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奪取
新兵或許沒能理解雁門的秋後是什麼意思,老兵已經隨時準備好。
這不,校場的號角一吹響,只要在雁門的兵都放下手上的活計火速趕往校場。
千夫長神情嚴肅站在台上說明情況:「蠻子帶人打草谷打到平安鎮,就在咱們眼皮底下!絕不能放任他們把糧草帶回去!李勇武,金寶,狗剩,你們帶隊立刻隨我出發!」
「是!」以李永武為首,出列到兵器架拿起武器。個個幹勁十足,擼起袖子露出結實有力的胳膊,恨不得插翅飛到平安鎮找蠻子干架去。
「至於你們其他人留守雁門,原來是做什麼的,現在依然做什麼。」
「是!」
千夫長帶著幾隊人浩浩蕩蕩離開,田野揚起一陣灰塵。
「張伍。」同伴喊道,在人群暗中觀察的張伍收回視線,結伴去巡邏。
裴朔依稀聽見有人喊張伍的名字,往聲音方向看去,只看到背影。
「裴朔,你說的對……張伍不是那個張伍了。」伍長走過來,順著裴朔的視線看去,沒有捕捉到熟悉的人的身影,「你說的事,我會跟什長、監工提的,但你必須儘快搜集到證據。眼看蠻子南下打草谷的次數越來越多,這件事拖得越久,『張伍』混熟了又無大錯就難辦了。」
「當然,我不會讓張伍兩兄弟白死的,也請伍長留意下『張伍』的動向。」
發現他們的時候已經晚了,現場遺留大型動物覓食過的痕迹,慘不忍睹,無從判別他們的身份,大概這也是兇手肆無忌憚拋屍山林的原因——附近在修築防禦工程,鮮有獵戶會走到飛虎嶺這片區域,又有蛇蟲鼠蟻出沒,幾乎不會有人發現。
伍長跟張伍張路有非常遠的親戚關係,這是他無意聽了一耳朵知道的。
打飯時,裴朔跟伍長閑聊感嘆雁門的伙食養人,張伍張路眼看輪廓不太對,可能是把臉吃方了,又跟前面排隊的方家寶等砌磚的人說山上有大蟲吃人,讓他們上下山留意些。
一來二去引起伍長的注意,他私下找裴朔,兩人一對信息,幾經周折確定慘死在野外的才是真正曾經在飛虎嶺值崗的張伍張路兩兄弟。
至今,裴朔閉上眼就想起發現他們的情景。
而兇手冒名頂替了他們的身份回到雁門,負責細柳營的巡邏值夜的工作,低調做人抓不到錯處。
裴朔苦於沒有證據直接揭穿他們,但以滅口的方式去冒名頂替兩人,加上飛虎嶺崗哨的詭異,他覺得這件事不可能這麼簡單。
他答應監工一天兩擔磚上飛虎嶺,監工在崗哨那裡發狠話說就算裴朔睡在飛虎嶺也得完成兩擔的任務。
他從善如流賴死賴活也要睡在飛虎嶺。
「活做不完,哪能回去要被監工責罰的!」這話說的特有底氣。
賴了好幾天仍然沒有消息,半夜打盹的裴朔耷拉著頭,重重一點就醒來,外頭傳來談話的聲音。
他呼吸一滯,睜開雙眼很快又闔上,徐徐躺下,側躺伏在地板屏住呼吸去聽。
裴朔嘴角翹起,終於等到了。
因為他們說的不是中原話!
外面的人顧忌裴朔,語速飛快且幾乎只發出氣音。
饒是如此,裴朔反覆琢磨他感覺熟悉的幾個關鍵詞,最終在辨認出這幾個詞翻譯過來是「狼煙」、「裡應外合」、「佔據」的意思。
這一宿,裴朔等到葉子掛滿了白露。
黎明之前是一天最冷的時候,也是人最困頓的時候。
他豎起耳朵聽了半晌,外頭沒有動靜,雙手按住石磚,用力一躍,冒出腦袋,便慶幸自己沒有魯莽雙腿越過窗口,越過牆,那底下就坐著兩個眼生的人打呼嚕。
次日天亮,裴朔挑擔下山,背對飛虎嶺面色凝重。
……
距離千夫長他們出發去平安鎮已經過去3天,雁門則開始曬好的穀物裝好運往糧倉。
軍官指揮人邊說注意防火。
秋高氣爽,氣候乾燥。
如果這時候放一把火,這火準會紅紅火火一發不可收拾。
他們從晨雞報曉做到月上枝頭。
雁門燈火通明,城牆亮著火把依稀能看到兵卒搬運糧食,秩序井然,而此時裴朔健步如飛,固若金湯的城池被他拋在身後。
烏雲閉月,飛虎嶺上的氛圍極不尋常。
站崗的士兵多了好幾十個,身材高大魁梧,穿的都是雁門的兵服,手上拿的卻是彎刀!
「再有一個時辰,雁門就該傳來信息。現在我們目標——飛虎嶺!」
十幾個塞北人趁夜色離開飛虎嶺,他們前腳剛走,穿黑衣蒙黑巾的裴朔背劍提弓溜進飛虎嶺烽火台,像極偶爾在雁門城牆上的野貓,步子細碎,無聲無息,眨眼的功夫它就來到了眼前。
裴朔躲在黑暗的拐角,身影完美和拐角陰影融合在一塊,他仔細觀察,最後確定他們只留了兩個人在這。
一人站在最高的樓閣眺望,剩下的一人則繼續站崗,與裴朔的距離只有十步之遙!
幸好他們只有兩個人,再多一個人就難辦了。裴朔邊想,邊拉開弓箭,瞄準去站崗的人。
「嘣!」
「誰?」
「唔!」
站崗的人只發出個音節到就倒地,手捂住被箭穿過的喉嚨,弓弦的聲響沒瞞過樓上眺望的人的耳朵,他跳下眺望台,裴朔毫不猶豫搭箭射向他。
箭矢如疾風,他堪堪在半空翻身,躲過要害,箭簇劃過他的臂膀,箭頭命中石磚跌落在地,尾羽仍在嗡鳴。
撕啦——
敵人衣袖裂開,他低頭,只覺得手臂有一絲撕裂的疼痛,他皮膚多出一道細微的紅痕。
他毫不在意,拔出彎刀如一輪望月向裴朔的脖子收割!
「鏘!」又是一聲兵器交鋒的聲音,震得裴朔的手發麻。
他感覺到自己長劍的寒氣,也感受到來自彎刀的死亡宣告,他必須得拼盡全力。
格擋住他的彎刀,裴朔抬起腳就踹。
對方是個魁梧的大漢,他個頭小,開場落了下風,若是陷入膠著,力氣被消磨殆盡之時就是他的死期!
撐住!
裴朔咬牙,把彎刀頂了回去,猛烈發起進攻,逼迫對手大幅度的動起來。
……
黑夜籠罩的雁門,竟有一個地方亮如白晝。
熊熊燃燒的烈火吞噬著磚木結構的倉房。
「不好了,糧倉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