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華街·朝顏故嬌人自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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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夢樓前,玄芝和繁縷剛準備往裏麵走,店小二便忙喊道“掌櫃的,您的貴客來了!”
玄芝一聽就笑了“什麽貴客啊,”他一邊對小二說著,一邊瞄了下繁縷的表情“不過是來的次數多了些,和你家掌櫃的相熟些罷了。”
繁縷的腳還沒邁進大門,朝顏便迎了出來,手很自然的挽過玄芝的手臂“喲,玄芝,可是有兩日沒來了,快進來坐,”她動作親昵,臉上是滿滿的欣喜之意“一壇好酒,二斤牛肉,一碟酥花生。”她對門口的小二吩咐道。
“再來一份桂花涼糕。”玄芝看看一旁的繁縷對朝顏說道。
朝顏聽罷先是歪頭看了看繁縷,又抬頭看看玄芝,這才笑著
“才兩日沒來,你便要怪我了?”玄芝的眉眼亦是笑意,順手將自己攜的巨劍拿給朝顏。
朝顏輕車熟路的接過巨劍,嬌嗔道“對啊,你兩日沒來,不怪你,那怪誰呢?”
“最近事情多得很,這不,我過兩天還要出去段時間,”玄芝一邊說著,一邊由朝顏安排坐了下來“都是旨意,我也無法。”
酒和牛肉很快端了上來,朝顏給玄芝倒滿酒,手隨意搭在玄芝的手上,關切的問道“這次的任務是去哪裏?”
“你可聽說過斷崖生蓮?”玄芝問道。
朝顏的表情接著就暗了下來“你不會要告訴我,你要去尋吧?”
“怎麽?”
朝顏白了玄芝一眼“怎麽?你竟然問我怎麽?”她將玄芝手裏的酒杯奪了“你知道你會回不來嗎?”
“我自會小心謹慎。”玄芝剛要去拿那杯子,卻被朝顏擋了回來。
“你可知那斷崖生蓮隻長在斷崖之上?你可知藥房裏那一株斷崖生蓮的背後是多少條人命嗎?小心謹慎?那些死了的人難道都不小心不謹慎嗎?”朝顏氣急,一把將那杯子摔了個粉碎,她低聲咒罵道“旨意?嗬,皇帝老兒隻顧自己開心,那裏顧得上別人的死活?”
“哎喲我說掌櫃的啊,”端來涼糕的小二聽見朝顏的話,連忙打岔“你可少說幾句吧。”
“這也不能怪掌櫃的,”旁邊的酒客插嘴道“近來我聽聞皇上因為新選了秀女,連早朝都不上了。”
“就是就是,那段家雖是顯赫,但也是過去之勢了,皇上卻將那段家長女直接封了貴人,還賜了“鈺”的封號,佐丞許家的女兒選進去時也才是個美人的位份,可見皇上有多喜愛這位鈺貴人了。”
周圍酒客七嘴八舌的談論著當今天子多麽昏庸,玄芝卻忽然想到了什麽一般抬眼隨意的往門口方向瞟了一眼,果真看到餘老爺子坐在先前朝顏說的位置上喝著酒,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似乎是自己遺漏了什麽。
“玄芝,我和你說話呢。”朝顏晃著玄芝的胳膊嬌聲道。
“我聽著呢,”玄芝恍回神,對朝顏溫柔笑道“我曉得你是關心我,但有些話還是要小心些說才是。”
“哼,”朝顏聽出玄芝的關切之意,便忍不住笑著哼了一聲“不過,你可要萬事小心。”
“知道的,我會當心,”玄芝伸出手“這回你氣也撒了,可以把酒杯給我了吧?”
