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 送給你的禮物
何亭亭看著自己汗津津的手心,忍不住希望那些帶著槍的人給沈紅顏一個教訓,打一頓或者給她一槍,如果能將她弄得生活不能自理就更好了。
但是何亭亭也知道,這樣坑了沈紅顏一把應該沒多大作用,畢竟只是將人引過去,對沈紅顏無法造成什麼傷害。
真是可惜了,何亭亭暗暗嘆了口氣。
她長得好,此時俏臉發白地坐在路邊的石頭上,很有股楚楚可憐的味道,很快引來了許多人帶著好意的詢問。
何亭亭捋了捋自己被汗濕了的髮絲,搖搖頭,站起來笑道,「我沒事,謝謝。」
她害怕那些帶槍的人發現被她耍了之後會回來找她麻煩,所以點了點頭表示感謝,就急匆匆地離開了。
這讓那些希望可以搭訕的人大失所望,依依不捨地看著她遠去。
其中有女伴的,就引來了女伴的醋意,「你看什麼,這麼想看怎麼不跟著她一起走?不如把眼睛挖出來,跟著她走?一個大陸妹而已,生得是好看,但又有什麼用?」
何亭亭說的雖然是粵語,和香江地方屬於同一個語系,但是由於地域不同,總是有些差別的,很輕易就被人聽出來她並非香江人。
「你怎麼這麼說大陸人?你爸爸酒樓里不是有很多大陸人嗎?當時你爸爸知道他們是大陸人,還專門優先請他們回來幹活呢。你這麼說,不是和你爸爸對著幹嗎?」男青年不爽了,他一歲才被家裡人帶來香江,嚴格說起來也是大陸人。
他就不明白了,以前對大陸人很友好的香江人,現在為什麼一口一個北姑一口一個大陸妹,包括他這個女朋友。
女伴哼了哼,「那是以前。而且因為我爺爺也是大陸的,我爸才對大陸人有好感。現在大陸人越來越多,搶我們的生意,佔用我們的資源,我憑什麼還對他們好啊。」
男青年聽了更不高興,「這麼說來,你祖上也是大陸的,用得著這樣歧視大陸嗎?往上數,還不都是在大陸埋頭耕田的?」
以前已經入籍香江的大陸人對新來的大陸人多好啊,有偷渡前來香江但是還沒到達市區就被捕,不符合抵壘政策的人被車遣送大陸,那些新港人還來攔車,希望讓那些被遣送回去的大陸人留下來呢。
「以前能和現在一樣嗎?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現在我是個合法的香江人,就是不喜歡南下的北姑,怎樣?」女伴見男朋友反駁,頓時不高興地跺起腳來。
男青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我來了也沒多久,對你來說就是個南下的北佬,配不上你,我們就此別過。」說完,快步離開。
何亭亭並不知道自己輕鬆就拆散了一對,她邁著長腿疾走,終於回到了下榻的酒店。
在酒店一樓吃了午飯,她再沒有出去玩的心情,便回了房間休息。
沒過多久劉君酌回來了,雖然看起來神態自如,但是何亭亭還是覺得他有些不高興,便端了杯茶過去,「怎麼了?是不是不順利?」
「沒什麼大事,就是我明天還得去一趟,估計我們得推遲一天回去了。」劉君酌拿過茶,喝了一口,便問何亭亭,「早上一直在酒店裡嗎?沒出去玩?」
何亭亭在劉君酌身邊坐下,「去山頂公園玩了一上午……」頓了頓,又道,「我碰見了我以前的仇人沈紅顏。」
「她在哪裡?」劉君酌忙問,整個人的氣息馬上變得冷冽起來。
他從何玄連口中知道何亭亭八歲那年曾經從梧桐嶺取道香江結果被推下山崖昏迷的事,對沈紅顏和楊友東這兩個名字十分深刻,一聽馬上就想起是什麼人了。
何亭亭搖搖頭,將自己所見一五一十告訴劉君酌,末了問,「君酌哥,****囡是什麼意思?」
劉君酌青澀的俊臉瞬間黑了,整個人怒氣勃發,但是迎向何亭亭好奇的目光,還是咬咬牙忍了,清清嗓子之後回道,「就是妓|女或者雞的另一種說法,下次再有人這麼問你,你拿鞋子砸他——不,是回來叫我。」
作為一個開夜總會的,他當然知道****囡是什麼鬼意思。一想到自己視若珍寶的少女被人這麼誤認為,他就想殺人。
單看何亭亭的樣子,就和那些出賣身體換取金錢或者物資的女人有哪裡相同了?簡直就是天淵之別,完全沒有可比性,那些人到底瞎了什麼眼才會產生那樣的誤會?
