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8 我不介意再無恥一點
何亭亭掛了電話,看到陳惜顏坐在何玄連的床上抽泣,想了想,沒說什麼,拿著大哥大帶上門出去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坐下,何亭亭打電話叫人燉雞湯並送過來,便繼續檢查自己的稿子。
因為腦子比較亂,她的狀態有點差,看了十多分鐘,還沒翻過一頁。
把稿子放下,何亭亭嘆了口氣。
她在想何玄連和陳惜顏的事,這兩人並非良配,卻糾|纏在一起,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事。
還有至關重要的一點是,何家現任掌舵人和下一任掌舵人都是從政的,屬於兵;而陳惜顏家,是黑|社會,是匪。如果兩家聯姻,就變成兵|匪聯姻了。
何亭亭沒有從政的腦子,但是她也知道,兩家聯姻風險太大了,不說太過複雜的後果,人家單是抓著兵匪勾結這一點抨擊何家,何家就百口莫辯。
該怎麼辦呢?
何亭亭伸手捂住了眼睛。
她越想越心驚,何家和陳家聯姻牽連實在太大了。
何家就不說了,是首當其衝的,此外大嫂陸露的娘家,也有可能被人抓住把柄。二嫂家倒還好,不是體制內的,相對自由,也不容易受牽連。至於何亭亭自己,如果她和劉君酌結婚了,劉家估計也會被牽連上。
何亭亭越想越不安,事關家裡人的健康和未來,她總是很焦灼。
想著想著,何亭亭想起剛才何玄連的狠話,還有陳惜顏低低的抽泣聲,不由得自言自語,「或許他們不會長久?三哥說的話那麼難聽,陳惜顏估計受不了,轉眼就回香江了。」
陳惜顏雖然性格開朗樂觀,但是作為一個女孩子,還是一個剛懷孕的女孩子,被孩子父親那樣說,肯定受不了的。而且作為一個黑幫大小姐,她身邊的人肯定都是捧著她的,她會受得了何玄連的惡言惡語嗎?
也許相處一段時間,陳惜顏受不住何玄連的冷漠,就迷途知返了。好吧,那畢竟有些遙遠,就說剛才,陳惜顏聽了何玄連的話,肯定傷心欲絕了,估計明天就分手了呢?
何亭亭越想越覺得就那麼回事,於是重新低頭校稿。
只是看了一頁,她心裡還是惴惴不安。
或許陳惜顏堅持下來呢?當初何玄連對她那麼不好,避之如蛇蠍,她都能矢志不移地想辦法嫁給何玄連,現在她懷了何玄連的孩子,有機會嫁給何玄連了,怎麼會捨得半途而廢?
糾結了好一會兒,何亭亭拿出大哥大給劉君酌打電話,問他的意見。
劉君酌沉吟片刻便回道,「這事不單是你三哥的事,得慎重考慮。你先跟你三哥提一提你的擔憂,讓你三哥跟何叔和大哥都提一下吧。到底怎麼做,他們會商量好的,你呢,就專註於教育事業好了。」
他越來越覺得何亭亭投身教育事業很好,這份工作既清閑又清貴,還很安全,他在外面非常放心。
何亭亭想了想,接受了劉君酌的意見,掛了電話之後馬上打給何玄連。
何玄連苦笑回他,「我已經跟爸爸和大哥簡單說過了,過幾天去跟他們面對面談一談。」他走到社會上那麼多年了,見識過很多陰謀詭計,何亭亭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
何亭亭聽了,知道這件事有自己的父親和兄長謀划,是沒自己什麼事了,便心情愉快地放下大哥大,繼續校稿。
又過了半個小時,門鈴響了,想來是外賣到了。
何亭亭開門出去拿外賣,把飯菜都放在桌上之後,便去敲何玄連的門。
陳惜顏很快打開了門,急急地問,「是不是飯菜來了?餓死我啦……」
何亭亭打量了她一眼,見她睡眼惺忪,眼睛有些腫,顯然是哭著哭著睡了過去的,完全不像她想的那樣會傷心欲絕要和何玄連分手。
