然不似從前輝煌,但誰能說這不是為了明哲保身。如今的張家,縱使出了一個張子初,也影響不了它的存在。同樣撼動不了它的地位。明眼人自然也不會虎口拔牙。張子初雖然不成器,但是張家人,若是他站在景澈那邊,他們也不好當麵拂了他的麵子。
剩餘的幾人笑的有點尷尬,隻得強硬的扯開話題。張紈絝還處在疑惑當中,正準備再詢問一番的時候主角到場了。
景澈覺得自己來得已經夠早了,沒想到這幾人來得更早。看樣子已經喝過一輪了。
雅間內的人從某個人出現幾雙眼睛就直愣愣地盯著門口,時間仿佛在那一瞬間靜止了。溢出酒杯的酒,銜在嘴角的肉。第一個反應過來的還是張子初。大腿一拍嗷叫一聲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景兄這臉是怎麽回事?”這一聲義憤填膺的震吼算是把人都拉回了現實中。平時他們去看他的時候,景澈都是帶著麵具,這也是出事以來他們第一次看清他的臉。雖然當初看到麵具的時候就有點心理準備,著實沒想到會這麽嚴重。景澈隻是笑笑,倒也沒太大反應,示易張子初坐回去,自己也坐到留給他的椅子上。這才回話說是被人偷襲導致的。張少爺更好奇了,擠走坐在景澈身邊的人自己挪過去詢問過程。倆人一問一答倒是沒在意到周圍其他人的眼神。也是景澈心大,還真把自己的傷勢抖個一幹二淨,虧得老爹老娘拚了命的掩蓋真相。
除了張子初,其餘眾人聽到這都是一陣欣喜,態度也截然不同。連聲告辭都沒有就三三倆倆地直接離開了。等倆人從頭到尾聊完了,人也走完了。頂著滿腦袋的疑問,迎來了第三個人――封勁言。
“聽聞景將軍在此宴請賓客,下官不請自來討杯酒吃,想必將軍不會在意吧。”
封勁言在看到景澈的臉時,說不上心裏是什麽感覺。心上人在看到景澈臉上的刀疤以及聽到與張子初倆人的對話之後拔腿就走。他承認是他有意把她帶到隔壁讓她聽到那番話,他也承認是他有意讓她看到他的臉。他得到了想要的結果,卻突然不知道自己的追逐是為了什麽。一個虛榮貪婪的女人還是一份虛情假意的感情。曾經拚了命換來的榮耀,在他們眼裏都成了過眼雲煙。若是哪天自己也如他這般落魄了,怕是也沒幾個人會真心待見。
景澈倒是一如既往,坐下就吃喝聊天,絲毫不受外界影響。聊著聊著,積在封勁言心裏將近二十年的恩怨突然就淡了下去。早知道他會是這樣的結局,自己這麽多年的謀劃到底有什麽意思呢?
繁華落盡胭脂透,嬌燕爭春倆頭空。
自從聽到景澈重傷的消息後,左佑就再也坐不住了。舊傷未愈,又添新傷。鐵打人也扛不住啊!直覺就告訴他這次的事不簡單,一調查果然如此。該死的席沐辰,居然敢這麽算計他。我要的人,就是閻王也得還,你區區一個王爺也敢動他?處理了自己營帳中幾個不安分的人,又給了席沐辰一計重創後。踏上馬就奔著南冥都城而來。當然,對付席沐辰是小,他更擔心的還是景澈的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