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其他小說>太湖英雄傳> 第九十七回 嘴中泡泡

第九十七回 嘴中泡泡

  隋承志在一旁看見,急忙上前,笑著說道:「水嬸嬸,啥事也沒有,我們兄弟幾個肚子餓了,想去吃中飯,水伯伯剛才說過,我們要走時和你們說上一聲,我們這便來打擾你們了,情急之處,當真過意不去。」心中想著,適才,大哥大呼小叫,猛力敲門之時,自己在一旁看見,心中大驚,暗道:大哥若是這般吵鬧,水伯伯水嬸嬸倘若正在酣睡,被他這一番嚷,從夢中驚醒過來,心情定然不爽,只怕到時候,很是對不住他們。想要上前阻止時,為時已晚,花嬌已然開門,迎面走將出來,問了水若寒情由,駱大元一愣,便搔頭不支聲了。


  隋承志深知大哥脾氣粗魯成性,向水痕夫婦多做解釋不但不美,反而壞了大哥名頭,損了大哥面子,傷了兄弟感情,折了兄弟義氣,心慮之間,便不說破大哥胡亂吵嚷之事,只含糊其詞,推說是自己四人的主意,言下之意,便是要將責任讓自己四兄弟一併抗了,直把話挑名是自己四人共同意思。


  這時,水痕聽得聲音也已起身,快步走到了門旁,凝目望著四人,側耳傾聽,聽隋承志說出這番話來,心中微微發怒,暗道:你們想告知我們一聲,那便告知我們一聲好了,這般大吵大嚷,胡亂拍門,卻是很不應該,攪得我們心境不寧,睡不安穩,實是渾然沒個規矩。心中直是發怒,不禁眉頭大皺,環眼之間,見著四位侄兒略顯稚嫩的面龐,心中猛然一動,尋思:看來,四位侄兒武功雖高,年紀畢竟還小,腸子直率,竟是小孩子脾氣,對於人情世故,禮儀規矩,還不大懂,想我堂堂做長輩之人,卻又怎能和幾個小孩子一般見識,徒然生他們的悶氣呢?這事若傳了出去,還不讓人家笑掉了我的大牙么?想到這兒,心中不免寬慰自嘲起來,想到四位侄兒又好氣又好笑之處,心中感到哭笑不得,臉上不禁露出了一絲無奈苦笑,「唉」地一聲,嘆了口氣,緩緩搖了搖頭。


  只聽花嬌說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你們,你們去罷!寒兒這邊,由我……我和你水伯伯照料著便行了!」


  隋承志道了聲:「是。」側頭向三位兄弟道:「咱們去吃飯罷。」眼睛到處,向三人同時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別做聲多說話了,雙手一搭駱大元肩頭,推慫著他朝飯堂方向走去。


  花弄影和劉武揚二人看見,相互對視一眼,邁開步子,跟在二人身後,緊緊尾隨而行。


  花嬌見四虎去了,心中關心兒子,也不停步,一路小跑著,徑自走進了水若寒屋子裡頭,舉目看時,見他正睜大了眼睛,望著頂上蚊帳,躺著發獃,心中關切,柔聲問道:「寒兒,餓了嗎?」


  水若寒正在想著心事,怔怔出神,聽到花嬌聲音,回過神來,斜眼望了她一眼,「恩」了一聲,礙於脖子疼痛,也不點頭。


  花嬌見兒子答允,便出屋子,尋著屋外火爐,見爐內火頭正旺,爐上鐵鍋撲騰撲騰,往外不住冒著白煙,情知粥已徹底熟透,急忙打開鍋蓋,想要盛粥。不想,鍋蓋這一打開,一陣熱氣迎面瞬間噴將上來,滾燙非凡,眼睛這一受熱,竟是睜不開來,急忙閉了妙目,扭過頭去,不看鍋子,鼻中卻是忽然聞到了一股濃烈的焦臭味,刺鼻異常,心中一驚,急忙伸出右手,放在鍋上,狠狠扇了一扇,慢慢回過頭來,將眼睛緩緩睜開,對著鍋內凝目細看,透過滿鍋熱氣,這才發現,鍋子裡頭明明便是一團黑糊糊物事,焦臭異常,哪裡還有自己煮的白嫩爽滑的皮蛋瘦肉粥在?當下一驚之下,方才想起,敢情自己剛才太過疲累,去休息時竟忘了熄滅爐內火苗,任憑它自燒自燃,煮著鍋內熱粥,時辰久了,這一鍋子粥早已熬得焦爛,令人聞了作嘔,卻又怎生去吃?頭腦閃轉之間,想到兒子肚子飢餓,心中疼惜,慌亂起來,哪裡顧得這旺火焦粥,放了鍋蓋,一路小跑著,徑自去了飯堂,想要胡亂找些吃的,給兒子充饑。


