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是個有福的
沈七老兒仔細地盯著何亭亭小臉看了又看,又指著她額角被頭髮遮住了一半的傷疤,「這就是前些日子摔出來的傷口吧?」
「就是這兒,當時流了好多血。」何奶奶應道,目光緊緊地盯著沈七老兒,等著他說下文。
沈七老兒點點頭,「這傷口已經結痂了,傷疤也算定型了……原來這樣……原來這樣……」
何學使何玄白三兄弟端了椅子過來,招呼沈七老兒,「七叔,你坐……有什麼,你坐下來慢慢說。」說完又招呼沈棋生坐。
沈七老兒並不推辭,直接坐了下來,目光還是黏在何亭亭身上,嘆道,「之前我沒仔細看所以沒發現,現在看看,你們家亭亭啊,這一摔,可是好事。」
「怎麼會是好事?」林玲玲也不收拾碗筷了,站在旁邊追問道。
村裡人都知道,這老頭兒看風水看相很有一手,只是被自己兒子大義滅親了。不過南邊的人都很信這個,所以批|斗的時候所有人都對他手下留情,因為知道以後少不得還要求他的。至於他妻子,那是一場意外。
沈七老兒指著何亭亭被頭髮遮住一半的傷疤,「這個傷疤,雖然被頭髮遮住了一半,但是這個形狀、大小,還有在額角佔據的位置,從面相學上,完全改變了亭亭的命。」
「怎麼個改變法?」何奶奶連忙問道。
一家人都圍了過來,認真地聽著沈七老兒講解。就是沈棋生,也上下打量著何亭亭。
沈七老兒在這方面是個大師,此時來了談興,便洋洋洒洒說了一大通專業名詞,聽得大家如墜雲霧裡。就是自認博學的何學,也只聽懂了一部分,大部分都是不明所以的。
「你這麼一掉書袋,我們實在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不如說得通俗一點?」何奶奶一臉的疑惑不解。
沈七老兒意猶未盡地把自己的書袋收起來,沒有人能聽懂自己的話,實在是太寂寞了。
他嘆口氣,又搓了搓自己的臉,在刀刻的臉上擠出一抹笑意,「就是亭亭以後啊,很有福氣,是大富大貴的命。你們坐著,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了。」
「承你貴言,承你貴言。」何奶奶聞言,笑得合不攏嘴,摟住何亭亭又道,「我就說我們家亭亭是個有福的。」
林玲玲和何學聽見,也是面露喜色。雖然說看面相算命的不可盡信,但是能這麼說,可見何亭亭將來的命運是絕對差不了的。
何亭亭心裡則想,難道他知道我有個四季仙居,所以才說我有福?
可是她也知道四季仙居的事是不可以說出去的,所以只是在心裡胡亂想著,嘴上卻什麼也不說,只衝著何奶奶笑。
何奶奶拍拍小孫女,又問沈七老兒,「那我這三個孫子呢?」
沈七老兒掃過何玄白三兄弟的臉,飽經風霜的臉上笑意明顯,
「還是之前說過的那樣,老大絕不能再向南走,向北才會有發展。老二呢,不要離父母太遠,再遠也不能隔了大片的水。老三啊,這孩子生來就多冤屈蒙難,平時行事得多加小心,要遠離小人。」
林玲玲看向三個兒子,「我還以為他們和亭亭一樣,命運也有變化呢。」
「那不能。這面相改變,要麼是多了傷疤,要麼是點了痣還有一種是生活潛移默化的影響。點了痣還好,多是改善命運的。至於傷疤,大部分都是不好的,亭亭這傷疤改善命運,是萬中無一的了。」沈七老兒認真地說道。
其他人尚可,何亭亭聽了沈七老兒的話,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
她想起上輩子從何學口中聽到的,三個哥哥的命運。
大哥死在香江,客死異鄉、屍骨無存,屬於慘死。他們這裡是大陸的最南端,再向南就是香江了。老爺子說的,老大不能再向南走,這完全說中了!
而二哥,爸爸說過二哥去了大洋彼岸美國,和老爺子說得也吻合。二哥遠離父母,中間隔了一片大洋,可不就是大片的水么。
最後是三哥,他就更不用說了,上輩子被認識的小人冤枉,判了死緩;就是今天,也接連被冤枉了兩次,可不就是「多冤屈蒙難」么。
何亭亭頓時滿腦子上輩子的悲劇,焦急地看向沈七老兒,「叔公,那該怎麼辦才好呢?」
「什麼怎麼辦?」沈七老兒有些莫名,反問道。
何奶奶和何學等人也看向何亭亭,見她臉色雪白,頓時心痛得不行,紛紛問她怎麼了,害怕什麼。
何奶奶原本就抱住何亭亭的,這會兒伸出溫暖的手撫上何亭亭的額頭,「亭亭這是怎麼啦?」
那隻溫熱的手像是一劑神葯,把何亭亭的神智換了回來,她搖搖頭,垂下眼瞼,遮住了眸中的驚慌,飛快地轉動腦子,「沒、沒事,我想治好額頭的傷疤,但是七叔公說是好面相,是不是、是不是就不能治了?」
「既然是好面相,那就不要醫治了。」林玲玲馬上說道。
何學則摸摸何亭亭的腦袋,「亭亭拿主意就是。有傷疤雖然是好面相,但是人定勝天,亭亭以後努力,也能自己掙來福氣的。」
「這……」林玲玲和何玄白、何玄青都馬上看向沈七老兒,何學這話相當於否定了一半面相學,也不知道會不會惹怒沈七老兒。
沈七老兒擺擺手,面上有些蕭索,
「不用看我,老何這話說得沒錯,人定勝天!現在改革開放了,還說在我們這裡成立出口特區,只是紅頭文件還沒到。將來或許會有很多機會,人只要努力、勤勞、肯干,過上好生活是絕對可以的。」
沈棋生眸光一亮,「真的能過上好生活嗎?」
他的第一任憑身份把家人弄到香江去過好日子了,第二任也這麼做,只是早被盯上才沒能成事。他也一直想拼一把,但是何學勸住了他。
雖然被何學勸得沒有動手做,但是他心裡也不是不後悔的。尤其是聽著有些村民說起過去了那些人日子是如何如何滋潤,一天能掙多少錢,買肉買米都能無限買,他的心就蠢蠢欲動。
「你們都可以的,都有盼頭呢。」沈七老兒蒼老滄桑的面容一點表情都沒有,幽幽地說出了這麼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