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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卿約 一生誓(一)

  與蘇逸的一席話,讓嵐顏很有些沉重,原本以為千百年前的事情早已成為煙雲過往,卻不曾想那瘦弱的肩膀上還扛著太多的責任,她依稀覺得,自己似乎太平不了多久了。


  蘇逸的心,比她想象中要大的多。而她不得不去,她要喚醒鳳逍對自己的感應,能拿到鳳逍的靈根是最好的,為了這一點,她也會賭上一切去試。


  回到封城,拿回那件妖霞衣,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鳳逍,她愛了兩世卻兩世不得相守的男人,前世她為他負盡天下,他為她不得善終,這一世他為她受盡苦難,卻隻能那幾個月的歡樂。


  她與他之間,究竟是誰為誰付出更多,早已算不清楚了。她隻是選擇為喜歡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何必談誰多誰少。


  她的夢想,還妖族一片清淨,與鳳逍相伴百年。


  妖族如今再不入人間,未必不是件好事,而她也沒打算在人間再多逗留,隻要拿到鳳逍的靈根,任它世間如何紛亂都與她無關。


  秋珞伽本就不是個喜歡熱鬧紛爭的人,更沒有野心,千百年的滄桑變化讓她早就看破了一切,她要的,是兩人相伴,淡看風雲的繾綣甜蜜。


  從酒樓出來,天色已經漸暗,冷不防前方出現一道人影,嵐顏站下腳步,與他遠遠對望著。


  是管輕言。


  此刻的他,脫下了那身華麗的衣衫,又是破布邋遢地掛在身上,發絲散亂在身後,若是胡子能蓄起來,活脫脫一個玩世不恭的乞丐。


  她竟有些不敢靠近,就站在那看著他。


  “我說請你吃叫花雞的,穿的太華麗終究不像,這樣多好。”他隨性地拂了拂衣衫,拎出一件同樣破爛的衣衫,“你要不要?”


  “要。”她主動上前,拿過那件衣衫,披上肩頭。


  管輕言伸手,抓上她的手:“走,城郊我已看中了一間廢棄的房間,雞都偷好了。”


  “偷的?你賺了五十萬兩還偷雞。”她的手被他握著,頗有些不自在,用力抽了抽,把手從他掌中抽了出來。


  管輕言低頭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掌心,沒有再伸手,“走,我帶路。”


  兩個人一前一後,飛快地朝著人跡罕至的城郊而去,不多時已看到一間荒廢的屋子,破爛的茅草幾乎已被吹光,隻剩下幾根枯草掛在房頂上,半邊房屋已經傾塌,斷壁殘垣之下,小小的柴火堆跳動著火焰,火堆旁還有幾瓶老酒放著。


  顯然,管輕言為她準備的十分周全,隻等著她來了。


  他的手在火堆下扒拉著,弄出一個黑不溜丟的東西,丟進她的手裏,“答應你的,還不快試試。”


  捧著那個荷葉包,嵐顏有點憂傷。


  是真的憂傷,剛才與那個吃貨在一起,活生生被塞了太多,她哪還吃得下任何東西,可她又不忍心辜負了管輕言這一番心意。


  “如果不想吃,那還有酒。”管輕言一指她的身邊。


  嵐顏無言地拿過,隨手拍開封泥,一股濃烈的香味傳入鼻息中,她湊上唇邊,入口甘醇,香甜無比,卻是半點也喝不到刺激的酒味。


  “這也是偷的?”她忍不住問他。


  “哪那麽容易偷。”一個白眼翻給她,當真是水波瀲灩,一如記憶中的動人,“偷隻雞容易,你給我偷十壇二十年陳釀試試?我從原城為你帶來的。”


  千裏迢迢,就為了給她帶十壇酒。如何能說這家夥不懂自己,他甚至都不知道她會來封城。


  “我與你在一起那麽長時間,怎會不懂你,你隻要沒死,就一定會來。”他長長吐出一口氣,“你這打不死的蟑螂,又怎麽會死。”


  “所以你篤定我會來?”


