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4 心有魔障
何亭亭有些不高興,王建雲這算是怎麼回事,都結婚了,還一副情不自禁的樣子看劉君酌,目光中含情脈脈,很容易就叫人誤會的。
她微微側頭看劉君酌,見劉君酌正溫柔地看著自己,那股子不高興不翼而飛,伸手挽住了劉君酌。
劉君酌回挽她,抬頭見四周好些青年才俊在看何亭亭,便握緊了何亭亭的手。
耀眼溫暖的人無論走到哪裡,都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何亭亭正是這樣一個人,他得看緊些。
婚禮開始,王建雲和趙志雲跟扯線木偶似的,一步一步地完成著結婚的流程。
明明該是大喜的日子,兩人的臉上都沒有喜悅,可是婚禮又極盡盛大,就形成了一種極大的反差。
何亭亭偷偷動了動挽著劉君酌的手,「有種看荒誕劇的錯覺。」
「嗯。」劉君酌看了一眼兩人,「不喜歡卻還要勉強,自討苦吃。」
何亭亭聽了,想了想抬頭問劉君酌,「君酌哥,如果你沒有認識我……」她說到這裡,一怔,再也說不下去了。
上輩子她一直躺著,劉君酌是不認識她的,那他喜歡上了誰,又娶了誰?
他是不是曾經深深地愛過另一個女孩子,就像愛她一樣?他是不是曾經對一個女孩子很好很好,就像對她一樣?
何亭亭抿了抿唇,可是朱唇卻抖了起來,淚水紛紛跌落。
那樣的場景,只是略一想,就叫她心魂俱碎。
劉君酌嚇了一跳,連忙拉著何亭亭走向角落,躲在柱子後面,焦急地問,「亭亭,怎麼了?」
「我、我沒事。」何亭亭搖搖頭,人卻茫然若失,一點都不像沒事的樣子。
劉君酌於是又追問,「不能告訴我嗎?為了什麼事哭得這樣傷心?」他突然有一種兩人離得很遠很遠的感覺。
「我不知道……」何亭亭抱住劉君酌,抱得很緊很緊,生怕自己略一鬆手,就會被上一輩子劉君酌的妻子把他搶回去。
「要不我們先回家?」劉君酌擔心地說。他知道何亭亭心裡有事,可是不明白她為什麼不願意跟自己說。
何亭亭不住地點頭,「好,我們馬上就回去……」謝婉青原先那麼喜歡王建雲,也許上輩子劉君酌的妻子就是王建雲,所以,她一點都不想在有王建雲的地方待下去了。
這時謝婉青忽然從柱子後頭走了上來,皺著眉頭看了看何亭亭,「這是怎麼了?君酌,你對亭亭做了什麼?」
「媽,我和亭亭先回去了。」劉君酌心情有些焦躁。
謝婉青看了看何亭亭帶淚的雙眸,頓了頓,點點頭,「那你們就先回去吧。」她在婚禮上也發現了,王建雲的視線一直黏在劉君酌身上,如泣如訴。
像王建雲那樣的美人兒一旦這樣看人,沒有多少人能忍得住的。或許剛才劉君酌就被迷住了,才惹得何亭亭吃醋哭起來。
雖然說,她和王建雲相處二十多年,關係很好,也曾很想讓劉君酌和王建雲在一起,但那都是以前了。現在劉君酌已經娶了何亭亭,還有了孩子,生活美滿,她可不希望出現什麼糟心事影響了現在的生活。
所以,讓劉君酌先和何亭亭回去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何亭亭和劉君酌得了謝婉青的同意,很快去把吃喜酒的禮金給了,就一起回家。
坐在車上,何亭亭看著窗外明晃晃的日頭,有些恍惚。
她忽然很想知道,在她生命一片荒蕪的上一輩子,劉君酌是怎樣的。
在少年時,他曾經認識過哪個女孩子,偷偷地喜歡過哪個女孩子?他是像這一輩子那樣,跟著劉從言到南方生活和創業,認識了一個南方的女孩子並喜結連理,還是一直住在京城,照著北國的驕陽長大?
想著想著,她止不住地難過起來。
「亭亭……」耳邊響起劉君酌的聲音,緊接著手被握緊了。
何亭亭側頭看向劉君酌,「君酌哥,你喜歡怎樣的女孩子?」在沒有她的上輩子,他喜歡上了誰呢?是不是就是王建雲?又或者是李如華?
