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穀圍關·情郎反手心中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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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玄芝的話,玉竹和繁縷皆是不由得愣了,轉瞬間,繁縷的眉頭微微皺了皺,眼珠一邊震動,卻還是一邊故作鎮定。
“嗬,”繁縷冷笑一聲,挑了挑眉毛說道“玄芝這又是出的哪門子計策?”
玉竹亦是不知這突發之事究竟為何,便隻得一邊留意玄芝,一邊看著繁縷與淩霄。
淩霄雖然本就知道繁縷的底細,但他沒想到此事竟這麽快就被無常司查出,於是也跟著慌了一下神,但他轉念一想,隻要繁縷咬定自己的骨笛就是自己的,那麽即便玄芝有了證據,便也是枉然。
玄芝行至玉竹身邊,氣還來不及喘勻,便開口道“永安城的餘老爺子被撬開了口,”他氣喘籲籲道“繁縷並不是北原公主。”
“餘老爺子?”繁縷忽然慌了神“什麽餘老爺子?你這是編了個什麽無名小卒出來,竟敢質疑我的身份?!”
玉竹見繁縷這般,卻是麵容神情為之一變,與先前判若兩人。
玉竹拍了拍玄芝的肩膀,示意他休息片刻“你來的很及時,”他笑著,轉首對繁縷說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告訴我,靈芝是不是在歧王府。”
他一邊說著,一邊緩緩撿起被自己扔在地上的劍,慢慢卻又穩穩的舉至繁縷的麵前“真的公主我殺不得,假的還是可以殺幾個的。”他頭歪了歪,露出一個隱約的笑。
繁縷見玉竹此狀,便知他已經起了殺心,不由心中一沉。
“我有骨笛在身,怎可說我是冒充?!”繁縷辯道。
這時,玉竹忽而大笑“我這才想通,原來,隻要手中有骨笛,便是北原的公主了嗎?”他說罷,神色忽然一凜,眼中漸漸布滿溫柔之意“繁縷,你被歧王騙了。”
繁縷身形一震,好在淩霄的臂膀將她托住,卻仍掩飾不了她瞳孔劇烈的顫抖。
“不要聽他們胡說,他們隻是在誆騙我們。”淩霄在繁縷耳邊低聲道。
有淩霄在身邊,繁縷的心不由安定了幾分。
“你現在能去哪呢?”玉竹微笑了下,將劍緩緩放低,淡淡道“你去不了北原,回不得無常司,就連你一直效命的歧王都想要除掉你,不然怎麽會在這個時候引你入穀圍關。”
他一邊說著,一邊觀察繁縷的反應,而後並不給對方絲毫思考的時間,便接著道“穀圍關前日還皆是秸稈密布,今日便都成了這星火之下的塵土,你以為,這永安城還有誰能動得這麽大的手筆?而你現在還在袒護他?”
“別聽他的。”淩霄又對繁縷道。
玉竹卻並沒有管淩霄,而是將麵容之上換做溫柔的笑意“繁縷,”他輕聲喚道“隻要你告訴我靈芝的事,我就放你們二人走,”玉竹說著,眼角漸漸覆上一層紅暈,他眉頭微微皺著,太陽穴的筋跳了一跳。
“你不知道我有多愛靈芝,”玉竹深吸了一口,而後自嘲一般地笑了笑“我知道情愛是什麽滋味,所以,我願意成全你們,我隻是想知道靈芝是不是還活著,是不是在歧王府這一點點消息,可以嗎?”
玉竹說著,將執劍的手緩緩垂下,腳步緩緩地向前走了一步,兩步。
“你幹什麽?不要過來!”淩霄厲聲對玉竹道“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殺了她!”
繁縷本是淩霄保命的,也是唯一的籌碼,此時已不被玉竹重視,又不見歧王派來接應的人,便不由有些慌了神。
玉竹聽到淩霄的厲嗬,便馬上停住了腳步,他抬起一雙波光粼粼的眼,抿了抿嘴,而後低聲道“可以嗎?”
繁縷的呼吸有些顫抖,她的腦子此時混亂極了,自己的身世忽而變得模糊不清,此刻又被逼上絕路,以她與淩霄的武功是斷斷敵不過玉竹的,更別說現在玄芝也到了。
忽然,繁縷似是明白了為何玉竹與玄芝來得這樣快,為什麽今日的穀圍關變作一片塵海,為什麽接應之人遲遲未現。
“原來,要殺我的人,是歧王啊……”繁縷喃喃道,她笑著,眼角卻是流下了一行淚珠“淩霄,我對不起你,這般,怕是凶多吉少了……”她輕聲道。
“不,不會的……”淩霄舉目向四周望了望,對繁縷道。
就在繁縷的心理防線將要崩潰之時,遠處一串清脆的馬蹄聲漸漸傳來。
來的是一匹青白色的馬,騎馬之人身形嬌小,似是一個女子,銀白色衣衫被風吹起,一看便知是無常司之人。
玉竹與玄芝見人,神色忽而緩和了些。
淩霄見到來人卻亦是不由鬆了一口氣,但就是這讓人難以察覺的呼吸,卻被此時緊貼著淩霄的繁縷深深地感受到。
繁縷看到那騎在馬上的人,忽而明白了以前自己不明白的一切。
她亦是明白了,她,活不成了。
“玉竹!”就在她想明白一切後,便拚盡了全身力氣對玉竹喊道“靈芝!靈芝她……”
突然,她想要喊出來的聲音全都被憋在了嗓子裏,青筋在她通紅的麵上顯現,她的嘴被一隻用力的手捂了個嚴嚴實實,她不可置信的看向身後之人,她怎麽也沒想到會有此時的境遇。
而淩霄知道,他不能讓繁縷將事情說出,且歧王所派之人已到,自己再沒有什麽好擔心的,便將那原本貼在繁縷脖頸上的刀用上了八分的力氣,血珠忽的撒了出來,染紅了雪白的衣裳。
他直視著繁縷的眼睛,看著繁縷慢慢擴散的瞳孔與不斷湧出的淚珠,他笑了。
“繁縷,”他貼在繁縷的耳邊,輕聲道“若是你真的愛我,我們是不會如此的。”
風聲,馬蹄聲,還有那利刃刺破皮肉後與骨骼摩擦的粗糙響聲,劃破了這一片漆黑塵煙的寂靜。
“繁縷!”玉竹見勢便迅速上前一步,想要將還有一口氣息的繁縷救下。
而淩霄早知玉竹會想要將繁縷救一救,便是將那帶血的劍向玉竹直直刺去,在玉竹躲過的空隙,又將那柄劍刺向了繁縷的心口。
玄鐵刺破棉布的衣衫,而後接觸皮膚,又深入血肉,心髒,淩霄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跳著的震動。
卻也隻是片刻,那跳動便成了死寂。
繁縷的手垂下,眼睛睜得大大的,淚水在麵頰上幹涸,留下兩條淺淺的痕跡,瞳孔中的空洞,映照著被塵埃染成黑白色的天空與她滿心的不甘。
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的結局會是這般痛。
是將刀硬生生插入心口的疼。
可惜,這世上沒有想要為她撫平傷痛的人。
也沒有真正愛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