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靈丹(一)
她的這個要求,幾乎都沒有超出嵐顏的預料之外,唯一感慨的是,殿上的人都被依夏祈斥退了,要是人再多一點,或許熱鬧也就夠大一點。
她一向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雖然這熱鬧找上自己,讓她不能好好地看戲。
她的不言不語在依泠月看來,卻仿佛成了自己勝利的標誌,依泠月深吸一口氣,走到封千寒的麵前:“千寒哥哥,我不介意做平妻,我願意將整個依城托付與你。”
什麽叫將整個依城托付給封千寒?這算是賄賂嗎?簡直想的太天真,她以為封千寒會因為依城的龐大而覬覦這個城主之位嗎?那她未免太看輕封千寒了,何況這樣換來的愛情,於自己又有什麽好處呢?
嵐顏隻是笑著,用一種好笑又揶揄的目光看著封千寒,“千寒哥哥,答應不答應啊?”
那吊兒郎當又事不關己的狀態,簡直讓人氣的牙癢癢。
依泠月覺得很丟臉,因為嵐顏的口氣,就像自己是豬肉攤上的一塊肉,人家在討論著買不買自己。
封千寒冷冷一笑,冰冷的眼光看的依泠月直發寒,“我封千寒若要天下,你覺得我需要靠女人的手嗎?你覺得我若要你的依城,你有辦法抵抗嗎?”
一字一句,讓依泠月不知如何回答。
她第一次覺得,自己眼中一貫冷傲卻溫柔的封千寒,有了讓她難以抵擋的漠然,而這種漠然,是她之前從未見到過的。
“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她搖著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封城的時候……”
“在封城的時候,他以禮待你,若你謹遵本分,他自然不會相逼。”始終沒有開口的鳳逍歎氣,“若他真的想要娶你為妻,為何會有大殿上的那一場賭約?那本就是你強求的結果,這麽多年了,你還沒看透嗎?”
依泠月茫然地轉過頭,看到的是鳳逍充滿同情的眼神。
她就像找到了浮木般,突然衝向鳳逍,“鳳逍公子,你知道的,昔年我們被稱為封城三絕,我才是最配得上他的人,對不對?”
“不對。”鳳逍搖搖頭,“如果並提就是最配的上他的人,那我豈不是也很配得上他?”
“噗。“嵐顏沒忍住,笑出聲了。
她終於知道鳳逍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是什麽樣子了。不過想當年,她也沒少吃鳳逍的醋啊。
“最配的上配不上不是重要的。”鳳逍的手指依泠月麵前搖了搖,“是:他覺得誰才是最適合他的人。”
世界上本就沒有最配得上配不上的話,有的隻是合適不合適,封千寒的合適,唯有嵐顏。
這句話讓嵐顏心裏很是受用,默默地咧開了嘴巴,朝著鳳逍豎起大拇指。就衝這一句話,她決定原諒鳳逍當年讓自己喝了那麽多飛醋。
“千寒哥哥,這是你的答案了。”嵐顏慢慢逼近依泠月,“你想要的答案,也給你了。”
依泠月倔強地咬著牙,“那我就絕不解開封印,讓你們見不到朱雀內丹。”
“我就知道你是這個答案。”嵐顏歎了口氣,忽然目光一變,變得凶殘而邪惡,笑的陰森,“泠月姑娘,你決定了嗎?”
依泠月胸口陣陣起伏,“你們,絕不敢殺我,因為沒有了依城的血脈,沒有了我的解開封印手法,你就打不開禁製。”
“是嗎?”嵐顏衝著鳳逍他們拋了個眼神,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依泠月的手,強大的力量讓依泠月無法掙開。
嵐顏的另外一隻手緩緩抬起,在依泠月麵前幻化成尖銳的狐爪,長長的爪尖在依泠月的臉上劃動著,“我不殺你,我就是毀了你的臉,怎麽樣?”
“你……”依泠月的腳下反軟,“你敢。”
嵐顏冷哼著,“我有什麽不敢的?毀了你的臉,抓爛你的胸,再把你丟到大街上,你說你還有什麽地方值得你耀武揚威的?你所謂的公主風範和地位,有用嗎?”
