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宮中·秋風蕭蕭竹枝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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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宮裏的人還沒來,玉竹和玄芝便早早的出發趕往了宮中,一路上,二人皆沒說什麽,他們各有各的心事,而這些心事,卻又千回百轉糾葛纏繞在一起。
日落西沉,華燈將整座皇城點亮宛如白晝,此時,離宴才將要開始。
歧王這次倒是來得很早,賓客還未到齊,他便早早地在等了。
玉竹見到歧王甚是詫異,他先是在門口愣了幾乎察覺不到的一瞬,而後便走了進去。
“歧王殿下。”玉竹行禮道。
歧王抬頭看了看玉竹,抬抬手笑道“玉竹大人,怎得今天來的這般早?”
玉竹亦是回了個笑容“我往常皆是來的這般時辰,歧王殿下定是貴人多忘事了。”
歧王聞言,撫掌大笑“是了是了,”他點點頭“我往日是沒來過這麽早的。”
“不知今日歧王殿下為何來的如此之早?這賓客現在也來了不過少半。”玉竹柔聲問道。
“今日離宴,即便我有著玩世不恭的名聲,但這該做的事,也還是要做一點的。”歧王手指點著桌子說道“玉竹大人即來了,便坐下吧,一路風塵,定也是勞累。”
“多謝歧王殿下。”玉竹拱了拱手,與玄芝便尋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玉竹坐下後,沉了片刻,忽而對歧王道“那日歧王一曲,至今仍覺餘音繞梁。”
“不過是助興罷了,竟叫玉竹大人記在了心上。”歧王淺啄一口清茶說道。
“隻是我記得,這心上之笛似是雖先皇一同葬入了黃陵,所以再見到此笛時方覺詫異。”玉竹盈盈一笑,麵色輕鬆非常,語氣似是同好友攀談一般。
歧王輕笑一聲“但它,卻就在我手裏。”他道“我記得幼時,母後便極喜撫琴,那時父皇總是用這心上笛相合,每到那時,便總是歡聲笑語不絕。”
說到這裏,歧王歎了口氣,而後又接著說道“可是後來,不知怎的,父皇來的少了,母後也很少再笑,隻是依舊撫琴,我聽那琴聲哀怨,便學了笛來相合,誰知才剛學得分毫,便沒了撫琴之人。”
歧王忽然看向玄芝“玄芝,你一定可以懂我的感覺。”
玄芝怔了怔,沒有說話,玉竹卻沒有顯現出絲毫的慌亂“舊時之傷便是少觸碰才能好得快些。”他說道。
歧王眉毛挑了挑,笑道“玉竹大人妙言。”
玉竹笑了笑,隻將茶杯雙手捧起向歧王舉了舉。
歧王亦是笑笑,將自己的茶杯執起,印了半分茶去。
“若是有酒便更好了,”歧王將茶杯放下緩緩道“沒想到竟同玉竹大人如此投緣。”
玉竹將茶杯向旁邊推了推,示意讓玄芝倒茶,而後柔聲道“我一直忙於公事,不曾與歧王殿下有過多交集,沒想到卻是錯失了。”
玄芝起身將茶壺拿起,先是起身為歧王倒了茶,而後才又回身為玉竹添了茶湯。
“沒水了,我去取些來。”玄芝拿著空了的茶壺向玉竹輕聲道。
玉竹微微頷首,玄芝便起身,向歧王行了一禮後這才出了殿門。
歧王的目光一直追隨著玄芝,不曾有半分遊離。
“歧王殿下,”玉竹的忽然發聲將歧王的目光追回“不知歧王殿下在想什麽?”
“並沒有什麽事。”歧王微微笑道,他又想側首去尋那背影之時,卻是已沒有了蹤跡。
玄芝出了殿門,便順著大路一直走,他知道後廚的位置,卻是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他避開小路,特意順著大路走著,穿過長長的宮廊,過了幾道門便到了一處花園靜地。
他腳步很輕,如怕驚到鳥雀的貓一般,眼睛又四處看著。
此時宮裏的人都在為即將開始的離宴做準備,這花園裏並沒有什麽人,他的一身銀灰色衣衫走在隱隱的月下,恰好將湖水的漣漪映起,將他隱在了其中。
“喵……”忽而不遠處的林間發出一聲淺淺而又低沉的貓叫。
“喵……”又是一聲。
玄芝身形未動,隻有眼珠轉了轉,他見四周無人,便裝作無事卻又小心翼翼的靠近那發出聲音之處。
“你可算來了。”竹影搖曳,菘藍自暗處走了出來。
“歧王去的甚早,我一時沒法脫身。”玄芝說道。
菘藍點點頭,而後左右又瞅了瞅,才用十分輕微的聲音對玄芝說道“今夜鈺貴人與知靈君一事你定是已經知曉了,但我恐今夜容妃娘娘處會生變故,所以才將你叫來。”
菘藍頓了頓,又接著道“那日容妃娘娘先是偶遇關山瞳,而後便有了借金簪令老將軍反叛一事,但自那時起,關山瞳便再沒有遇見過關山瞳了。”
玄芝的眉心忽然皺了起來“那今夜……”
菘藍點點頭“不出意外的話,今夜,關山瞳定是會再次與容妃娘娘相遇,上次他同娘娘說了許多情意綿綿的話,娘娘為了皇上的計劃便並沒有做出什麽太大的反應,隻是裝作沒有聽懂一般,今夜怕那關山瞳隻會更甚。”
“我來時便是順著大路走的,這一路並未發現什麽可以藏身之處,”玄芝歎了口氣“除了這裏。”
“我們也已經做好了打算,想著既然要見,不如將計就計,便就將地點選定在這裏,今夜容妃娘娘離開殿中後便會在此地流連片刻,靜候關山瞳。”菘藍聲音極輕,眼神卻是冰冷。
“若關山瞳做出什麽越軌之事……”玄芝沉聲說道“我在。”
菘藍點點頭“我們雖也可應付,但因是身邊人,若是現了身被旁人看到,我們便成了明棋,就不能留在容妃娘娘身邊了。”
“我知道,”玄芝抿了抿嘴“你不用擔心,一切交給我。”
菘藍鬆了口氣,而後露出一個抱歉的笑“此事本應我們宮內無常做好的事,卻還要來麻煩你。”
玄芝搖搖頭“方海要護著皇上,決明則要顧及整個殿中眾人,清清身邊能用之人實在甚少。”
“皇上本想在娘娘身邊多安插幾人,卻被娘娘婉拒了。”菘藍無奈道。
“是清清的行事,”玄芝卻微微笑了笑“她定是怕此時引起他人疑慮,所以才如此。”
菘藍點點頭。
玄芝抬頭看了看頭頂的竹葉,他深深呼出了一口氣,微笑著淡淡道“幸好在這秋冬,竹子依舊枝葉繁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