「傻瓜,我喜歡你啊。」劉君酌將車停在路邊,把何亭亭抱進懷裡,「別的我都不喜歡,只喜歡你。」
何亭亭搖頭,「如果你沒有遇見我呢?沒有遇見我,你會喜歡怎樣的女孩子?」想到在沒有她的時光里,劉君酌曾經深深地愛過另一個人,用寵愛深情的目光看著那個人,她就難過得發瘋。
「沒有遇見你,我就誰也不喜歡。」劉君酌說得很認真。
何亭亭覺得被治癒了一些,儘管知道劉君酌的話是騙自己的。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上一輩子,不知道他曾深深地愛過別的女孩子。
「不信嗎?」劉君酌感受到何亭亭的顫抖,便抱緊了她,「別胡思亂想了,我只喜歡你,絕對不喜歡王建雲的。即使沒有遇上你,我也不會喜歡她。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喜歡以第一眼取人。」
他攬住何亭亭,下巴輕輕地在她的頭頂上磨蹭,「我第一次見到一個人,覺得順眼,就會一直順眼,態度也會好很多。」
何亭亭伸手回抱劉君酌,「那君酌哥第一次見我,心裡是怎麼想的?」
「我當時在想啊……不,我當時什麼也沒想,我的心就怦怦怦直跳,亂作一團。」劉君酌想起少年時在海邊那個球場第一次見何亭亭時,嘴角慢慢彎了起來,「我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給你,叫你和我說話,和我一起玩……」
何亭亭聽著劉君酌的話,慢慢回憶第一次見劉君酌時發生的事。似乎過了很多年,可是此刻回想,恍如昨天……
劉君酌沒聽到何亭亭說話,便繼續說下去,「我那時並不知道這就是喜歡,不知道這就是一見鍾情。我傻乎乎的,像個猴子似的跟著你……幸好我黏住了你。」
很慶幸,少年時遇見她,愛上她,和她結為連理。
因為何亭亭精神不好,所以在王建雲和趙志雲的婚禮過後,何亭亭一行人並沒有馬上回南方,而是在家裡多住了幾天。
住了幾天之後,何亭亭和劉君酌帶著孩子南下。
劉君酌需要出差,可是何亭亭捨不得他走,便想了辦法絆住他,要他陪著自己。
劉君酌是不介意陪著何亭亭的,可是無論他怎麼陪,何亭亭就是不肯跟他交心,不肯說出心裡一直藏著的事,這讓他很冒火。
這天,劉君酌又開解何亭亭,並問她心裡有什麼事,讓她跟自己說清楚。
何亭亭搖頭,並不肯說。
她過去是怕被別人知道自己是重生的,當作鬼怪來處理。現在是擔心劉君酌知道了,會去找他的上一輩子,找到他上輩子愛的那個人。
劉君酌沒轍,只得跟何亭亭開誠布公,「我不管你心裡有什麼事,但你也不要記在心上,而是忘掉它,好好生活,好不好?」
何亭亭點頭,「好。」
可是當晚就做了夢,夢見少年時的劉君酌用自行車載著一個扎著辮子的女孩子從京城的衚衕穿過,被衚衕里白晃晃的陽光照得不似真人,幸福又美好。
她追上去喊劉君酌,讓他停車,他卻不聞不問,載著那個女孩子遠去,灑下一串清脆愉快的鈴聲。
場景又變了,劉君酌背著那個女孩子去看下雪的紫禁城,有風呼呼地吹過來,可都吹不散劉君酌和那個女孩子臉上幸福的笑意。
慢慢地,他們長大了,他們結婚了。
在新婚之夜,劉君酌親吻那個女孩子,解開那個女孩子的嫁衣,和她在拔步床上顛|龍|倒|鳳,對她說盡他曾經說過的情話。
何亭亭嚇得醒過來,再也睡不著了。
劉君酌也睜開了眼睛,伸手去摸,摸了一臉的淚,忙打開燈,伸手擦去何亭亭的眼淚,「這是怎麼了?亭亭,你必須得給我說清楚。」
「我做夢了,夢見你踩著自行車載著一個扎辮子的女孩子走過衚衕,你還背她,最後娶了她……」何亭亭的聲音裡帶著控訴。
劉君酌哭笑不得,「夢是反的,你肯定是把我們的過去當成夢了,還把自己給換成別人了。」
「不是的,不是我們……你沒有騎車載著我穿過衚衕,也沒有在下雪天背我游紫禁城……那不是我,是另一個女人。你愛她,很愛很愛她……」何亭亭難過得很。
她知道自己不對勁,可是她放不下。
每當想到劉君酌本來是屬於別的女人的,她就無法忍受。
「我不會愛別的女人,我只要你。」劉君酌再三保證,「亭亭,你心裡到底藏著什麼事?告訴我好不好?你告訴我,我才能和你一起解決啊。」
何亭亭搖頭,那是不能說的。
適逢謝臨風陪林蓉回來,何亭亭為了放鬆心情,便去林蓉家裡串門。
到林蓉家,聽到林蓉對謝臨風說謝青青的婚事,「是她喜歡的,人又不錯,就讓她嫁了吧。她陪了我那麼多年,這情分是不能忘了的。」
「媽,這事你處理就行。不過,即使她嫁了,還是不能讓她回大陸。」謝臨風淡淡的聲音響起。
何亭亭放慢了腳步,謝青青也要出嫁了嗎?
