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我想翻雲覆雨
何亭亭高興得直笑,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她重活一世,想的無非是讓一家人平平安安,以後有能力找沈紅顏和楊友東報仇,還有就是讓爸爸何學開心,讓他為自己而驕傲自豪。
上輩子她辜負了他的信任,躺了三十多年,帶給他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的失望。所以這輩子,她希望他以她為榮。
現在,爸爸一臉的自豪,應該就是以她為榮吧?
何玄連驚愕極了,「稿費怎麼會這麼多?現在一個月工資才三十來塊錢,亭亭寫一篇就是兩個月的工資了,這也太多了吧?」
「這不算多,四月份小中篇《癌》稿費320元,十月份短篇小說《藍旗》稿費160元。相比起來,我們亭亭這真的不多了。當然,亭亭不是名家,而且文筆有些稚嫩,這稿費也可以了。」何學回道。
林玲玲和何奶奶不住地點頭,何玄青之前也拿過稿費,比這個略多,但是多不了多少。她們當時激動過了,此時再看到何亭亭的稿費,就相對淡定很多。
何亭亭點點頭,笑道,「這就是書上說的,知識的力量!」
何玄連和劉君酌相視一眼,都看到了自己眼中的震驚。
他們受到的觸動是最大的,這樣寫一篇小說發表,竟然可以賺這麼多錢,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何學似乎知道兩人在想什麼,當下笑道,「知識分子,無論在哪個年代都是備受尊重的。當然,過去十年是特殊情況。你們啊,有腦子,懂得怎麼賺錢,但是千萬不能忽視了學習。」
何玄連和劉君酌同時點點頭,將這話記住了。
從國慶節開始,兩人陸陸續續賺到錢了,一次性收入比村裡很多人一年都要高,不免有些沾沾自喜之態,現在看到何亭亭這樣寫一篇小說,賺得也不少,飄飄然的心就陡然沉澱下來了。
可以說,這次何亭亭的小說發表,不僅何亭亭自己獲益匪淺,對何玄連和劉君酌而言,也是一件能讓他們清醒過來的大好事!
何亭亭也不住地點頭表示擁護,又問何學,「爸爸,你帶了報紙和雜誌回來了嗎?我想看看。」
「帶了,出版社專門給你寄了一份。」何學說著,從旁邊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報紙和一本雜誌。
何亭亭忙興奮地伸手接過,認真地看起來。
「亭亭到奶奶這裡來,讀給奶奶聽……」何奶奶眉眼都是笑意,怎麼止都止不住。
何亭亭聞言,有些不好意思了,便道,「奶奶,我們回房裡,我單獨念給你聽。」雖然是自己的作品,但是當眾念出來,太不好意思了。
「我來念——」何玄連說著,從何亭亭手中拿過雜誌,清了清嗓子,開始念了起來。
於是大家圍坐在一起,聽何玄連念何亭亭的小說。
何亭亭臉紅了,可是臉上的笑容一直沒有停下來過。
在何玄連的讀書聲中,她低下頭,看自己手上的報紙,找到自己那篇小說,認真地看起來。
看完了自己的小說,她又仔細地看了小說後面的評論:
王國維在《人間詞話》說李白「太白純以氣象勝,『西風殘照,漢家陵闕』寥寥八字,遂關千古登臨之口。」這篇短篇小說,可以說一句,「亭亭純以深情勝」。
小說以兒童的視覺寫就,用童真見證殘酷,反差極大,造成的震撼也就更深刻。
作者布局極好,感情極真,讀來不覺潸然淚下,所以文筆稚嫩一些,語言上稍嫌樸實無華,仍然瑕不掩瑜。
何玄連讀完之後把雜誌給何亭亭,劉君酌就拿起何亭亭手中的報紙繼續讀。
何亭亭認真看了一遍雜誌上那篇小說,看完了見後面的評論和報紙上差不多,基本上就知道自己在寫作上缺乏什麼了。
當然,這是經過何學指點之後的缺陷,實際上缺陷還要多一些,可是何亭亭並不沮喪。在她的閱讀量達到一定程度之後,在她的人生閱歷更加豐富之後,她相信自己會寫得更好。
當晚吃完飯,何學把何亭亭叫進了書房。
何亭亭坐在何學跟前,認真地看向何學。
「別緊張,爸爸就是想問你,你以後打算做什麼。」何學見何亭亭一臉認真,便笑著說道。
他其實並不想問這麼快的,按照他的計劃,他希望寵著女兒,讓她快快樂樂到十八歲,過完無憂無慮的童年時代和少年時代,成年之後再決定以後做什麼。