何亭亭的臉也黑了,回想起當時打了人,心氣稍平,「我拿相機砸了那個人好幾下,還有好多人來幫我打他。」說完了,想起沈紅顏,心裡一陣鄙夷和感慨。
沒有想到,沈紅顏心心念念香江,最終取道梧桐嶺偷渡成功,來到心目中的天堂,卻不得不出賣身體來獲得錢財,真是諷刺啊!
劉君酌聽了,摸摸下巴,「下次我買一個更重的相機,帶著大鏡頭的。」何亭亭拿著相機拍照,還可以當作武器,真的很合適。
何亭亭點點頭,又問,「為什麼不直接叫『妓|女』或者『雞』,反而要叫***啊?難道就是為了讓人聽不懂?」
見何亭亭對這方面感興趣,劉君酌有些頭疼,但是他也怕何亭亭什麼也不懂會吃虧,只得解釋,
「是從日本傳出來的,意思是*****最初指一些年輕女人——多數是學生妹為獲得金錢而答應與男人約會。現在變成了學生妹接受成年男人包括金錢、服裝、飾品和食物等物質享受的援助;成年男人接受學生妹的身體援助。」
何亭亭聽得吃驚不已,「服裝和食物也算嗎?那值多少錢啊?她們為什麼這麼看不開,糟蹋自己啊?」尤其是沈紅顏,她68年的,現在滿二十歲了,難道還不能自己賺錢養活自己嗎?
「衣服當然算,你忘了大牌點的衣服的價格了嗎?還有食物,如果去高檔場所消費,食物也是很貴的。」劉君酌回道。
不說那些頂級的美食,就說卡拉ok房裡的食物——他準備將他和何玄連共有的夜總會改成卡拉ok,從香江了解到的卡拉ok物價就足夠驚人了:一個果盤八十港幣,一罐啤酒三十八港幣,一個普通的菜式也得七八十港幣,這樣的物價,對香江人來算也算天價了。
而無論什麼朝代,無論哪裡人,對享受都是充滿嚮往的,尤其是年紀還小的虛榮學生妹。
何亭亭點點頭,默然。
不過她顯然並不認同為了金錢和物質享受而出賣身體這種行為,即使是她好朋友的王雅梅,她也怒其不爭。
劉君酌見何亭亭不說話,以為她的世界觀受到了衝擊,便摸摸她的腦袋安慰,「這樣的人畢竟是少數,不用多想的。」
何亭亭點頭,思緒飛到別的地方去了,「可惜我們的旅館不是高檔消費場所。」
「我們走平價路線也好啊,以量取勝。」劉君酌笑著給何亭亭倒了一杯茶,溫和地說道。
現在的旅館已經開了很多分店了,東部各省的省會都有,這些地方人均消費雖然不高,但是消費的人不少,利潤還是很可觀的。
至於說高檔消費,劉君酌自認為自己即將改建成的卡拉ok絕對算高檔消費的,畢竟到時開張了,隨便一個人消費就得超過一百元——現在京城普通職工一個月也才一百多,鵬城工廠的女工工資高些,也才三百多,這些人拿著一個月的工資到卡拉ok消費,估計也只能玩一個晚上。
何亭亭點點頭,她每月收到的分紅都很高,充分說明了「以量取勝」。
將賺錢的事放到一邊,何亭亭的思緒重新回到沈紅顏身上,問,「那個地方,是不是經常有那樣的人出沒的?」
沈紅顏在那裡,很快找到了男人,而她在那裡稍作逗留,馬上就被誤認為是干那個的,估計去那裡的多數年輕女孩子都是做這行的。
「極有可能。」劉君酌沉著臉說完,便向何亭亭打聽具體是哪裡。
何亭亭回憶了一下,將地方特徵統統說了出來。
於是下午劉君酌在何亭亭午睡后出去一趟,很多到山頂公園找女學生互相幫助的男人就遭了殃,不僅被揍得臉青鼻腫,還被很多人知道他們是找女學生的流|氓,最為倒霉的是碰上熟人,然後被熟人傳到自己老婆和女友口中。
何亭亭午睡起來,本想和劉君酌出去轉轉的,但是又怕被自己指錯了路的人發現,便按捺住不出去。
劉君酌見她明明滿心好奇要出去玩耍,但就是不肯出去,不由得問,「這是怎麼了?不出去嗎?」
「想出去,但是怕被人尋仇。」何亭亭沮喪地說道,心裡有些後悔當時為了坑沈紅顏而指錯了路。其實沈紅顏做了****囡,就意味著沒什麼機會翻身了,她沒必要再加一筆的。
不過,她當時並不清楚****囡是什麼,當然是打算能坑一次就坑一次的。
思緒翻飛著,何亭亭忍不住想,上輩子沈紅顏就靠做****囡發家的也說不定。
畢竟沈紅顏年紀輕輕到達香江,並不能有什麼資本積累。她後來回到鵬城,已經是功成名就的實業家了,到底有過怎樣的過去,誰會關心?