她不由得問,「你沒事了吧?」
「我有什麼事啊?」陳惜顏回了一句,急急地走向餐桌。
何亭亭跟在她身後,「我以為你傷心欲絕,要回香江去呢。」
「哼,我為什麼回去?等你三哥回來陪我,我就回去。」陳惜顏一邊說,一邊打開飯盒,當她打開雞湯那個罐子,聞到濃香,大喜,
「咦,還有雞湯啊?是你專門給我訂的?肯定是你三哥吩咐你訂的!我就知道你們都只是嘴裡說難聽話,實際上還是很在乎我的。」
何亭亭見她完全沒有了之前的難過,不由得猜測她是沒心沒肺,還是心思深沉,把一切都隱藏起來。
只是片刻,她就肯定,陳惜顏絕對是屬於沒心沒肺那一檔的。
「湯只有一份,我給你分一碗。……我多吃點,給你小侄子吃呢……」陳惜顏說著,拿了一個多餘的杯子,倒了一杯雞湯遞給何亭亭,招呼何亭亭坐下來吃飯。
何亭亭坐下來,慢條斯理地吃飯。
陳惜顏吃了幾口,這才抬起頭,舒服地嘆口氣,「終於緩過來了,餓死我了。」
「我給你電話,你什麼時候想吃飯,就提前訂餐。因為是家裡的餐廳,所以你想吃什麼隨便點,並且記得吩咐他們不要放太多味精之類的東西,要健康為上。」何亭亭咽下口中的食物,慢慢地說道。
陳惜顏點點頭,用餐姿態優雅起來。
之後陳惜顏就住了下來,何亭亭雖然曾跟陳惜顏說過她經常不回來,但是到底不放心陳惜顏一個孕婦住著,於是每天都回來一趟。
到周五晚上,何亭亭收拾東西,和陳惜顏回沈家村。
何奶奶和林玲玲都打過電話過來,讓何亭亭帶陳惜顏到沈家村養胎,並拜託二奶奶幫忙熬些湯。
何亭亭催過陳惜顏,但是陳惜顏以她在沈家村不認識人為由,怎麼也不肯去。到周末了,知道何亭亭也會回去,她才願意回沈家村。
二奶奶早做好了飯菜和湯等著了,看到陳惜顏很熱情,又是拿碗盛湯又是布菜,不住地催陳惜顏多吃點。
何亭亭看得心酸,過去這是她獨有的待遇,自從幾個嫂子進門,她的待遇就都被分出去了。現在,她還被二奶奶忽視了。
不過她也不是小孩子了,自然不會爭風吃醋,只跟二奶奶撒嬌兩句,得到二奶奶說最疼愛她的安撫就專心吃飯了。
周六這天,何亭亭把稿子校對完畢,便發給一個成名已久的前輩,由那位前輩作序。
而她,也開始了關於室內盆栽的攝影。
陳惜顏在何家待了一天,被二奶奶「侍候」得十分周到,但她本人覺得有點苦,因此周日看到何亭亭要外出攝影,忙不迭地跟去了。
何亭亭原本害怕陳惜顏跟著來了會打擾她工作,但一番相處下來,她發現陳惜顏性格雖然嬌縱,但是一點兒也不記仇,才發生的嫌隙,她當時發一通火,轉眼就忘了。
跟這樣的人相處是很讓人愉快和放心的,何亭亭很快把陳惜顏拋到腦後,專心開始攝影。
在攝影上,何亭亭雖然不及劉君酌,但是也算有點兒研究,她拍了一天,回去馬上開始沖洗照片。
照片沖洗出來,何亭亭仔細看了看,發現拍得太普通了,完全配不上她文字說的高雅和有檔次,很是失望。
將所有照片看了一遍,何亭亭決定還是等劉君酌有空了,讓他來拍攝。
又過一個星期,何玄連和林玲玲、何奶奶回到鵬城,說是打算商量結婚的事。
何亭亭在家裡寫稿,寫得累了下樓,發現陳惜顏眼紅紅地坐在她卧室小樓的一樓。
何亭亭驚訝得頓了頓,這才走上去,「你這是怎麼了?被我三哥說了?」
陳惜顏搖搖頭,估計是身邊來了人,心裡更委屈了,淚水掉得越來越凶,「如果你嫁給劉君酌,劉君酌讓你和何家斷絕關係,你願意嗎?」
「絕不同意。他敢這麼跟我說,我首先跟他斷絕關係。」何亭亭毫不猶豫地回答,說完了看到陳惜顏抬眸巴巴地看著自己,便問,「我三哥向你提出這個條件了?」
陳惜顏點點頭,不住地抹眼淚,「嗯……他說我家世不好,是黑|社會,在一起會對何家不好。我也知道不好,可是我不想和我爸斷絕關係。我打小沒了媽,是我爸帶大我的,我不能和他分開。」
