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回憶(三)
聽到隨從的匯報,席沐辰閉上眼睛揉了揉跳動的太陽穴,就知道這個景澈沒這麽容易安分。在驛站呆了這麽多天不發瘋,偏偏臨走的時候發瘋了。這次的任務本來就沒有完成,如今要是再延誤回去的時間真不知道自己要在父皇心裏留下多麽不中用的印象,景澈,你要是真能找到什麽還好,若是什麽都沒有發現,我豈不是要把這麽多年苦心經營的結果都敗送進去?
說實話,席沐辰是有點猶豫的。釋行君王的話明顯不可信,軍師肯定存在。景澈是個有實力的人,況且就算以他對於那個軍師的著迷程度來看,就難保他不會發現什麽有價值的東西。可是萬一真的什麽都沒找到呢?
隨行的一票人看到王爺閉著眼都直以為他生氣了。景澈啊景澈!要是因為你連累到我們了,看我們不······我們跪下來求你還不行嗎?景大少爺你就快回來吧!
“洛奇!”
“嘶!”
好不容易想通的席沐辰才一出聲就聽到一片唏噓聲,呃!他剛才隻顧著想事情了,是發生什麽大事了嗎?怎麽感覺自己錯過好多啊。
洛奇看到自家主子瞥過來的眼神,很鎮定的快步走過去。是說呢,還是不說呢!真是麻煩啊,一個景澈就能惹出這麽多事也是本事了!哎!還是不說吧。
於是,眾人都以沉默選擇回答這個難得露出點表情的三王爺。好在席沐辰也不是什麽喜歡刨根問底的人,看洛奇的態度就知道肯定是這群人又再議論什麽無關緊要的事了。眾人放下了心,席沐辰也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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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放心,三天時間夠了,你走吧,三天我絕對趕回去。”
洛奇怎麽也沒想到景澈會躲在妓院,不是說好了癡迷軍師的嗎?不是說好了要發奮尋找的嗎?怎麽跟說好的不一樣?那王爺給他三天時間究竟是為了什麽?為了什麽?自從在這裏找到景澈開始,洛奇的臉色就沒有好過,還有個人不知死活的在一邊煽風點火。
“洛奇,你臉怎麽黑了?光線太暗了?哦哦哦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因為沒見過女色啊!”
“臉紅了啊!被我說中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洛奇的臉越來越黑,景澈說得越來越歡。旁邊彈唱的姑娘都忍不住扶額,天呐,活了這麽久就沒見過這麽不識抬舉的人。
那是臉紅嗎?那一臉的殺氣,連我一個婦道人家都看出來了好不好。
“碰!”不負所望,景澈被掀翻在地。姑娘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嗯,這樣發展就對了。結果回過神來就看到那道視線掃到了自己身上。然後,洛奇就看到一道光從自己眼前閃過,嗯嗯,這姑娘是個武學奇才啊,可惜墮入紅塵之中。
當景澈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洛奇已經消失了,滿臉的紅暈,應該喝了不少的酒吧。看樣子已經在這裏多時了,也不知道洛奇的話他聽進去幾句。
“喂!醒醒,醒醒,人都走了,你怎麽醉成這樣,這才幾杯啊!你們這裏的人怎麽酒量都這麽差,連二鍋頭都比不上,你還沒喝到二兩好不好?”門外進來一少年,大約隻有十四五歲的模樣,一張普普通通的小臉上還戳著幾個疙瘩痘。分明是過目既往的麵容,卻因著那一身華衣錦服生生讓人頓了腳步。果然啊!從起跑線就輸了嘛!娘啊,你看看,給我一張好臉還不如給我一個好爹嘛!
“啪!”
“唔,疼!”好不容易爬上凳子的景澈,被少年一巴掌又給甩回了地上去。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精彩,原本被酒氣染紅的臉一會紅一會白的。少年看著地上那人迅速紅起來的半邊臉,下意識的把右手收到了背後。咳咳!我絕對沒有打那麽重的。
好在這接二連三的打擊還真讓他漸漸清醒過來了。景澈揉著左臉再次從地上爬起來,眼神有點鬱悶,倒是沒感覺出生氣。居然還有這樣的人,被打了都不帶生氣的。
“小佑,你看見誰打我了嗎?”少年僵了一下便恢複正常,然後就那麽看著他不說話。
“我他媽要是知道誰打我的,我非廢了他。嘖,疼!”少年的不言語被景澈自動轉化為不知道。少年便繼續看著他不說話。
“我想起來了,肯定是洛奇那個小氣鬼。真他媽小氣,一句玩笑都不能開。”嗯嗯,真小氣。少年搓著有點泛紅的手想。
“你為什麽非要見軍師呢?我聽我父親說,根本就沒有軍師的,這一切都是計謀。”一直都在安慰自己臉蛋的景澈聽到這裏整個人算是徹底清醒了。連平時最寶貴的臉都很瀟灑的丟到一邊去了。縱使他現在整個人都泛著酒氣,縱使他的半邊臉還是特別紅,但是那眼裏的燁燁光輝還是閃瞎了少年的眼。這大概就是被上帝所眷顧的人吧。
“不會的,我可以確定。自從我得到那個消息的時候渾身的血液都感覺凝固了,但是我後來想了一下,總感覺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你知道嗎?後來我就整天在房間裏研究這些,從那場戰役到你們釋行任何一個有所謀略的人。事實告訴我,你們釋行沒有人能做到。後來我就想會不會是別的國家的人,而事實告訴我,不是。我也擔心過是不是我遺漏了什麽人,或者有什麽我們都不知道的治世之人出現。不可否認,我做不到排查所有人,但是我想既然我都能想到這些,別人肯定也可以。果然,同泰百越都有所行動,我暗自跟隨卻依舊沒有什麽結果。
原本到這裏我應該相信真的沒有這個人才對,可是不對勁,太不對勁了!我不說熟讀所有兵書,但是也懂得十之八九了。可是那場戰役最後出現的兵法中,我居然一個都沒見過,一個都沒有。最主要的是,這些兵法不論是適用度還是變化度都領先我們數百年。這給我的感覺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憑空出現的一個人,憑空出現的兵法。
其實,也是我一廂情願吧!我還是希望有這樣一個人存在的,我沒想著要他投靠我們南冥,說實話那對我不重要。我隻是希望,希望有這麽一個人可以和我說說話,討論討論這些東西。”
曖昧的房間裏,沒有一絲曖昧的氣息。
一個人手舞足蹈的說著話,一個人慢悠悠的喝著酒。
不知道他有沒有說盡興,也不知道那人聽沒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