劉君酌聽得笑起來,「別怕,我在香江關係還挺強大的,沒有人敢找你的麻煩的。」
何亭亭聽了,皺著眉頭,「可是那些人不是普通人,而是黑|社會。」說完了,將之前遇到幾個帶槍的人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劉君酌聽完,伸手摸摸何亭亭的腦袋,仍舊帶著笑意,「即使是黑|社會我們也不怕。而且,他們或許已經走了。」
他早上去和人談買房子的事不順利,就是因為另有買主也想要買下他看中的房子。而那個買主就是黑|社會,對主人多有威脅,讓主人不得不跟他哭訴,請他退讓一步。
據他所知,那伙黑|社會在他到達之前剛離開,而富人區不久後有些騷動,顯然黑|社會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發生了什麼事。再根據何亭亭說的推測,跟他搶房子的和何亭亭遇到的,估計是一伙人。
那些黑|社會並不是住在這裡的,現在這個時間,估計已經離開了。
何亭亭眸光一亮,「你怎麼知道?」
「你君酌哥有什麼不知道的?」劉君酌得意地說道。
何亭亭伸出小手指去戳他的臉,「劉同學,不可以驕傲自滿喲。」說完了又跟劉君酌求證,保證不會有事,便興沖沖地道,「那我們一起出去吧,從山頂看維多利亞港景色很美,傍晚夕陽下山肯定更美,我們一起看夕陽下的維港。」
「走——」劉君酌笑著握住何亭亭的手指,挽著她的手一起出去了。
傍晚時,夕陽下山,在山上眺望維多利亞港果然是絕美的勝景。
夕陽把所有的景色和人都渲染成了金黃色,有種極致溫暖的感覺,劉君酌緊緊握著何亭亭的手,低頭看向她,「今年是88年,我們十七歲,五十年後,我們再一起來這裡看夕陽。」
即使為了這個願望,他也要將房子買到手,等到將來老了,再和何亭亭一起在自己的房子里眺望夕陽下的維多利亞港。
何亭亭心跳快了起來,她回握住劉君酌的手,明眸回視劉君酌灼熱的眼神,輕輕地點了點頭。
劉君酌見何亭亭點頭,心跳驟然加快,他情難自控,一把將何亭亭抱在懷裡,「亭亭,我們永遠在一起。」
他絕對不會再放開她,絕對不會。
那個灼熱的夏季,他在海邊的籃球場第一次看到她,就有了不可名狀的情思。當時不懂,只是覺得少女很合他的眼緣,讓他看了就想和她做朋友,經常和她在一起。
現在終於懂了,原來從那時候起,他就心動了。
一見鍾情。
兩人看完夕陽,又一起去吃了個西餐,便回到酒店休息。
次日早上,劉君酌照樣一個人出去了,臨出去前叮囑何亭亭不要亂跑,最多在酒店附近逛逛。
何亭亭答應了,也叮囑劉君酌,「如果事情不順利也不要急,慢慢來,總有辦法的。」
「嗯,我知道。」劉君酌點點頭,見少女信任地看著自己,心中激蕩,忍不住又道,「等我辦成了這件事,我就告訴你到底是什麼事。」
他喜歡給她驚喜,如同當年偷偷調試「暗戀」的香水,不肯事先告訴她。
何亭亭點點頭,笑著說道,「好,我希望你回來就能告訴我。」她知道劉君酌瞞得這樣緊,肯定是和自己有關的驚喜,所以雖然想知道,還是控制住了自己。
到了上午十一點多,劉君酌回來了,臉上帶著喜意。
何亭亭迎上去,「看你一臉喜色,肯定是辦妥了的,對不對?」
「我的亭亭果然聰明!」劉君酌笑著將手中的文件遞給何亭亭,「送給你的禮物。」
何亭亭好奇極了,拿出文件仔細看了看,臉上的訝異越來越明顯,「是房子?你要送我房子?不行,我不能收,這太貴重了。」
這房子帶上前後花園,足有八千多平,比足球場還要大!如今香江的房子價格極高,她怎麼能收這麼一大棟房子?