  “我還篤定你會贏。”他一笑,天邊剛起的月色,竟不及他顏色半分,“我不會看錯人。”


  她該謝謝他這份信任嗎?

  飲進一口,那甘冽順著喉嚨滑進去,落在腹中暖暖的,舒服的讓她隨意一靠,依在一個破爛的凳子上,“你挑的酒,也是天下無雙的。”


  “那當然。”他眼角一挑,“這一年多,若不是倚仗著我的自信和這酒,怕那原城的日子不好熬呢。”


  再是自信的人,再是堅強的心,也會猶豫也會害怕也會驚恐,而他的那個不確定,就是她是否還活著。


  所以他今日把所有的怒火發泄到了曲悠然身上,想必那曲悠然沒有等到他就離去,也就沒有告訴他自己被人救走的事。


  “想不到,你居然是原城少主。”她苦笑著,與自己打滾耍賴搶食物的人,卻也有那麽驕傲的身份,而以她的了解,原城城主一直膝下無子,看來管輕言必然是掌中寶了。


  “如果不是你,我永遠也不會是原城少主。”他的回答,那麽簡單那麽淡然,“唯有原城的實力,才能探聽出你的消息,也才能在危難的時候保你安全無虞。”


  嵐顏的心,驟然跳的很快,是心虛的快。


  管輕言對她的好,兩人之間曾經最艱難日子的扶持,都太深刻,那雖然艱難卻快樂的歲月,再想要追,卻已是不可能了。


  “說說你的故事吧。”嵐顏笑笑,“你探知了我的身份,可我卻不了解你。”


  要查她不難,畢竟名字是真的,那些隱藏的秘密,那些欲言又止的過去,管輕言如此了解自己,自然知道自己是誰。


  “我?”管輕言嗬嗬一笑,原本嬌豔的眼波中,滿滿的都是嘲諷,“一個不被承認的私生子而以,可惜那老頭原本以為自己會子孫滿堂的,最後卻有人告訴他,因為攝取靈氣過於陰邪,他已經不可能再有後繼香煙了,他就開始滿世界找我,要我回去做什麽少城主。”


  “所以你流浪,你逃離,你寧可做乞丐也不要做他的兒子。”嵐顏懂他,也明白他心中的桀驁。


  不是所有人都對名利在意,管輕言這種人天生自由,誰又能束縛得住?

  “那時候追殺你的人,就是他的手下?”嵐顏沒有稱呼那個人為你爹,因為她很清楚,對於管輕言而言,那個人所有的行為,他是不會承認為爹的。


  “他就是那樣的性格,所有人都必須聽命於他,若有不從,他寧可毀掉,即便我是他的兒子。”管輕言一聲冷笑。


  “那就坐上你的城主之位,他就再也不能困住你了。”嵐顏壞笑著。


  “我就是這麽想的。”他的手舉起手中的酒壺,與她相碰,兩人含笑飲下手中酒。


  一番酒過後,兩個人懶懶地躺在草堆上,聽著耳邊劈啪的柴火炸裂聲,說不出的愜意。


  “那日我回來,卻隻看到滿地的狼藉和血跡,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我在我們約定的河邊等了你三天,那三天的不安與恐懼……”他輕輕搖了搖頭,側臉看著她,“能看到今天的你,真好。”


  她有些不敢麵對那雙眸子,太亮了,亮的晃了她的眼,“你來封城,也是為了我?”


  “是。”他的手指習慣性地去揉她的發,卻在即將觸碰到她的時候,停住了。那指尖就在她的麵孔上方,清透白皙的讓她幾乎瞬間想起了曾經他那個討厭的動作,現在想來,又那麽溫暖。


  那手,微一停頓,又默默地收了回去。


  “我多害怕你給我的名字也是假的,當我派人去查的時候,當我聽到封城九宮主的時候,再聯想起你我相遇的最初,我知道那就是你。”他隨手拍開另外一壇酒拋給她,“也知道了封城中所有的一切,包括那個叫鳳逍的男人,當日救走你的,是他吧?”


  有些事,彼此都心中明白,卻還是有些不甘心想要問一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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