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 獨食難肥
何玄連和沈雲飛兩個聽了老爺子的驅趕,卻還是唯恐天下不亂地繼續開了幾句玩笑,才騎著車往回走。
何亭亭和李真真並排,不由得再三打量沈根生三個奇怪的組合,心裡不知為何又有些惘然。
李真真見何亭亭看著沈根生出神,便壓低聲音解釋,「沈根生家幫你們家種花賺了錢,已經蓋了新房子了。他們家裡條件稍微好些了,就讓人介紹外地來的女人。現在我們這裡都屬於關內,所以很吃香。」
何亭亭聽得直點頭,並沒有什麼懷疑。
雖然鵬城關內很多人生活水平還是比較低,但是對比起關外以及鵬城外,已經好很多了。很多年輕女性擇偶時,不免對鵬城關內的人就高看了一籌。
沈根生其貌不揚加上內向木訥,向來是沒有女人青睞的,現在有二十來歲的年輕女性肯跟他談,就證明了這一點。
何亭亭這麼想著,內心忍不住感嘆起來。
這就是發展的力量,這就是經濟條件變好的好處。
何玄連見了沈根生才說笑兩聲,等離得遠了,也就不說話了,和沈雲飛說起考試的事,末了還抱怨,「真羨慕我大哥二哥那會兒啊,根本不用讀高三。」
何亭亭聽到這裡,也是懊惱得很。以前讀完高二就能升大學了,現在得讀完高三才能參加高考升入大學。她過去還想著自己也能早早上大學,現在看來,是要推遲一年了。
旁邊李真真顯然也聽到何玄連的話了,異常惋惜,「哎,多希望到我們高考時,也不用讀高三啊。」
一直沒有說話的劉君酌卻忽然開口了,「這是政策需要,以後都不可能這樣了。」
何亭亭起初聽他說話心裡還升起喜意,到得後來轉念又覺得,劉君酌這是和李真真說話,而不是和她說話,顯然覺得自己不如李真真,便沉下俏臉,一言不發地埋頭騎車。
劉君酌見自己說話之後,何亭亭就將車子騎得飛快,甚至超過了何玄連和沈雲飛,心中黯然。
她肯定厭惡極了自己,甚至不願意聽到自己的聲音,所以才在聽了自己的話之後飛快地離開的。
這麼想著,心裡既有自卑又有自尊。自卑的是自己並不夠好,不能讓她對自己有哪怕一分的情意;但自尊心又讓他撐著傲氣,想著既然你不理會我,那我自然不會再「自作多情」去礙你的眼,被你蔑視和看不起。
這麼想著,他用盡全力控制自己,讓自己不要再像過去那樣追上去,像一條狗跟在她身邊團團轉,就是為了等她偶爾的回顧。
何亭亭一人一車最先到達村口,一到村口被大表姐笑眯眯地攔下了。
由於心情不好,所以何亭亭並不下車,只是用腳撐著車,淡淡地看向大表姐,「大表姐,你找我有什麼事?」
「我有些問題想請教你。」大表姐笑著說道。
何亭亭目光直視大表姐,見大表姐目光炙熱發綠,馬上想到培育蘭草的事,當下就問,「你問吧,快點問,我還得回家吃飯呢。」
「這……」大表姐有些猶豫,「我問的問題比較重要,你周末有空嗎?如果有空,不如我們約在這裡見面,再好好聊聊?」
何亭亭眉頭皺起來,「我周末和同班同學去露營,沒空。」
大表姐還想說什麼,見何玄連等人已經騎著車到跟前了,便咽下了口中的話,扭頭去跟何玄連及劉君酌打招呼。
她天生一雙勢利眼,只看見了何玄連及劉君酌,並不理會沈雲飛和李真真。
何亭亭煩她這樣的行為,便冷淡地點點頭,招呼李真真和沈雲飛一起走。
留下的劉君酌見何亭亭竟然招呼沈雲飛也不理會自己,心裡又妒又恨,差點要追上去狠揍沈雲飛一頓。
何亭亭和沈雲飛、李真真先走,發現劉君酌仍然沒有跟上來,更加確定了他心裡是討厭自己的,頓時覺得渾身都沒有了力氣。
兩人這般別彆扭扭、你猜我的心意我猜你的心意、你誤會我我誤會你,終於到了周五下午。
這天下午放學,何亭亭和李如華負責請的車來到校門口,將何亭亭一整個班的同學都裝載上,往原定的海邊而行。
林惜微厚著臉皮跟來了,因她長得好看,是校內聞名的美女,故班上的男生都很歡迎她。至於女生們,看在林惜微帶來的一大袋子各種零食,也都表示了歡迎。
眾人到了海邊,太陽還沒下山,便三三兩兩嘻嘻哈哈地在海邊玩水並且拍照。
到太陽躲到山的另一邊之後,天色暗下來,何亭亭、李如華和林惜微便號召大家準備燒烤。
班上的同學看到何亭亭、李如華和林惜微三個美貌少女站在一起,俱都驚艷得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之後便不住地感嘆,覺得此生無憾。
等感嘆完了,他們又覺得詫異,明明何亭亭才是校花第三名,怎麼和李如華、林惜微站在一塊,她竟然是最好看的?
