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冰人說親
朝會並不是每天都召開。
一場夏雨解暑熱，北邊無夷人來犯，左相從旁協助，三省六部運作井然，大內封鎖消息，是以五天過去，除了極少數能接近皇帝的官員，五天過去了，文武百官不曾知道皇帝病倒過。
朝中無大事，等等……還是有點大事的。
雁門、慶州一帶，福海、五嶺一帶河床漸露，隱見蝗蟲之災，需即刻防備治理。
起初，有人傳言，是天子不仁，上天降罪，這個苗頭剛起就被全國大範圍的雨勢給掐滅，你說天子不仁，這天未祭，罪己詔未念，老天爺就及時下雨，可見不是天子的過錯，肯定是有人為富不仁，魚肉鄉里，所以老天爺降下災難懲罰。
關於這樣的消息附近好幾家茶館酒肆都有說書人傳說。
阿瑤回家時聽到別的茶館有說書人說得條條是道，跟孫娘說，謠言止於智者，但是腳店不時會有小官小吏來吃飯，要是他們聽到這些消息，誤以為是代表腳店的立場，把腳店給連累了，好不容易做起來的生意不能毀在說書人的嘴裡。
於是進來說開口想講這個話題的人都被宋方「請」出去。
朝中風起雲湧跟阿瑤無關。
生活要煩惱的事可多著呢，比如冰人上門替人說媒。
「……」
阿瑤打開門就看到頭簪牡丹的冰人一張大濃妝的臉，嚇得她當場就把門砰地給關上。
「開門吶！瑤柱姑娘，我有件好事要同你商量！」冰人在門外拍著大門喊道。
阿瑤把門栓落下，換了身衣服，悄悄拿了梯子，從田那邊翻牆跳出去，躲在角落暗中觀察冰人，冰人還在叫門，她拍拍自己胸脯，太可怕了，得趕緊溜走。
然而就算回到孫娘腳店也不得安生，那些冰人在她家沒能堵住她，竟找到她工作的孫娘腳店來了。
什麼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阿瑤現在可會體會到了。
「哎……」她蹲在灶台前燒火，沒差畫圈圈。
「瑤柱，你這是？」孫娘進來就被她一臉烏漆嘛黑給嚇了一跳，撲哧笑了出來：「外頭那個真如洪水猛獸？」
「比洪水猛獸可怕太多了。」阿瑤一臉鬱悶，「也不知道是哪來的，上門說親。」
孫娘疑惑：「不是那位公子？」
哪個？
阿瑤同樣表示疑惑，不過很快她就意識到孫娘說的是誰，她搖搖頭：「不是他，他家裡……恩，他家裡應該不會讓他這樣胡來的。這個冰人究竟代表誰來，我一點頭緒都沒有。」
「你就沒問？」
阿瑤：「我一大早被她嚇得不輕，過來還是翻牆走的，沒有問是誰。」
孫娘好笑，戳了戳她的頭：「平時說話有板有眼，遇到有人上門求親就自亂陣腳了。我去給你問問去，再把人打發了。」
阿瑤雙手合十：「一切交給老闆娘。」
她在後面揮舞擦灶台的抹布歡送孫娘，孫娘施施然走了出去在冰人那桌坐下和她寒暄幾句，很快兩人相談甚歡，冰人的話題開始偏向廚房裡的阿瑤，不時挺直腰板恨不得時間穿透帘子落在廚房裡的人：「廚房忙活的可是瑤柱姑娘？」
「別提了，都快下午，我們店都準備打烊還沒看到人來，不來也不提前讓人帶個話。」孫娘抱怨道，給冰人隨手倒了一杯茶推過去：「廚房裡的人是我今天臨時去四司六局請的一個廚娘……你這麼關心瑤柱，難不成是接了哪位俊傑的活替他來說媒的？」
「可不是，他是個秀才，馬上要參加秋闈，說來也巧，他就是在這家店對瑤柱姑娘一見鍾情，再見傾心，於是托我前來說媒。」冰人想著給孫娘透個風好給瑤柱做思想。「那秀才可不得了，孝順母親，為人友善，還博學多才，要是瑤柱姑娘同意，那是天大的好事，後半輩子就是打斷腿也不愁吃喝。」
「哦？這麼厲害，不過我沒有印象呢，長得什麼模樣的？瑤柱那丫頭沒別的愛好，就是喜歡小哥俊俏，別的條件還能往後挪挪。」孫娘問道。
冰人卡殼，長什麼樣？腦海里隨即浮現出一副胡麻子餅的模樣，那相貌當然不能誠實地說出來，她呵呵笑道：「俊！當然俊俏，他呀，是天上的月亮，給人一種可望不可及的感覺，真不是我說，那秀才是十里八鄉的姑娘思慕的對象，有做長輩的還央我去說道說道，所以我十天半月就得上他家去，比他親戚更熟悉，但他就是沒瞧上眼，這不終於動了凡心。光看相貌哪能當飯吃呢，更重要的是看婚後他對你怎麼樣，平平淡淡才是真。」
阿瑤趴在牆邊豎起耳朵聽，幸虧這冰人用丹田講話，自有一股中氣，整個腳店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當她形容對方是天上月，阿瑤腦子浮現月球上的坑坑窪窪，當她說到那個十天半月到他家，阿瑤想的是大齡青年條件多難找人。
反正對於冰人的話，她一個字都沒信。
冰人還想跟孫娘探聽阿瑤家裡的消息，她先前打聽到瑤柱有一個娘親，一個姐姐，姐姐是在京城某戶大人家裡做丫鬟，母親遠嫁不在京城，小院只有阿瑤一個人居住，但這個地段的院子都是五貫錢到十二貫，她家裡應當還有點錢，否則她一個人也不敢這麼貴的地段，話又說回來，廚娘這個職業還挺好賺錢的。
不過更多的消息，直到她離開孫娘腳店，如阿瑤的性格平時的喜好，喜歡戴的首飾，穿著的衣裳之類的，一個都沒打聽到。
「她走了，你可以出來了。」孫娘朝廚房喊道。
阿瑤先是在廚房往外看，看著那個花枝招展的冰人在人群里分外鮮明，漸漸消失在人群深處，才放心走出來。
「瑤柱姐~」
李剛擠眉弄眼，剛開口就被她警示：「閉嘴。現在不想聽你說話。」
李剛撇撇嘴，眼神求救李柔，李柔沒理他，他低頭找宋方安慰去。
孫娘說：「剛剛你在裡頭應該聽得差不多，你是怎麼想的？這樣躲著不是辦法，冰人一天見不到你，此後天天來，那會你更鬧心，要是你不願，想個理由回絕冰人，讓她好去轉告那個秀才死了這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