依夏祈猛地站了起來,“你!”
話沒說完,身邊已經站了幾個人,正是封千寒、段非煙和鳳逍管輕言。
段非煙的手按在依夏祈的肩頭,“依城主,年紀大了不要太激動,坐坐坐。”
依夏祈隻覺得從肩頭傳來一股大力,幾乎瞬間壓製住了他的功力,他情不自禁地坐了回去。
段非煙的功力,絕不是他能夠抵抗的。
而嵐顏,則繼續恃強淩弱著:“千寒哥哥說了,他若要你的依城,也不過是舉手間的事。你會拱手依城討他歡,我也會搶這依城給他玩。今日我要殺了你爹,來日三城合攻殺入依城,你覺得你有本事抵擋?你這個公主,又算個什麽東西?別說毀你容扔大街上,我就是把你賣到青樓,人家也隻會滿門盈客來照顧你生意,而不會有人來幫你伸冤,你覺得以我們之間的仇恨,我做不做得出這樣的事情呢?”
“不!”依泠月叫嚷著,掙紮著,滿麵淚水。
“你的鎮城靈丹我隻是要看看,你既然不配合,那我也隻好做壞人了。”嵐顏的手緩緩落下,尖銳的爪尖一點一點刺破依泠月的肌膚,“路是你選的,那你就強硬到底吧,我至少還佩服你算個人物。”
“我不要!”依泠月大喊著,“我、我帶你去!”
嵐顏的手懸在了空中,在依泠月恐懼的目光中,慢慢地縮了回去,一臉被打斷的掃興,“其實,我更希望你堅持的。”
依泠月相信,如果她繼續強硬,嵐顏也一定會如她所說的那般劃花她的臉。
這個女人,真的比鬼還要讓人恐懼!
她哀求般的看向封千寒,無奈封千寒卻沒有給她半點憐惜的眸光,為什麽……她不明白為什麽她這麽喜歡他,他卻可以如此無情的對待自己。
女人永遠不會明白,男人隻對他鍾情的人溫暖,多餘的不必要的感情,他們都可以冷酷對待。
嵐顏知道依泠月已經被自己逼入絕境,她拍了拍手,“泠月姑娘,你可以考慮下,什麽時候帶我們去。”
依泠月眼淚撲簌簌地流著,終於從封千寒身上轉了回來,小聲地說著,“能讓我去換身衣衫嗎?很快的。”
這麽一個小小的要求,她能說不嗎?
看眼依泠月跌跌撞撞地走開,嵐顏深深地歎了口氣,“依城主,莫要怪我們,我不想這麽做的。”
依夏祈耷拉著腦袋,“這天下,終究不是我能夠掌控的。我也希望泠月能明白這一點。”
嵐顏一直要告訴依泠月的就是,人不可能永遠強勢,當她強勢的時候欺負弱者,那當她弱者的時候呢?
或許在依泠月眼中,她嵐顏隻是一個報仇的壞人吧?
嵐顏笑笑,無所謂了,她還在乎別人怎麽看自己嗎?
不多時工夫,依泠月走了出來。原本滿是淚痕的臉已梳洗幹淨,連頭發都梳的漂漂亮亮的,淩亂的衣衫也換了一套整齊的衣裙。就如同之前的事什麽都不曾發生過一般。
依泠月走到他們麵前,優雅地行了個禮,“眾位,隨我來。”
幾人跟在依泠月的身旁,唯有段非煙看著依泠月從容的步伐,皺起了眉頭,傳聲給嵐顏,“你不覺得她轉變的有點快?”
嵐顏搖搖頭,“或許突然間想通了吧。”
段非煙依然擰著眉頭,“反正留神些。”
“有你們在,我還害怕什麽?”嵐顏倒是一副天塌下來有他們的姿態。
段非煙想想,不置可否地點點頭,“也是。”
依泠月在前麵走的不快,帶著他們一路走向殿中偏遠的地方,直到一個不起眼的小房間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