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是師傅,一個是哥哥
嵐顏的目光轉過,發現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凝重,沉默不語著。
唯有她,似乎什麽都不了解,什麽都不明白。
“師傅,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嵐顏選擇了一個最靠近自己的人,白羽。
至少從白羽剛才的口氣中她可以判斷出,白羽是很了解內情的人。對方在自己眼皮底下逃走,卻讓這麽多人都凝重了表情。
嵐顏隻是好奇,隻是想知道真相,她沒想到的是這句打破平靜的問話,卻似乎有了不一樣的影響。
“因為……”白羽才說兩個字,就被人打斷了。
“逃家的夫人,是不是該和我解釋下,這麽久沒有聯係的原因啊?”邪性的聲音,藏著某種秋後算賬的意味。
嵐顏一抬頭,就對上段非煙哪似笑非笑的眼睛,雙手抱肩瞪著她,再是笑意滿麵的表情也遮掩不住眼神裏的怒氣,“你不是和我說去趟妖族就回嗎,怎麽一去這麽久,我還在杜城等著你行禮拜堂呢。”
嵐顏默默地垂下頭,當初她感應到鳳逍的魂魄,急切地想要趕回妖族,隻匆匆丟下一句話給段非煙,就此消失不見,之後……之後越來越多的事情,讓她分身乏術,也就耽誤了。
“我……”她承認,是她自己的錯。想要解釋,可是才抬頭,忽然看到了一旁的封千寒和鳳逍,她就這麽活生生地咽了回去。
千寒哥哥,她一直最喜歡膩歪在他身上的千寒哥哥,這些日子以來,她似乎也忘記了給他一個信,捎個消息。
猶記得在封城的時候,隻要她犯了錯,千寒哥哥就會……
嵐顏偷瞟了眼封千寒,手掌下意識地捂上自己的屁股,還小心翼翼地揉了揉。
一會,她會不會挨打啊?畢竟這次的禍闖的太大,就算自己長大了,她也不確定千寒哥哥會不會揍自己。
“噗。”一聲妖嬈的輕笑,伴隨著一粒葡萄籽被吐出,永遠都是那欠扁的嗓音,“她居然還怕你打屁股。”
“沒打乖,可見當年打的不夠狠。”封千寒麵沉如水,聲音也是冷冰冰的,嵐顏嘴角抽搐,身體瑟縮了下。
她十分確定,千寒哥哥今天的火非常大、非常大。
他還十分確定,段非煙的火氣也非常大、非常大。
她更十分確定,鳳逍的火氣更是非常大、非常大。
別看鳳逍一臉笑嘻嘻的表情,別看他那輕佻又無所謂的靠著柱子吃著葡萄,但以她對鳳逍的了解,現在的鳳逍恨不能撕了她的狐狸皮。
怎麽辦?她該怎麽辦?
就在某人的小腦袋瓜子飛快運轉的時候,封千寒已經邁出了兩步,站到了她的麵前,手一抬……
嵐顏飛快地雙手抱頭,蹲下:“千寒哥哥,我錯了。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不給你消息,不應該讓你擔心,我知道我不在你一定很著急,不過我怕疼,你不要打我好不好?”
這些話,想來也有很多年沒說過了,當年每當她做壞事封千寒要揍她的時候,嵐顏就是這個小可憐的動作姿勢,立即討饒賣乖。
沒想到還是一如既往的順溜,居然沒有半點結巴。
封千寒的手停在空中,某人抬起頭偷偷看了眼封千寒,又飛快地低了下去,口中絮絮叨叨,“千寒哥哥,人家已經知道錯了,能不能少打兩下,顏兒怕疼。”
聲音越到後麵越是可憐,到最後隻剩一雙眨巴著可憐的眼眸,無辜地望著封千寒。
這是她一貫對付封千寒的招式,一般來說屢試不爽,封千寒雖然氣她怨她,終究還是舍不得揍她。
她看到封千寒的眼神在變幻,依稀有鬆動的跡象,更加可憐地眨巴了下眼睛,“千寒哥哥。”
誰知道封千寒一咬牙,“每次可憐你,每次你都不知悔改,不打你你記不住!”
啊!
嵐顏知道這一次封千寒氣大了,但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挨打,似乎很丟臉啊。
眼見著封千寒的手落下,嵐顏一聲嗷叫,也不管身邊是誰,先求救了再說。
她扯著身邊人的衣衫,一貓腰鑽到了身後。
而封千寒此刻的手也落了下來……
無聲,無息。
嵐顏偷偷地探出頭,發現封千寒空中的手,正被人握住,而握住封千寒手的人,恰恰是她求助的對象。
白羽師傅!
嵐顏心頭一涼,腦海中閃過兩個字:完了。
都怪她,剛才一激動隨便抓了個人做擋箭牌,完全忘記了自己身邊的人,正是白羽師傅。
封千寒顯然也沒想到白羽會有這個動作,表情更加冰冷了,“千寒訓妹,白鳳大人也要管嗎?”