劉君酌伸手握住何亭亭的手,「為什麼不能要?難道你以後要和我分開,不嫁給我嗎?」
何亭亭的臉瞬間紅了,「不是……你忘了嗎,我爸爸說過,不許你送太過貴重的禮物給我的。」
「那是以前。」劉君酌拿起那些文件,「現在我把你當作我未來的妻子,我看到好東西就想送給你……我們將來註定會在一起的,你現在收了和將來收了,有什麼不一樣?你想想,何嬸不也管著何叔的所有東西嗎?」
「總之不行,我們畢竟、畢竟……」何亭亭臉蛋紅成了一片,還是堅持把話說了出來,「我們畢竟還沒有結婚。」
即使她打定主意將來要和他在一起,但是那是將來啊,現在她和他到底還沒有在一起啊,怎麼能收房子這麼貴重的禮物呢?
劉君酌抱住何亭亭,「可是我已經寫上你的名字了,你如果不要,該怎麼辦?不如這樣,反正我們很少住在這裡,這個文件由你放著,等我們結婚了再當作是你的。」
何亭亭有個四季仙居,是存放物品的好地方,聞言羞赧地點點頭,心裡湧上無限的甜蜜。
她忘了,即使她不來住,即使房子明面上是劉君酌的,在法律上,已經是她的了。
兩人下午坐車回了鵬城,次日再一起回校。
雖然還沒有調試出劉君酌想要的香水,但是何亭亭並不排斥經常和劉君酌在一起。
因此校園內蠢蠢欲動的男生和女生們很快發現,劉君酌和何亭亭上課、下課、吃飯、打籃球、去圖書館、參加社團——幾乎能黏在一起,他們就會黏在一起,堪稱出雙入對連體人,是很明顯的一對。
不管對何亭亭有意的男生如何哀嘆絕望,對劉君酌有意的女生如何痛哭流涕,兩人依然故我,甜蜜得很,空閑時間經常在圖書館和文山湖虐狗。
見何亭亭和劉君酌在一起,對自己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歉意,羅子怡更加不忿了,不時用控訴的眼神盯著何亭亭看,陰惻惻的。
何亭亭自覺沒有對不起羅子怡,見她這個樣子心裡有點不舒服,便等另外兩個室友不在的時候,和羅子怡開誠布公地談。
羅子怡很冷淡,「沒什麼好談的,我算是認清了你是怎樣的一個人。」
何亭亭抿了抿唇,到底忍不下去了,便開口,「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做出這樣一副我對不起你的樣子,但事實上我問心無愧。你喜歡君酌哥只是你的事,他喜歡我則是我的事。」
羅子怡見何亭亭一副她自己沒有錯的樣子,終於忍不住失聲叫了起來,
「他喜歡你是你的事,可是在我問你的時候,你為什麼說沒有?你給了我希望,又親手打破,你當我是什麼?你有沒有想過我是你的室友,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做別人會怎樣笑話我?」
「我當時和他並不是那樣的關係,但是時間總是向前的。而且當時我也跟你說過了,他不會理別人的。」何亭亭說到這裡,看到羅子怡一臉的諷刺,不由得道,
「在愛情里,我本身自顧不暇,一不小心就會灰飛煙滅,那樣的我,怎麼能顧得了別人?你要衝上來我管不著,可是我顧及不了你,你也管不著。你認為我自私,要和我生氣那也由著你,我問心無愧。」
說完,她便低下頭看書,再不看羅子怡。
當時她神思不屬,甚至連賺錢的生意也沒有心情去搗鼓,怎麼能顧及得上上趕著的人?
「好一個問心無愧!」羅子怡氣得發抖,起身拿了書開門出去,將門甩得震天響。
何亭亭盯著書,心裡有些亂,便也起身拿了書出去,準備找劉君酌去文山湖坐著賞景。
之後的日子,何亭亭一邊忙碌著開電風扇工廠,一邊埋頭調試送給劉君酌的香水。
在忙碌中,何亭亭不時會打電話給陳生和方生,問他們有沒有謝臨風和王雅梅的消息,但是很遺憾,得到的都是壞消息。
劉君酌也和自己的朋友聯繫了,結果和何亭亭一樣,沒得到什麼消息。
轉眼臨近聖誕節,何亭亭和劉君酌一起請了假,讓何玄連幫忙瞞著家裡人,一起去香江準備感受聖誕節的氛圍,同時再做市場調查。
臨近聖誕節的香江顯得異常熱鬧,很多店門口都擺上了聖誕樹,小學生們更是放了大假,在街上玩得不亦樂乎。
何亭亭和劉君酌手挽著手感受這樣的氛圍,商量著有空了去歐美國家感受更加濃郁的聖誕意味。
聖誕節當晚,兩人去了維多利亞港,可惜的是聖誕節雖然熱鬧,但是畢竟不是春節,並沒有大型的煙花晚會和燈會。
何亭亭和劉君酌見沒有景色可賞,便一起搭乘輪船夜遊維多利亞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