笑的時候眉眼彎彎,如同紅日散發溫暖;不笑的時候,明眸善睞、顧盼生輝,兼之唇紅齒白,竟讓人忍不住地心悅誠服。
何亭亭動員完畢,見班上同學只愣愣的,並不說話,不由得蹙了眉,帶著嗔怪地提高聲音,「在想什麼呢?趕緊回神啦,要開始燒烤了。」
她這麼一說,讓班上男男女女更覺驚艷,於是呆得更厲害了。
旁邊劉君酌原本打定主意以後不摻合何亭亭的事自討沒趣的,可是此刻見她宜嗔宜喜,不覺心都酥了,轉念見班上男生都看著她,頓時大恨,便重重地哼了一聲。
他平素在班上如同霸王一般的人物,這麼一哼,威力十足,竟讓大部分男生都回過神來了。
劉君酌見眾人回過神來看向自己,惡聲惡氣叫道,「準備燒烤了,一個個不幹活要我烤給你們吃?」
眾人聽了,忙紛紛四散開來開始忙活。
只有何亭亭,卻滿心不是滋味。一方面覺得劉君酌此舉搶了自己的風頭,故心裡酸溜溜的,另一方面又覺得他果然是個能幹的,竟然如此有威信,只一哼就讓眾人聽他的。
也是她抱了劉君酌不喜歡自己的心思,才這樣胡思亂想。如果和劉君酌仍然好好的,她只會高興,覺得劉君酌這是在幫自己。
所以有時候同一件事,心情不同,感受就大不相同。
此時的何亭亭,並不知道這個道理,而是滿心沉浸在自憐當中,忘了去燒烤。
還是林惜微笑著走過來拉她,她才回過神來。
林惜微混進何亭亭班中一起露營,心情十分愉快,壓低聲音笑道,「你今晚跟我一塊得了,如花是指望不了的啦。還有劉君酌,他被如花纏住了,估計顧不上你這個妹妹了。」
何亭亭甫一回神,就聽到這樣的話,頓時恨不得一把甩開林惜微,然後過去打李如華及劉君酌一頓。
所幸她還知道自己是不能打人的,所以掐著手心忍下來,一言不發地拉著林惜微往另一個方向走去,決意離劉君酌遠遠的。
林惜微見何亭亭不說話,輕笑一聲,忍不住又道,
「被拋下了心裡難過吧?哎,我能理解啦,我哥哥有了喜歡的對象,也是忘了我的存在的。不過說起來,我覺得以前劉君酌可真夠護著你的,比護對象還厲害。要不是我聽說過他算是你哥哥,我一定以為他很喜歡很喜歡你!」
「你、你、你你你別胡說八道!」何亭亭聽了這話,臉蛋瞬間燒了起來,結結巴巴地反駁,可是心裡的喜悅卻飛快地膨脹炸開。
可是那喜悅正膨脹炸開時,忽然戛然而止,因為李如華變得異常嬌柔的聲音忽然傳入她耳中,「劉君酌,我想吃雞翅,你幫我烤好不好?」
「你怎麼啦?臉怎麼紅了又突然變白的?」林惜微並沒有聽到李如華的聲音,只是見到何亭亭的變臉過程,便不解地問出口。
何亭亭搖搖頭,倉皇地蹲坐下來不作聲。
正當她心中酸得難受時,劉君酌不耐煩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想吃自己烤!還有好好說話,別捏著嗓子,跟個太監似的。」
正心中酸澀的何亭亭聽到這話,頓時「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笑完了才捂住小嘴,心虛地覺得自己有點過分。
可是饒是覺得對不住李如華,她心情卻還是不可自控地昂揚起來。
「你瘋了不成?一會兒如喪考妣,一會兒又笑出聲來……」林惜微見何亭亭竟然又笑了,忍不住伸手推了推她。