  花嬌這一路跑,很快到得飯堂。進入飯堂內,游目四顧,見著英雄四虎正坐在居中一張紅木圓桌上大口大口吃著食物,桌上菜肴頗為豐盛,有魚,有肉,有蔬菜,也有鮮湯,花嬌見了,心頭一喜,急忙轉身入廚房中,從柜子裡頭取出一副碗筷來,走到灶頭前,打開鍋蓋,從灶上大鐵鍋中盛了一大碗米飯,轉身出了廚房,去了四虎身旁,站在桌邊,往米飯上面夾起了菜,一大把一大把,眼望桌上菜肴,右手不停,不住夾著,面帶微笑,邊夾邊道:「寒兒肚子餓了,我來給他弄點吃的!四位侄兒,你們隨便吃,不用管我!」


  英雄四虎正在吃喝,突見花嬌闖了進來,眼望桌上菜肴,笑呵呵的,轉身跑入廚房之中,過了一會,走將出來,手上已多了一副碗筷,四虎相互看看,心中直道:水嬸嬸定是肚子餓了,要來和我們一塊兒吃飯。哪知,花嬌竟是走到桌前,弓著身子,俯靠桌邊,左手端碗,右手拿筷,一夾一夾,往碗里夾起了菜,邊夾邊笑,說出了這個情由,四虎聽了,互相望望,心中均道:原來如此。直道自己會錯了意,當下礙著她是長輩,站在這裡夾菜,自己實不好意思再吃,手上端著碗筷,眼巴巴地望著花嬌夾菜,誰也不說話。


  花嬌見米飯上已夾滿菜肴,便收了筷子不再夾菜,站直身子,望了英雄四虎一眼,笑呵呵道:「你們慢吃,我先走了。」心中惦記著兒子,也不等四人回答,轉過身子,端了碗筷,徑自跑了出去,直奔水若寒屋子。不一時,早到屋中,抬頭看時,見水痕已然在內,陪著兒子說著閑話,便道:「痕哥,快將寒兒扶了起來,我好喂飯。」


  水痕也不多說,將水若寒身子立馬小心翼翼得攙扶了起來。


  花嬌見丈夫已然動手將兒子身子扶起,便走將過去,在床邊坐了,慢慢喂起兒子吃飯來。


  水若寒腹中早已「咕咕」叫喚,飢餓得很了,當下見媽媽過來,手上端著飯菜,瞧著心中歡喜,口水直流,二話不說,飯來張口,吧唧吧唧,也便吃了起來。哪知,飯菜一入口中,碰著嘴裡泡泡,頓時燙痛異常,痛楚不已,不禁大皺眉頭,面目扭曲,始才想起,適才自己嘴裡喝著燙粥已然起泡,現下嘴裡含入東西,嘴巴一動,萬般疼痛,本想大口大口痛吃一氣之心,也便瞬間淡了許多,想要吐出來不吃時,瞥眼間,瞧見爹爹媽媽一臉關心神色,自己若是這時候將飯菜吐了出來,他們定然要問東問西,關切一片,到時候,徒惹父母擔憂,而自己肚子又確實飢餓得很了,急著要吃東西,無奈之餘,只得強忍著將飯菜裹在嘴裡,慢慢得咬,慢慢得嚼,小心得吞,小心得咽,每一口飯菜入嘴,都要在嘴裡吧唧半天,方才咽得下去,一大碗飯菜直吃了半天,才只吃了一半。


  水若寒吃了這一半飯菜后,已然辯出這飯菜的滋味來了。只覺吃起飯來,那米顯是初熟,生硬得很,咬在嘴裡頗為燙熱,米飯碰到嘴中泡泡,頓時生疼起來,好不痛楚。那菜又是新鮮出爐,熱氣騰騰,吃在嘴裡,燙在心頭。當下嘴巴燙痛不過,縱然飯菜燒得美味可口,噴香誘人,也已無心多吃,吞咽半天,吃入肚中半碗飯菜后,嘴裡上火,實在承受不住,肚子雖然仍餓,才只吃了個半飽,父母又在一旁看著,關心無比,想到自己吃著太過不便,也便不吃了。


  花嬌見兒子吃得滿頭大汗,眉頭緊皺,每吃一口都要咀嚼半天方才咽得下去,心中直道:這飯菜定然做的不可口,難吃得很。心中關切,一連出聲問了好幾遍,直道:「飯菜可是好吃?」