何亭亭坐了下來,手托腮想了想,「站在我的立場上,我是支持我三哥的,即使他不提出這個,我也會提的——」
「你怎麼可以這樣?你自己也是女人,你將心比心啊,怎麼老來為難我?你自己剛才也說了,絕不會同意,憑什麼卻對我提這樣的要求,你不覺得你自己很無恥的嗎?我真是看錯你了!」陳惜顏暴怒,一下打斷了何亭亭的話。
何亭亭等陳惜顏發泄完了,這才道,
「我是無恥,但是事關我家裡人的生命和事業,我不介意再無恥一點。你也別說我何家如何,兩個人結婚,除了感情上的事,還有家族之間的考量。我何家,必須得保證和你陳家聯姻之後,不會有隱患和危險。」
何亭亭認為,結婚除了是當事人的愛情完滿,還是結兩姓之好。如果兩個家族結親,彼此都越來越差,那還有什麼意義?即使當事人感情深厚,有朝一日恐怕也會因為家族的衰落而緣盡。
陳惜顏被何亭亭的無恥驚呆了,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如果何亭亭跟她辯論,說她不無恥,她還能多罵幾句,可何亭亭直接承認了自己無恥,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何亭亭看著陳惜顏又氣又急的臉,又道,「我家裡人都很善良,向來不會為難別人。所以我估計啊,應該不會叫你真的和家裡斷絕關係,而是表面上做個樣子而已。」
「你是說真的?」陳惜顏懷疑地問。
何亭亭伸手捏了捏自己有些酸痛的脖子,「你若不信,就去問問我三哥啊……」
「他沒說……」陳惜顏很委屈,但是何亭亭的話畢竟給了她希望,她很快擦乾眼淚,興沖沖地去找何玄連去了。
何亭亭出門去散步,回來之後也懶得打聽何玄連是怎麼跟陳惜顏說的,仍舊進房間繼續寫稿。
第二天,何奶奶、林玲玲、何玄連和陳惜顏四個就一起南下香江了。
何亭亭在村裡散步,碰到二奶奶和沈七老兒相談甚歡,便迎上去打招呼。
沈七老兒見了何亭亭,笑眯眯的,「亭亭,你來看看這日子怎麼樣?我建議選六月廿四,這天是心裡建軍節,日子也好。」
「那個日子有些遲了,還是儘早辦婚禮的好。」二奶奶說道。
何亭亭問二奶奶,「二奶奶,你覺得哪個日子好?」
「六月初十好,早些。」二奶奶現在是哪個日子早就喜歡哪個日子,沒辦法,陳惜顏已經懷孕了,再拖下去,肚子太大了不好看,會被人笑話。
何亭亭知道二奶奶的考量,便低聲問她,「只差了十幾天,關係很大嗎?」
「當然大了。」二奶奶煞有其事地點點頭,「這事你聽你二奶奶的保准沒錯,回頭我跟你奶奶確認一下。」
現在沒有哪個姑娘出嫁時是大著肚子的,二奶奶可不想陳惜顏到時被人非議,壞了何家的聲譽。
何亭亭聽了,頓時知道這事自己不適合理會,當下就道,「那二奶奶你跟奶奶商量吧,反正我也不懂。」她說完,沖沈七老兒一笑,仍舊散步去了。
她走出老遠,還能聽到沈七老兒和二奶奶的爭執。
到了傍晚,何亭亭接到何玄連的電話,「陳展同意了,並且會發一份聲明和陳惜顏斷絕關係的,你問問沈七老兒日子選好沒有,選好了我跟陳展說一聲。」
「他竟然這麼輕易就同意了?」何亭亭有些吃驚。
陳展對陳惜顏可謂是疼愛到骨子裡的,怎麼捨得把女兒嫁出去,還得對外宣稱斷絕關係?
何玄連聽到這一問,嘆息一聲,
「陳展是個老江湖了,不希望自己女兒以後還是過黑|幫的日子,所以早就想好了,把陳惜顏嫁到身家清白的人家去。所以這會兒我們上門,還沒提,他倒是先說了。難怪能做到黑幫老大,魄力非同一般。」
言語間,倒是對陳展頗有推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