這時林蓉遲疑的聲音響起,「結婚了也不能回來嗎?結婚生子了,過去的恩怨情仇,都該像過眼雲煙吧?」
「嗯,不能回來。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性格,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軌跡,各自安好就罷。」謝臨風回答。
何亭亭一聽,心下大驚。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軌跡,那劉君酌的軌跡,是不是和上一輩子那個女孩子安樂和美一輩子?
何亭亭轉身離開了,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向河邊,坐在河邊的一塊石頭上,看著有些發黑的河水不斷地流淚。
哭著哭著,身邊出現了一團陰影,接著謝臨風的聲音響起,「亭亭,你哭什麼?」
何亭亭嚇了一跳,忙扭過身,不讓謝臨風看到自己的眼淚,含糊道,「沒、沒什麼。」
「你要瞞著臨風哥嗎?」謝臨風問。
何亭亭沒有說話,她重生的事,是不能說出去的。
謝臨風嘆口氣,「以前這條河是很清的,那時我還在河裡游泳……現在河水變黑了,渾濁了……我們的友情,是不是也像河水一樣?」
何亭亭怔怔地轉身看向謝臨風,「臨風哥,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感性了?」問完,忽然想到上輩子,心裡一黯。
見何亭亭神色黯然,謝臨風便道,「我這不是感性,而是感傷。」
「臨風哥,我沒事的……」何亭亭低下頭,輕聲說道,「我自己正在想辦法解決……」
謝臨風聽了這話,便不好再追問,低頭去看腳下的石頭。
他還記得幫她砸石子的事,還記得很多小時候的事,可那都很遙遠很遙遠了。那時候,他渴望長大。可是現在,他想變小,回到小時候,再和她在村子里走上一遭。
正想著,忽然聽何亭亭問,「臨風哥,你覺得如果君酌哥不認識我,會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
謝臨風心裡一跳,看向何亭亭通紅的眼睛,心裡柔軟起來,「他只喜歡你這樣的女孩子。」
「如果他不認識我呢?」何亭亭又問。
謝臨風看著她帶淚的眸光,手指抽痛,語氣卻更溫柔了,「我只見過他對你好,所以,他估計只喜歡你。別的女人,他都是不屑一顧的。」
何亭亭聽了更難過,這是不是意味著,劉君酌是個很專一的人?他上輩子,就只對一個人情有獨鍾?
她趴在膝蓋上哭了起來。
謝臨風聽著這隱忍的哭聲,手指抽了抽,慢慢落在何亭亭的腦袋上,「亭亭,是不是劉君酌對你不好?」
何亭亭搖頭。
謝臨風卻不信,他聽著女孩低低的抽泣聲,閉上眼睛,「亭亭,如果他對你不好,你就要告訴臨風哥。臨風哥會幫你的,永遠都會。」
何亭亭點頭,可是哭聲卻沒有停。
謝臨風垂頭,原以為只是錯過了一些東西,現在才發現,錯過的很多很多。
至少,現在的他,就再也安慰不了哭泣的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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