朝顏將酒杯遞還到玄芝手中“走的時候和我說一聲。”
“好。”
朝顏借著遞杯子的動作緩緩將玄芝的手握了握,她眼睛瞧了瞧繁縷,繁縷正一言不發的夾起一塊涼糕,但她眼神飄忽不定,朝顏便知道繁縷已將一切看在眼裏。
“你先吃著,我去招呼一下客人,”朝顏拍拍玄芝的手而後起身,手裏不忘拿著玄芝的劍道“我先放在櫃子這邊了,一會兒你吃完了喊我來取便是,你這劍太大了,放在你那裏實在不方便。”
玄芝沒有說話,而是笑著點了點頭。
“你和這裏掌櫃的似乎分外相熟。”繁縷待朝顏走遠了緩緩道“從前並沒有聽你提起過。”
玄芝聽到繁縷這樣說,便抬頭望了望朝顏“朋友多一些總是好事。”玄芝並沒有正麵回答繁縷的問題。
“不過,依我看來,她似乎傾慕於你。”繁縷慢慢抬起眼睛看向玄芝,而後笑了笑。
“哦?”玄芝喝了杯酒,亦笑了笑“聽你這話,似乎有些酸氣在裏麵。”
“酸氣?”繁縷一時沒明白玄芝在說什麽,等她片刻後終於懂了時,臉霎時變作羞紅一片。
玄芝見她這般便不再逗她“你多吃點涼糕,上次見你似乎很愛吃的。”玄芝給繁縷夾了塊涼糕放進碟子。
“嗯,這裏的桂花涼糕做的真的不錯。”繁縷笑笑,將涼糕放入口中。
玄芝溫柔的看著繁縷,忽而臉上出現一絲愁容“你說,皇上為什麽指名讓我們去采那斷崖生蓮呢?”
繁縷頓了頓,無常向來是拿了命令而後執行便可,至於原因,那並不是他們需要考慮的範疇,所以她從沒有想過為什麽。
“我從沒想過原因,”繁縷搖搖頭,而後她沉了片刻,緩緩道“我現在能想到的,關於我們的,就隻有那些傳言了。”
“其實,我也是這麽想的”玄芝又倒滿了一杯酒“除了這事,我想不出其他可能。”
“皇上怎麽會相信這種市井之語?”繁縷道。
玄芝冷哼一聲“皇上向來都是寧可錯殺一百,絕不放過一個,”他仰頭將酒灌下肚去,將聲音壓了壓“我同皇上一同長大,他是什麽樣的人我最清楚不過,要論心狠手辣,他絕對不輸歧王,不然,他怎會親手毒殺了先皇後?”
繁縷一聽玄芝說起了歧王生母之事,又見玄芝麵色通紅,想必是醉言,但俗話說“酒後吐真言”,於是繁縷便裝作沒聽過此事一般,想來看看其中可有歧王也不知曉得內情。
玄芝亦知道自己所言甚秘,於是聲音更低了幾分“要說起先皇後,那真的是母儀天下的風範,先皇更是對其寵愛有加,倒是皇上的生母一直不太得寵,”說到這裏,他卻笑著搖了搖頭“即便皇上的生母一直在背地裏對先皇後不利,但先皇後仍然是對皇上很好,我還記得,那時候的皇上和歧王的關係也是不錯的,他們常常一起騎馬習箭,那段時光現在想想真是像做了場夢一樣。”
“後來呢?”繁縷將玄芝空了的杯子又一次斟滿。
“後來啊……後來……”玄芝苦笑著回憶“後來,歧王成年,便被先皇立為了太子,但就在半年後,皇上一碗荷葉粥卻要了先皇後的性命,如此一來,後宮之中皇上的母妃獨大,又過了一年,歧王的太子之位便因了一點小事而被廢,不用多想,便知定是皇上的母妃所為。”
“如此,皇上便登上了皇位?”
“正是,”玄芝努力抬了抬頭“皇上的母妃可不似先皇後般仁慈,自先皇後故去,這後宮中凡是有可能繼承大統的皇子便一個個接連死去,最後除了皇上以外,已經沒有皇子可用了。”
“原來皇上的母妃竟如此狠毒,也難怪她最後亦是中毒而死,”繁縷一邊點著頭,一邊將玄芝所言一字不差的記在心裏,忽然,她的腦海中閃過一絲疑惑“這世人皆聞先皇後是愛筆墨丹青之人,死時是因作畫時誤食了藤黃所致,即便是宮中之人知曉先皇後是皇上下毒致死的,但亦無人可知曉如此細致,”她沉了沉,小心翼翼道“你怎知得如此細致?”
玄芝笑了笑,又喝下一杯酒“你可還記得我說皇上拿給先皇後一碗荷葉粥嗎?”玄芝說著,笑意漸失,他抬眼緩緩道“那碗摻了藤黃的荷葉粥,就是我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