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歧王府·蘇心藏竹玄芝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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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王府中草木眾多,這初夏正是繁盛之時,玄芝為了便於行動,遂隱於樹上,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等到姍姍來遲的玉蘇。
玄芝見玉蘇輕巧一跳便落在了離他不遠的楓樹上,便學了幾聲布穀鳥叫,玉蘇倒是很機靈,聽到聲響後便一躍跳至玄芝在的鬆樹上。
“你幹嘛去了怎麽才來?”玄芝一見玉蘇便低聲道。
“此事一言半語也說不清,一會兒離開這裏了我再同你說,”玉蘇歎了口氣“繁縷進去了?”
“進去好一會兒了,”玄芝指著鬆樹正對著的房子說“在那裏。”
“可有什麽可疑之人?”玉蘇一邊凝視著玄芝手指的屋子,一邊問道。
玄芝搖搖頭,指著這園子的範圍在空中畫了個圈“你看這個園子,我記得這個位置明明是歧王休憩享樂之處,此時卻一個仆從都沒有,與白日之時大相徑庭。”
“白日你來過?”玉蘇不知玄芝有這等膽量竟敢在白日私窺歧王府。
玄芝一聽便撇了撇嘴“別提了,我哪敢大白天的來?我都是前一天晚上就在樹上呆著了,一天一夜不睡的盯著,你說說我容易嗎?你們還老說我行什麽紈絝之事,紈絝都是在樹上不睡覺當夜貓子的嗎?”
玉蘇笑道“我錯了還不行?”
“知道錯就好。”玄芝揚了揚腦袋,一臉瑟的樣子。
“不過,如此看來,這歧王此時是在與繁縷密談,且密談之事不能被任何人知道。”玉蘇開過了玩笑後看著歧王所在之處皺了皺眉道。
“不,”玄芝表情亦變得冷峻“我們忽略了一個人。”
玉蘇十分機靈,馬上就明白了玄芝的意思“你是說,方才酒客言中的那個美人?”
玄芝點點頭“我當時引了話出來,原本隻是想讓你看看我平日在酒樓如何獲取消息,好讓你同玉竹放寬了心,沒想歪打正著,那酒客說歧王藏一美人之時,繁縷的表情明顯有一瞬間很不對。”
“我也注意到了,所以我才說想來歧王府看看,”玉蘇道“不過還是你雞賊,竟要我先回家中換了夜行衣然後再翻牆潛出來。”
“我怕會有人盯上我們,還是小心點好。”玄芝一邊看著歧王所在之處,一邊說道。
玉蘇見那房中雖有昏暗燭火卻聽不到任何動靜,於是看看玄芝說道“你看這園子裏也沒人,或許我們可以下去聽聽他們在說什麽。”
“不可,”玄芝聽罷忙拉住玉蘇的手腕“萬萬不可輕取妄動,歧王狡詐多疑,這園子看似無人,但說不定在某處就埋伏著死士等我們上鉤,況且繁縷一事此時已定,我們便將其視作棋子且提防著便好。”
“事情沒有那麽簡單,”玉蘇歎了口氣,露出一個苦笑對玄芝道“繁縷沒有那麽簡單。”
玄芝見玉蘇表情有些怪異,心頭不由得一緊“此話怎講?”
“我們已見到繁縷與歧王勾結的情景,且無法去探聽歧王與繁縷的密談,所以我們無需在此地耗費時間了,便先離開吧。”玉蘇輕聲道。
玄芝點點頭,便與玉蘇一同順著草木陰影之處出了歧王府。
玄芝和繁縷不敢走大路,便尋了一處樹林隱於其中,四周極靜,就連微風浮動樹葉輕擦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到底什麽事?你今晚情況很不對。”玄芝坐在玉蘇身邊,他輕輕將手搭在玉蘇的肩頭,想要緩解玉蘇的情緒。
玉蘇一雙目含皎月,微微抬頭,那月光便傾瀉而下,在夜色衣衫上化作星河一片“今夜我在繁縷門前等她出門,左右都等不到她,於是就找了高處去看,發現屋裏根本沒人,我就進了房間想著可能會尋到什麽,結果,我竟找到了一隻骨笛。”玉蘇歎著氣吸了吸鼻子說道。
“骨笛?你在她房內何處找到的?”玄芝焦急的問道。
“她的床邊櫃子有個暗格,我找到了機關,骨笛就藏在裏麵,”玉蘇無奈的笑笑,珠玉隨著彎下的眉眼順勢滑落“那骨笛上還刻了字,兩個字,你猜,是哪兩個字?”
