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顏與黑衣人的互相算計
黑色的衣袍與這黑暗融為一體,幾乎讓人看不清他的身體,唯有那聲音讓嵐顏不敢忘記。
給與了她那麽多痛苦,那麽多侮辱,她怎麽可能忘得掉這個聲音的主人?
那個黑袍人,那個她始終沒有見過麵目的人。
“是你?”嵐顏艱難地喘息著,丹田裏的那股陰毒氣息,無論她怎麽用力,都無法用真氣融化,也沒辦法擠出身體外。
“我就知道你們一定會回來的。”黑袍人冷笑著,“無論你們用什麽方法混入城,無論你們行蹤多麽隱秘,改變不了一個事實,就是玄武內丹你必須得到,我隻要以玄武內丹為引,還怕不能守株待兔嗎?”
他伸手,那枚淩空的內丹緩緩落下,落入他的掌心裏。
是啊,無論他們多麽隱秘,他們的目的對方已經清楚,隻是……
“玄武內丹,絕不是常人可以觸碰的,為什麽你可以?”嵐顏篤定的是這個,她倚仗的也是這個。
最初她賭的就是對方不願意讓玄武內丹暴露,必然不敢重兵把守,隻要守衛有疏漏,他們就有機會的。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玄武內丹可以任人掌控?
嵐顏有太多想不通,更想不通玄武內丹為什麽會有那麽陰毒的氣息,但是她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黑袍人的手,她的心中唯有一個念頭。
就是奪回內丹!
玄武內丹是屬於管輕言的,絕不可以給他人。
“我以為他一定死呢。”黑袍人嘖嘖出聲,眼中滿滿都是陰狠的光芒,“沒想到居然還有一口氣。”
嵐顏坐在地上,抱著氣息微弱的管輕言,一雙眼眸中充滿憤怒,“你這麽想他死?”
“他不死,我難成大業。”對方嗬嗬一笑,那眼睛隨意地掃過管輕言的麵龐,沒有半點情緒波動。
嵐顏慘然一笑,“到這個時候了,你能告訴我你的身份嗎?”
她問的話,不是關於玄武內丹,也不是關於他如何設計對付自己,而是他的身份。因為這大概是管輕言最想知道的。
一日得不到對方的親口承認,一日就帶著那麽幾分僥幸。
黑袍人把玩著手中的玄武內丹,“你從原城天牢內逃離的時候,不就已經猜到了嗎,何必再問?”
嵐顏喘息著,此刻的她多麽慶幸,慶幸管輕言昏迷著,慶幸他聽不到對方的話。
再是分別,終究是父子。管輕言就算明白在心,也終究是不想聽到這樣的話的。
“我隻想聽你親口說!”嵐顏狠狠地瞪著他,“說你真的忍心算計他,看他去死。”
對方冷笑的聲音直寒入嵐顏的心底:“從他帶著你逃離原城的那天起,我就等著這一刻。”
有這一句話,什麽都足矣。
嵐顏抱著管輕言,手指輕撫著他的發絲,聲音瞬間變得輕柔了起來,“我明白了。”
這樣的父親,她想……管輕言也不會再在意了吧?
不過子弑父終究太過於大逆不道,那就由她來解決吧。
而對方,卻看不到那此刻低垂的麵容下,閃過的堅決殺意。他一步步靠近,仿佛是在看著自己勝利的果實,隻要一伸手間,就可以采擷殆盡。
“你是怎麽得到朱雀靈丹的?”嵐顏仿佛垂死掙紮的小獸,聲音裏帶著滿滿的不甘心。
黑袍人的腳步停下,沉默著。
隨後,一聲怪笑,“當我親手殺死蒼麟奪取他的內丹之後,我自然會告訴你,而你,不配知道。”
“好吧。”嵐顏的臉上露出古怪的微笑,她緩緩抬起頭,臉上的血跡仿佛映襯著她的狼狽,“我本想了卻最後一點疑問,現在看來,也沒必要了。”
了字出口,做在地上原本氣息奄奄的嵐顏忽然躍了起來,五指成爪抓向黑袍人,指風帶出淩厲的風聲,劃破死一般的寂靜。
黑袍人似乎完全沒有想到嵐顏還有餘力反擊,這指尖帶出的力量,就像是根本從未受傷。
他腳下快步地退著,口中發出一聲低低呼聲,有些尖銳,急切地躲閃著。
但是嵐顏挾怒出手,又飽含著殺意,又怎麽能容他輕易地閃開,那手指如影隨形,繼續追蹤著他退去的腳步,始終不離他麵門半寸。
嵐顏今日的想法隻有一個,他能請君入甕,她也能絕地反擊。
沒有人知道她此刻的功力有多高,黑袍人千算萬算,也算不到她已是半仙半妖之體,從她和管輕言被算計之後,她想的就是這一點,她這麽些日子的屈辱,要一並找回來。
全力一擊,誌在必得。
她甚至能感受到,她指尖尖銳的地方,已經觸及了對方薄薄的麵紗,他毀她麵容的仇恨,頃刻之間就能報了。
還有這裝神弄鬼的臉,她也要見識見識。
白色的妖氣從她指尖射出,她清晰的看到了黑袍人眼中驚詫的眸光。
“你……”隻有一個字,嵐顏也隻給他一個字的時間,隨後就被更加猛烈的指風侵蝕。
極度的黑暗中,隻有兩人如閃電般的身影,可惜無人能看清。還有一道道白色的妖氣,在快速的晃動中,連成了一道道美麗的線條。
絕不放過他,是此刻嵐顏心中唯一的信念。
如果在她這樣的攻勢之下,還能完整地把話說完,就是她嵐顏太沒用了!
