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愧對祖父
溫蘭芝:“……”
溫蘭芝被宋窈氣的上氣不接下氣,連去後院叫兒子出來和宋窈最後見一麵說點絕情話的心思都沒了。
“徐嬤嬤,去將我放在紅木箱裏的鸞鳥玉佩取來!”
當時宋府與和碩親王府結親那天,宋老爺子很是歡喜和葉老爺子斥巨資在西域的商戶手裏買了一塊美玉,做成一對鸞鳥燭龍玉佩交給兩個孩子,其它的邊角料,給她做了個玉耳環戴著。
如今婚事作罷,這玉佩自然該各還各府。
“我兒學富五車才高八鬥,自幼便考去了青竹書院,今年參加科考,必能中舉,靠本事進入內閣官拜一品,”她拿著宋府退還的燭龍玉佩,高抬著下巴進行她最後的孤傲,“宋窈,你不必嘴硬,你早晚會知道,你錯過了一個多好的兒郎!”
宋窈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不讓淚水流下來:“喝馬尿者,得之我苦,失之命。”
不過,“既然這玉佩已經送還回來了,不沾親帶故,我們宋府和你們和碩親王府,便一刀兩斷,互不幫襯了?”
“這是自然!”溫蘭芝警惕道,“別說是婚姻作罷,便是還擺在這裏,我們和碩親王府是高門大戶,天家貴胄,規矩森嚴,你一貌醜……你一庶生子,能不能給我兒做正妻還是兩說!你能幫襯我們什麽!斷!這次我們斷的幹幹淨淨!”
“有誌氣!”宋窈啪啪鼓掌道,“既然要斷幹淨,那就請王妃歸還這些年來借我祖父的鋪麵銀兩和玉器!”
她的聲音之高昂,完全是喊著說出來的,生怕誰聽不見一樣。
和碩王府的下人們麵麵相覷,老管家站出一步斥責道:“你放肆!你敢汙蔑天家貴胄?!”
溫蘭芝也被氣笑了,“胡說八道,我何時和你祖父借過這些東西了?”
“非得我把明細拿出來你才肯放下驕傲是吧?”宋窈身邊的宋衍之翹著蘭花指懟她,“我看你是元宵滾鍋裏,混蛋一個。”
接連被小輩們懟來懟去,饒是溫蘭芝脾氣再好,也受不住了,指著兄妹二人,“帝姬,你看看!你看看他們是什麽態度!”
“你什麽人品他們就什麽態度,”宋老太太自動帶入反派角色冷笑道:“他們的拽,你學不來。”
溫蘭芝:“……”誰要學了!“當初老爺子給我們的那些東西,都是兩家喜結良緣之後,互相贈送,如今掰了,哪有往回要的道理,傳出去了,旁人可是會笑帝姬小家子氣的!”
“是互相贈送,當年葉老爺子家鄉豐收,送了我們宋府兩袋大米,我都原封不動的給你提回來了,裏頭的米蟲都是新鮮的,挺營養,”宋老帝姬玩著手指道,“所以啊,你們的我提來了,我們的你必須給我原封不動的吐出來!”
“娘,你太強人所難了!葉府拿了咱們這麽多東西,他們還能記得清楚嗎?”白氏故作為難,“要是丟一件少一件的,怎好叫原封不動呢?”
“這你就不懂了,”宋老太太念了道,“窈窈。”
“唉,在呢,祖母!”
宋窈從懷裏抽出一張單子,然後遞給宋衍之,“三哥。”
承載著希望的小單子被遞到宋衍之手上,宋衍之一清喉嚨,讀道:
“天慶九年,九月初九,宋衍之上茅廁沒帶手紙,打下五兩銀子欠條讓我替他拿……咳咳,”宋衍之破防了,“這啥啊?”
“咱祖父記錄生平旁人欠他銀兩的小本本。”宋窈伸手指到和碩王府這一欄,“跳著讀,從這開始。”
“好嘞好嘞,”宋衍之重新開吼:
“天慶九年,九月初十,葉老爺子借我兩千兩銀子做生意——未還。”
“天慶十年,十月一日,葉老爺子借我五百兩銀子娶小妾——未還。”
“天慶十一年,過年,葉旭借走我於八寶齋花一千兩剛拍下來的和田美玉——批注:雖是過年過節,但此玉無贈予性質,未還。”
“天慶十二載,六月……”
“……”
“天慶十九,我於病榻,久病不愈,遂讓管家替筆,和碩親王於今日來我宋府,提到窈窈婚事,我借他三間商鋪,望他念在我借錢不崔,珍重我兒,我於九泉之下,尚可安息。”
隨著宋衍之一聲聲喊起又一聲聲落下,三炷香後,站在前廳外的丫鬟仆從,各個瞠目結舌。
難以置信,真的是難以置信!
不說之前,宋老爺子給葉府多少銀兩,讀都讀不完,就說和碩親王,竟然在老爺子死前跟人家要鋪子?!
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情嗎?!
這是嗎?!
枉王爺王妃一天天,端著架子,一副清高的樣子,誰知道,竟然是吃沾血饅頭的人!
溫蘭芝對上周遭這些打量的目光,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看什麽?!你們看什麽?!”
直把府裏的小廝們訓的抬不起頭,溫蘭芝才抬手去搶冊子道:“當年老爺子在世,明明是好,這些東西都是送我們家的!豎子無禮,你們竟然欺負老爺子不能說話,硬生生把給的東西說成是借的!”
“大哥不必躲!祖父寫的賬本,我已經交給了禦史台!你手裏不過是我印出來的千萬份備份中的一份!讓王妃撕!她撕一本,我就叫人往城中發上一千本!好叫天下人看看,和碩親王府是如何以權壓人,欺我祖父!”
溫蘭芝雙目赤紅,“是你祖父官拜三品,他要是不願意給,誰敢欺他!”
“官拜三品也比不得天家貴胄!今日這東西,你是還也得還!不還,我便讓禦史中丞參你們一本罷官免職也得還!”
“你敢對我放肆?!”
“我乃債主你一個欠債的,我為何不敢!”這口氣,憋在宋窈心裏整整百年。
她想到她祖父為了她,在葉旭麵前,說東西是贈的,私下裏,又寫明這些東西是借的,死後將冊子悄悄塞給她,隻想著,若是她在葉府過的不好,便拿著這個冊子,求一封和離書,拿著嫁妝立女戶,一輩子堂堂正正的活,誰的臉色也不必看。
父母愛其子,則為之計深遠。
她,愧對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