玄芝一聽這話,心立刻就沉了一下,骨笛是北原家族信物,家族中長老死後,巫師便會用他的骨製成笛,骨笛背後刻家族姓氏,越興旺的家族會將笛製得越加華美,子孫每人會擁有一支,待子孫故去時,會將擁有的骨笛與自己肉身一同下葬,而那故去子孫的骨也將製成笛,傳與後人,玄芝知這骨笛之事,又見玉蘇是如此之狀,便心中知曉了八分。
“關山,是嗎?”玄芝聲音十分輕柔,他深知眼前的玉蘇有些嚇壞了,並且知道這個消息後還和自己在歧王府強撐了那麽久,她一定心裏難受極了,但仍舊裝作十分堅強的樣子,這讓玄芝不由得想到了與之相仿的靈芝,便覺有些心疼。
玉蘇點點頭,大口的吸了兩口氣,她努力想讓自己發顫的身體平靜下來,但越是隱忍,身體越是抖得厲害“玄芝,你知道嗎?其實我自己並不害怕,我是真的不害怕,”她說著,發覺自己聲音都抖了起來,便深深地將憋在胸中的那口氣深深地呼出來,隨著那口氣的吐出,她的身子也輕輕有些垮塌,她盯著地麵,不知想到什麽,竟忽然笑了一下,緩緩道“我隻是,好怕玉竹會死啊。”
玄芝聽罷眼皮忽然一跳。
“我知道,玉竹心裏有靈芝,我早就知道的,可是,喜歡這種東西誰說的清呢?”她歪歪頭,裝作玩笑的樣子,可那眼中卻仍低落晶瑩“其實我明白為什麽無常需要無情無心,因為有了情有了心就有了私心,所以,我就想啊,我把他當作是哥哥好了,我以前根本不叫玉蘇,我叫白芷,我在見到玉竹第一眼就喜歡他,隻是比他愛上靈芝晚了幾分,”她搖著頭笑笑“就當我是自欺欺人吧,我覺得自己叫作玉蘇以後,好像玉竹就真的是我哥哥了一樣,我的心也更輕鬆了些。”
玄芝知道此時的玉蘇需要發泄,需要把心裏的話都說出來才會好,於是他就這樣靜靜坐著聽著,搭在肩頭的手落下,緩緩握住玉蘇的手,他沒有其他辦法,隻能這樣給予玉蘇些許安慰。
“可是今日,我看到那骨笛和那字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竟是他,我想著若繁縷當真是北原公主,那麽無常司中當年還不知混入了多少內鬼,說不定宮裏也有,這樣一來,我們還怎麽贏?若是敗了,北原定是不會給玉竹個痛快,而是要將他千刀萬剮的,我沒想自己會怎樣,卻想著他該怎麽辦,若他能活,就算丟了我這條命都行,”她看看玄芝,又垂下頭“你聽我說這些,會在心裏笑我吧?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同你說了,你說怪不怪?”她自嘲般的笑笑,眉眼彎著,眼中更多的卻是愁意。
玄芝握著玉蘇的手緊了幾分,而後給了她一個溫柔又安心的笑容“我怎麽會笑你?”他道“其實我很羨慕你。”
“羨慕我?”玉蘇一時竟愣住了。
“對啊,我羨慕你,”玄芝亦歎了口氣“每日能見到心上之人,即便那人心不在我處又如何?能見一麵便心滿意足,能看一眼就甘之如飴。”
“沒想到你竟有心儀的姑娘,”玉蘇的淚珠忽然就止住了,那大眼睛滴溜溜轉了轉,忽而明亮起來“不會是那傾夢樓的老板娘朝顏吧?我今日見你和她關係似乎不甚一般。”
“你怎麽不說繁縷呢?起碼大街小巷還傳的沸沸揚揚呢。”玄芝見玉蘇情緒穩定不少,語氣便輕鬆起來。
“你當我傻啊?那事肯定是你造的謠,我又不是尋常百姓,哪能信你的鬼話?”
“我裝的不像?”玄芝問道。
玉蘇搖搖頭道“騙騙尋常百姓倒是可以,無常的話怕是有些困難,不過沒關係,我可以幫你扇扇風點點火,”她笑了笑。
“那我可就多謝你了!”玄芝拱手道。
“不過,你為何要在外麵傳那樣的話?難不成你是為了接近繁縷嗎?”玉蘇皺眉道“那也太危險了!”
“放心,我有分寸,”玄芝拍了拍玉蘇的手,而後便將手收了回來“現在淩霄那裏已經指望不上,所以想著我或許可以趟一趟這渾水。”
“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你盡管說,我定盡力而為。”玉蘇定定的說。
玄芝笑笑“有件事你一定可以做得很好。”
玉蘇不解“什麽事?”
“守好玉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