事實證明,對方果然無暇再發出任何疑問,他在嵐顏的逼迫之下,隻能左右躲閃著,但是無論他有多快,也沒能甩下如影隨形的嵐顏之手。
嵐顏手忽然一晃,他倉皇地躲閃著,當那手指擦著他的麵門滑過的時候,他猛地一甩頭,那手指帶著撕裂的聲音,掠過他的麵門,劃過了他的肩頭。
一截麵巾,緩緩飄落。
可惜,在這極度的黑暗中,沒有任何可以照明的光線,這刹那之間的距離,幾遍她知道他在哪裏,卻終究是沒能看清對方的臉。
“滴答……”
“滴答……”
小小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地入耳,嵐顏抬起自己的手腕,冷冷地笑著,“沒想到,你這樣的人,血居然是熱的。”
冷笑過後,卻已是冰涼的聲音,“剛才角度稍微偏差了點,不過這次不會了。”
而對方,顯然也是惱羞成怒了,“你以為若不是你偷襲,你還會有機會嗎?”
剛才的交手,讓彼此都心知肚明,他們之間幾乎沒有差距,誰想要真的戰勝誰,都不是容易的事。
“偷襲?”嵐顏失笑,“被最喜歡陰暗角落陰險手段的人如此讚揚,還真是受之有愧啊。”
一個隻喜歡背後下黑後的人這麽說,也不知道是恭維還是抬舉呢。
兩個的聲音聽上去都那麽平靜,但是任誰都聽得出彼此話語中的殺氣。
“你,還是第一個傷我的人。”黑袍人的聲音,冷凝:“而我,絕不會容許任何人傷害過我還活著。”
“彼此彼此。”嵐顏抬起了手腕,同樣回敬。
既然彼此都是對方眼中仇恨最深的人,那就不必再廢話了。
嵐顏的耳邊,忽然閃過一道風聲,那是對方出手帶出的小小聲音。
嵐顏幾乎想也沒想,就衝著聲音來處揚起了勁氣。兩道氣息在空中相撞,爆發,彼此都被震動著。
強勁的對手,卻也是不能放過的對手。嵐顏心中戰鬥的火焰在熊熊地燃燒著,今天無論拚盡多少力量,她都不會容許對方從自己的手中走脫。
對自己,對管輕言,對蒼麟威脅最大的敵人。
如果可以,她希望一切就終結在今日。
所以,此刻的嵐顏也是拚盡了全力,她甚至始終站在那個位置不肯讓開,因為她知道,身後就是唯一的退路,她不願意給對方逃離的機會。
兩個人,以命相搏。
在剛才的試探之下,嵐顏已經沒有了任何顧慮,就算彼此武功想當又怎麽樣,就算對方吸收了朱雀內丹又如何?他已經被自己所傷,這一場鬥爭,她一定會贏。
勁風刮過,偶爾擦到一旁的岩石,激射出幾縷碎石濺起,無聲的戰場中,分明都是衣袂飄蕩的聲音,卻飽含著無限的殺機。
誰也不能出一點差錯!
嵐顏的身體在縱躍著,所有的靈識張開到極致,她在捕捉對方的落點,她在判斷對方的規律,偶爾一指點出,也是試探。
而對方似乎也抱有同樣的想法,始終都沒有和嵐顏貼近,試探著,變幻著身法。
就在這樣的膠著中,拉開著距離,誰也沒有試圖先改變。
沒有人知道這樣的狀態還要持續多久,也許還要很久很久的時候……
嵐顏忽然變了身形,她猛地撲上,朝著對方左邊猛地一掌揮出。
掌風中,黑袍人笑了。
這一掌的方向,錯的太離譜,而且太想要勝利的人在用盡力量之後,都會有短暫的力竭調動氣息的刹那。
這一刹那很短,但是對於黑袍人來說,足夠了。
他從聲音中判斷出了嵐顏的落點,同樣是毫無保留的一章揮出。兩個人的位置,在瞬間極度靠近。
他不在乎靠近,因為他篤定自己這一掌下去,必定能震碎嵐顏的心脈。
掌風,淒厲……
黑袍人在等待著,等待著他的手掌貼上嵐顏的身體。每靠近一份,他心中的得意就滿上一分。
因為,以他這麽長時間對嵐顏武功的判斷,嵐顏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躲閃了。
而嵐顏,似乎根本就不想躲。
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轉眼就是修羅場的生死交換。
就在黑袍人的手幾乎貼上嵐顏身體的刹那,他的眼前,忽然飛出一樣東西,乳白色的,帶著氤氳之氣的圓滾滾的珠子——妖丹!
嵐顏的妖丹!
妖丹飛出的瞬間,光芒暴漲,奪目刺眼!
這是嵐顏灌注了自己全部真氣的結果,那原本柔和的光芒,瞬間幾比白日的太陽更刺眼。
最為重要的是,這裏極度黑暗,在這種黑暗中習慣了的黑袍人,根本沒想到會有這樣一出。
眼睛,瞬間什麽也看不到。
耳邊,還有嵐顏算計的冷笑聲,“你一直不敢靠近我,就是怕我看到你的臉吧,那我倒真的要看看,你這被我撕破了的麵紗下,到底掩藏著什麽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