可是何亭亭不是普通的小孩子,她特殊的經歷讓她身上自然而然地多了一種責任感,她總是企圖做些什麼並且希望成功,同時,她在某些方面又比同齡人成熟……很多方面加起來,何學覺得,讓她提前確定自己將來要做什麼會好一些。
何亭亭聽了這話,想了想,「爸爸,我不知道我想做什麼,但是我想有權有勢還有很多錢,成為人上人,甚至,可以翻雲覆雨。」
上輩子爸爸說過,沈紅顏和楊友東都是香江有名的實業家,回到內地之後舉足輕重。所以她覺得,自己也要成為人上人,舉手投足之間能夠翻雲覆雨,這樣才能和那兩人對抗,甚至打敗他們。
這些話她一直藏在心裡,從來不說,此刻提起,是因為何學問了。
何學一怔,「亭亭,你別忘了,你有爸爸媽媽,還有三個哥哥呢。」
女孩子自立自強很好,可是如果像男人一樣精明厲害,充滿攻擊型和掠奪性,那將會失去很多東西。他從來沒有看輕女性,但是社會決定了很多事,他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過得順遂一些,不要因為太厲害而被男人傷害。
何亭亭聽了,點點頭,「我知道啊。」說完一笑,認真地說道,「可是我也想保護你們呢。」
何學聽了一怔,心裡發軟,接著又冷硬起來。
即使他總是影響她,想讓她慢點長大,可她到底還是深深地記住了上輩子的不幸,並且深受影響。
當她長大,當她懂事,當她漸漸明白金錢和權勢帶來的巨大好處之後,當她明白她慢慢地變得有能力之後,她下意識地追逐著這些東西,企圖拿到手,當做自己的利器,劍指敵手。
何學吸了口氣,看向何亭亭,「那這樣吧,我們分工合作,爸爸和三個哥哥負責權勢,亭亭和媽媽負責掙錢,奶奶負責花錢,亭亭覺得怎樣?」
他不能讓女兒的人生被仇恨左右,他要讓她正常地長大,享受上輩子無法享受的肆意飛揚的青春少年時代,讓她把報仇當做是坐擁許多東西時閑極無聊間的一次遊戲。
何亭亭見何學語氣柔和,但是有股不容反駁的氣勢,便點了點頭,「好。我聽爸爸的。」
她上輩子躺著的時候就一直想,如果可以重新開始,她一定好好地聽爸爸的話。
現在重新開始了,她就堅持著,要聽爸爸的話。
至於沈紅顏和楊友東,她看過「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明白只要她的錢足夠多,很多問題就不再是問題。
何學點點頭,認真地看向何亭亭,語重心長,「亭亭,你要記住,你是為自己的人生而努力,為自己的人生而成長的。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情可以影響你享受成長過程中本該經歷和體驗的一切美好。」
仇固然要報,但是不能讓仇恨影響了自己的人生。畢竟人的一生太短了,童年、少年和青年,是人一生中最為珍貴的階段,他希望女兒能夠好好享受。
事實上,女兒因為缺少人生閱歷而顯得天真,他是很慶幸的。因為童年時代和少年時代的純真和懵懂,是無價之寶,無人買得起,可是又讓無數人做夢都想回腳重走一遍。
何亭亭發表了兩篇小說的事,何家並沒有故意隱瞞,加上沈家村有很多男孩女孩在紫竹中學讀書,只一個晚上,整個沈家村就都知道,何亭亭是個秀外慧中的才女,她才十一歲就發表了兩篇小說!
對沈家村的人來說,這種震撼是巨大的,無言用語言描述的。
同村的藍大器是個教書先生,他在城裡捧鐵飯碗,是很吃香的工作,可是他那麼厲害,都沒能發表小說,同村的沈紅惠是個大學生,當初上大學是放過鞭炮慶祝的,畢業之後在省會羊城做教師,可是她也沒能發表。
這麼厲害的兩個人沒有發表小說,但是何亭亭卻發表了,何亭亭多厲害啊!
至於何玄青,他是何學的兒子,是男孩子,本來就該很厲害的,不能當做普通人來看。
其實不僅沈家村,整個鎮上都在轟動熱烈地討論著何亭亭。
何亭亭本身就是個名人,總是被鎮上的人放在嘴邊討論的,現在有她的消息,大家自然是像往常一樣熱烈地討論的。
不過和以往嘲諷她的氛圍不同,這次大家都是驚嘆,都是敬佩,有一種普通農民仰望讀書人的敬畏感。
中學的老師都說了,在何亭亭這樣的年紀發表小說是很難的,是萬中無一的。這幾年來,也就何亭亭和何玄青兩個在報紙上發表了文章!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