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西湖醋魚
阿瑤急步離開開國侯府,消失在夜幕之中,彷彿身後有豺狼猛虎在追趕。
「娘,今天的飯菜好吃,就是分量少了點。」裴行德摸摸自己的肚子,肉真好吃。
崔夢章皺眉,「兒子,你比以前吃太多了,會胖的。」
「嗯……我長身體。」裴行德當真猶豫,想了想給出答案。
裴正穩發話:「跟著你大哥練武,強壯身子骨,吃再多也不怕胖。」
崔夢章欲言又止,她不想自己兒子一天到晚折騰得像個武夫,但這話她更不好說出口。
裴行德眼睛一亮,連忙點頭,爹說要跟大哥學武,他又把視線投向裴朔,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滿懷期待。
裴朔沒說話。
就在他以為沒有希望時,眼中光芒黯淡,委屈得撇嘴,就見裴朔緩緩點頭。「可,明天卯時正來找我,過時不候。」
這是同意了。
裴行德歡呼一聲,說我去準備準備,告辭,就跑走了,像極撲蝴蝶的貓。
裴隨隱樂於見到此番家庭和睦的場面,含笑著點點頭,吃飽喝足無事煩憂,不如飯後走一走,活到九十九。他慢吞吞站起,慢吞吞挪步往庭院消食,生怕裴朔沒發現,還特地瞟了他一眼。
就好像在說,快,來問我,滿足你的好奇心。
裴朔跟在其後道告辭,表面攙扶裴隨隱,實際腳下抹油,走得極快,不用多久就離開偏廳。
「慢點兒,哎喲,我這身子骨可撐不住你這麼折騰。」裴隨隱口中叫喚,臉上不見痛苦神色。
「爺爺!」裴朔把人拉到庭院,「你幹嘛……算了,你今天怎麼忽然傳喚廚娘上來?」話到口上又打住,換了個方向詢問。唉,看阿瑤在堂上那小心翼翼的,離開時如釋重負,想來是嚇壞了,爺爺也是的,不聲不響,把人嚇得夠嗆。
裴隨隱:「哦喲,好味同享嘛。少年,不能一個人獨食的。」
裴朔一副不相信。
「哎,小雛鷹長大了,有了心悅的姑娘,那做長輩的是不是應該相看一下?」裴隨隱理直氣壯,「不光是我要看,我兒子,你爹,也得要看對吧?他要不同意,難不成你還打算私奔?我早就好奇,哪個小姑娘這麼有魅力,提前就把我孫子給拐走了!」
「……」
「但是今天我很不滿意,沒吃飽,不開心,明天再議。」
「……」
攤上這麼個孩子氣的爺爺,能怎辦呢,涼拌唄。
另一廂,阿瑤回到自己家,整理家中瑣事,掇拾好自己,累得躺在床上,回想起傍晚的情景,雖然開國侯還有老太爺沒有發話,一家人全程安靜地用飯,直到最後才說了這頓飯的第一句話,那就:份量不夠。
事前沒有人跟她說要五個人的飯呀,啊啊啊好氣,阿瑤捶著床板,儘管不是她的鍋,但還是勤勤懇懇把鍋背起來,以及就是被裴爹說份量不夠,真的太丟臉了,想刪掉這段記憶,明天她一定跟人確認清楚,絕對不能再犯!
阿瑤暗自發誓。
次日,阿瑤再三跟人確認好了,這次肯定是要做五個人的飯,打聽清楚他們的飯量以後,阿瑤挽起袖子。
削皮的藕切成薄片焯水辟去生味,鹽,茴香、花椒、八角、桂皮、丁香研磨成粉,按比例調和五香粉,下點薑末,最後滾燙飄香的麻油往上一澆,吱啦一聲,白煙和香味齊發,最後放一把芫茜,涼拌藕片先來開胃。
拳頭大的紅燒獅子頭,吃肉管飽;金銀蒜蒸絲瓜,絲瓜切成一小段一小段的,一個個柱狀,表面放著生蒜和已經過油爆香的金蒜,最後表面澆上蚝油提鮮;別忘了吃飯的人裡面還有一位夫人,她未必喜歡大肉大葷,再做一道龍井蝦仁,蝦仁鮮嫩,還有少許龍井的香氣,最後晶瑩的蝦仁鋪在深色的龍井上就可上桌,再來一道素菜。
糯米釀苦瓜,說是糯米,其實是五寶飯,不光是顏色豐富,小米、黑米、芸豆、糯米等混合,釀入苦瓜之中,當它蒸熟時,五寶飯把苦瓜內里撐得滿滿當當,颳去瓜瓤后的苦瓜味道甘醇,五寶飯里還有切粒的腊味,裡面油脂浸潤著米飯,吃起來一點都不覺得苦澀。
阿瑤還準備了一道魚菜,西湖醋魚,用的是桂魚,細骨不多,適合那些夾個比無名指甲大不了多少的魚肉嘗嘗鮮,不太喜歡吃魚的人,無論怎麼吃都不怕吃到細小的魚骨。
這道菜的關鍵點有二,蒸得火候,火候大了,魚肉老,沒有那種細膩細嫩的口感,另一個則是它的芡汁,以醋做芡,平滑油亮,濃稠始中,不會過酸酸得掉牙也遮擋了魚肉的鮮味,不過甜失去醋酸,同時甜和魚搭配也不太妙,這就得用上好的香醋,拿捏香醋、醬油紹酒和湯的份量,芡汁造就魚菜成名,魚肉因芡汁彰顯鮮嫩。
飯後甜點的是艾糍,帶著苦澀的艾糍,最裡面釀了一小團紅豆。
阿瑤再次站在偏廳看著他們用餐,這次不方,她一點都沒方。
看著老太爺起初看到魚菜氣鼓鼓,氣得往自己碗里夾了一大個獅子頭,而開國侯平靜地夾了一筷子的魚肉到他碗里,裴朔也跟風夾了起來,阿瑤簡直被逗笑了。
本以為這次也是等他們用完飯,她就能回家,沒想到端上飯後甜點,套路在後頭。
開國侯先是問她以前跟裴朔相識的過程,阿瑤一一作答,中規中矩,挑不出錯,她說的話也有跡可循。
裴朔在旁跟著緊張起來,裴隨隱借著喝茶的時候暗戳戳笑眯了眼。
幾個問題之後,裴正穩忽然道:「這幾天觀察下來,你這小姑娘為人……純樸,我兒心悅於你,多次向我提出希望娶你為妻。我也知道,你家中雙親俱不在,師父遠在福海,師姐身在長公主府,所以我打算先詢問你意見——你覺得我兒如何?堪為良配?」
一個重磅炸彈砸了下來,把阿瑤砸得頭昏眼花。
等等,這中間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