天呐,這口一開嵐顏就知道今天不會善了了。
封千寒雖然冷傲,卻是個極有分寸的人,一旦以身份壓人,代表著他此刻非常憤怒。更遑論他對白羽說的是白鳳大人,一個很尊重卻很排外的字眼。
他話裏的意思分明是:這是我們家人的事,外人走開。
白羽是她的師傅,似乎是被她無辜牽連的。
嵐顏站起身,看著白羽和封千寒兩人相交的手腕,心一橫插到了兩個人的中間,“千寒哥哥,是我的錯,你還是打我吧。”
封千寒還沒說話,她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嗬嗬。”
明明帶著笑的兩個字,為什麽聽在她耳朵裏,卻是嘲諷、生氣,還透著一股秋後算賬的氣勢。
鳳逍他……
嵐顏苦哈哈地看向聲音的來處,果不其然對上了那雙輕佻的眼眸,不過眼眸裏的光芒很是耐人詢問。
嵐顏猛地明白了什麽。
封千寒和鳳逍,是將自己當做愛人來看待的,他們對自己有著一股強烈的占有欲,封千寒剛才的行為不啻於在宣告自己的主權,而白癡的自己為了怕挨打,居然向別人求救,這本就惹怒了封千寒。
更惹怒封千寒的是,那個被求救的人,真的出手了。
嵐顏的頭皮發炸了,她的手臂攀上白羽的胳膊,“白羽師傅,是我的錯,我應該領罰的。”
隻要白羽師傅不再堅持管閑事,千寒哥哥也就不會再生氣了。
誰知道……
白羽抬起手腕,覆上了她的手背,把她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輕柔地拉了下來,卻沒有放開,反而握進了自己的手心裏。
嵐顏隻覺得背心一涼。
這寒意,從她的背後爬起,一層層地豎了起來,因為她發現不僅封千寒的眼神更加難看,鳳逍的笑意從嘴角消失,段非煙的表情變得凝重,背後那一層讓她發涼的寒意,是輕言的吧?
“師傅……”嵐顏很努力地想要挽救此刻的形式,不料白羽卻是露出一抹淺笑,望著封千寒。
“青龍大人,打狗也要看主人,是不是?”
打狗?
她雖然是名不正言不順的狐妖,但怎麽也是一隻狐狸,白羽師傅你不能隨便就把人家的種類改變了啊。
“我養了她這麽多年,喂了她這麽多年,我以為這狗的主人應該是我啊?”封千寒毫不留情反唇相譏。
嵐顏把腦袋轉向了封千寒,表情悲催。
白羽師傅貶低她就算了,為什麽千寒哥哥也貶低自己,他們實在太過分了,嗚嗚嗚。
“千寒哥哥。”某隻狗兒嗚咽著,想要為自己正名。
“她是青龍大人的妹妹,可她卻是我的徒弟。”白羽居然沒有半點相讓的意思,“於輩分而言,青龍大人似乎應該尊重我的話。”
輩分,白羽居然和千寒哥哥扯輩分。
按理說,青龍白鳳都是一樣的身份地位,但是千寒哥哥口口聲聲的妹妹,就給了白羽師傅捏住把柄的機會。
天呐,她那個邪性不講道理,難纏的白羽師傅又回來了。
封千寒的眸光停留在白羽握著嵐顏的那隻手上,“既是師徒,白鳳大人似乎有些僭越了。”
嵐顏忽然想起了白羽師傅在她敬茶的時候問的那些話,如果喝了那杯茶,他與她之間就是父女倫常,是否再也不能有出格的動作和話語。
她輕輕地掙開了白羽的手,她不希望為了保護自己,卻侮辱了白羽師傅的名聲,畢竟有失倫常這個罪名,太大了。
封千寒的手,一把抓住了嵐顏的另外一隻手腕,生生地將她帶進了懷中,“一會自己領罰。”
嵐顏鬱悶了,這麽大的姑娘家家,還要被打屁股,還要主動領罰,太折磨人了。
誰知道封千寒才將嵐顏半個身體摟進懷中,嵐顏才掙脫的那隻手腕複又被握上,還是那淺藍的衣袖,還是那清冷的指尖。
“青龍大人,我與她雖然有師徒之實,卻沒有師徒之名。”白羽的眸光轉向嵐顏:“那杯師傅茶,我記得我似乎沒有喝。”
嵐顏啞口無言,因為那杯茶,白羽師傅真的沒喝。不但沒有喝,還棄若敝履地丟到一旁。
白羽的嘴角笑意再露,“倒是青龍大人,昔年封城認妹,天下皆知。這僭越的人,不知道是誰呢?”
白羽的手腕微一用力,嵐顏竟活生生地被白羽從封千寒的懷裏拔了出來,貼上了白羽的臂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