  水若寒見媽媽關心,心中尋思:我嘴中疼痛,起了泡泡,這事縱然說了出來,讓媽媽知道了,也只是令她擔心而已,卻也於事無補。想到這兒,嘴裡雖然疼痛,卻是強做不痛,臉上勉強擠出笑容來,胡亂找個理由,只推說是天氣太熱,自己吃不下飯。


  花嬌心中懷疑,雙手端著碗筷,將飯菜湊到自己嘴邊,扒了一口飯,吃了一口菜,含在嘴中,細細辨了一辨,品位一番,一品之下,嘴中只覺萬般清香,滿嘴流油,美味可口,滋味無窮,心中不禁一暢,愉悅之餘,暗自贊道:瞧這顆粒飽滿的米飯,油光十亮的菜肴,看著便很誘人,庄內廚子能做出這色香味俱全的上好飯菜來,當真是好手藝,明兒有空閑,我定當要好好向他討教幾手,學一學這燒菜煮飯的上等工夫招式,將來也好為痕哥、寒兒做出好東西來吃。心中想得歡喜,嘴中也不閑著,「咕咚」一聲,將含了半天的菜肴一口吞入了肚中,飯菜雖入肚中,口中仍存有餘香,嘴巴爽快,也便「吧唧吧唧」數聲,舌頭在嘴裡卷卷殘餘的飯菜,然後伸出嘴外,舔了舔嘴唇上面殘留的油水,一對妙目望著兒子,轉念尋思:為何這般好吃的飯菜,我兒卻是吃得頗為難受呢?心中不知內情,耳中但聽兒子這般說話,心中想來也無其他理由可以解釋,直道便是了。正在這時,耳中忽然聽得一陣「咕咕」之聲從旁邊傳來,心中奇怪,瞥眼看時,見那聲音竟是從水痕肚中發出,心念之間,情知是丈夫肚子餓了,腹中始才發出這般聲響,妙目流轉,瞧見丈夫獃獃神情,心中想著好笑,「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水痕正滿眼含情得望著妻子喂兒子吃飯,目不轉睛,全神貫注,忽見妻子扭過頭來瞧了自己一眼,笑出聲來,心中奇怪,尋思:卻是怎麼了?想得一陣,不明其意,仔細一聽,方才醒悟,敢情是自己肚子餓了,「咕咕」叫喚,妻子想著好笑,才會這般訕笑自己,當下望著妻子嫵媚神情,心中不禁一盪,想著也是好笑,不免「呵呵呵呵」,笑出聲來。


  花嬌肚子也是餓了,只是心中關心兒子,一心喂他吃飯,將自己腹中飢餓之事一時之間渾然忘卻了,這時,耳中聽得水痕肚子叫喚之聲,頓時引得自己肚子飢餓起來,咕咕咕咕,大聲叫喚,竟是好不響亮,心中忽感一陣尷尬,臉上微微一紅,一雙妙目流轉,望定水痕,格格嬌笑。


  水痕見花嬌笑魘生花,楚楚動人,心中不禁又是一盪,耳中聽得「咕咕」之聲大作起來,夫唱婦隨,此起彼伏,心中更覺好笑,望著花嬌,呵呵呵呵,笑得更歡了。


  水若寒一對眼珠子左看看,右瞧瞧,望一眼父親,張一眼母親,見他們相視而笑,好不開心,心中高興,尋思:咱們一家三口如能像現在這般天天待在一起,有說有笑,這般滋味,定然幸福得緊。心中想著歡喜,嘴巴一張,不禁「哈哈哈哈」,大聲而笑。


  這時,英雄四虎吃過中飯已然來了,進得屋內,見水痕父子三人正在相視而笑,心中奇怪,一起站住了腳步,愣愣看著。


  水痕夫婦見他們來了,想到自己三人胡亂大笑,被他們見到不免失態出醜,立馬收斂笑容,止住笑聲,示意四虎過來,陪著水若寒聊天,自己二人則出門去,說是肚子餓了,要去吃飯。


  當下二人出了屋子,一路趕去飯堂吃飯,人在行走,心中卻直是牽挂在兒子這邊。到得飯堂內,見一桌子剩菜剩飯還能再吃,為了早些吃了趕去兒子那邊照料則個,也便不讓廚子再多做新鮮菜肴了,直接盛了飯,三口兩口,將就著菜式胡亂吃了,草草收拾了碗筷,讓廚子清洗了,自己二人便回去水若寒屋中照看兒子。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