何亭亭伸手掐了林惜微一把,氣道,「你才如喪考妣呢!」說完了怕林惜微還說什麼,忙又道,「行了,別廢話,趕緊燒烤。」
林惜微也餓了,聞言便拿了燒烤開始烤。
烤了沒一會兒,李如華興沖沖地端了她自己的勞動成果過來,「這是我烤的,亭亭你們嘗嘗——」
「看著不咋的,一點都不像電視上香江那邊的bbq。」林惜微嫌棄地說著,卻伸手拿了塊豬肉過來吃。
何亭亭其實不大想吃,但是看到李如華那麼熱情,便伸手拿了一塊吃。
不遠處劉君酌正尋思著怎麼烤了東西給何亭亭吃,看到這一幕,便有了主意。
李如華分享了自己的烤肉,便高興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冷不防看到劉君酌遞了幾片牛肉過來,「給你的。」識相點,趕緊拿去給亭亭吃!
李如華驚喜得反應不過來,等反應過來了,馬上接過烤得焦黃的牛肉,激動地沖向了何亭亭和林惜微。
劉君酌見李如華跑向何亭亭,心裡鬆了口氣,又滿懷期待地看向何亭亭。
她吃著李如華拿過去的牛肉,能想到是他專門為她烤的嗎?她會不會覺得自己烤得好吃?還是認為火候不夠?
他滿心忐忑期待,完全沒有心思再燒烤,只是認真地看向何亭亭。
在他的期待中,李如華已經撲到何亭亭和林惜微跟前了,只見她拉著何亭亭的手,萬分激動地搖著,「亭亭,林惜微,你們看,這是劉君酌給我烤的牛肉,是他專門給我烤的!」
「唔,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一定是很用心烤的。快點,一人一塊!」林惜微看著那焦黃的牛肉口水滴答,忙叫道。
李如華聽了這話,馬上拿著牛肉暴退,「不行,這是劉君酌親自給我烤的,我要自己慢慢品嘗。我、我還要去拿相機拍下來保存留念。」
劉君酌斷沒有想到會是這麼個發展,當場氣得差點吐血,再看到何亭亭面無表情地垂下眼瞼,頓時慌了,什麼也來不及想,抬腳就走了過去。
他一邊走一邊飛快地思索著該怎麼辦,可由於滿心慌亂,什麼辦法也想不出來,等走近了才倉促做了決定,直接撞了李如華一把,把牛肉撞掉了,還抬腳上去踩了幾腳,踩得牛肉都陷進沙子里。
「誰撞我!」李如華眼看著牛肉掉落在沙灘上,頓時肉痛得喊,勃然大怒地開口。
劉君酌眼皮也不抬,「我撞的,想打架嗎?」說了這麼句話,他看了何亭亭一眼,又看向李如華,扔下「獨食難肥」四個字便離開了。
何亭亭原本因為劉君酌單獨給李如華烤肉而心情異常不快,心痛得不能呼吸,待見牛肉被劉君酌撞掉又踩幾腳,又聽到他說「獨食難肥」時,心情不可抑止地飛揚起來。
她忍不住想,他難道是想借李如華的手給自己送烤肉的?可是既然要送,為什麼不自己送過來,而是讓李如華送呢?可如果不是,他為什麼要說「獨食難肥」啊?
她這般胡思亂想起來,一會兒笑一會兒蹙眉,看起來有些傻。
李如華的眼圈瞬間紅了,挽著何亭亭的手臂委屈道,「他怎麼能這樣?怎麼可以這樣……我、我……他……」她想說自己喜歡他,可是到底不敢說出口。
旁邊林惜微反應過來了,難以置信地道,「劉君酌瘋了嗎?剛才那一下分明是故意的。他既然送出來了,為什麼又要這麼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