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逍之怒
巨大的影子帶起狂浪的風,在段非煙與嵐顏的糾纏中,突然襲向段非煙。空中利爪伸出,閃耀出寒光。
突然出現的影子,讓段非煙措手不及,他全力施為想要拿下嵐顏,卻不料橫空出來這麽狂猛的對手,雙目微眯之下,他想要抽身飄退。可此刻的他正與嵐顏糾纏,拚盡全力的嵐顏妖丹發出巨大的吸引力,讓他第一時間的退開的身形慢了半拍。
“嘶……”
段非煙落在不遠處的草叢間,嵐顏的身體一鬆,落倒在地。她單手撐著地麵,麵色蒼白,喘著粗氣,眼睛死死地盯著段非煙。
那紫金色的衣衫上,幾道破裂的痕跡露出,從肩頭直到胸口。
若不是剛才他閃的快,隻怕這位置,就是從臉到頸項了。
嵐顏暗自歎著可惜,慢慢地撐起身體。
她的身前,站著巨大的白色,八條尾巴在空中搖擺著,散發著巨大的氣勢,與它相比,嵐顏的身體顯得那麽嬌小。
那張揚的尾巴,從身上張開的氣勢,將嵐顏緊緊包裹,線條優美的身體緊繃,朝著段非煙的方向。
就在對峙緊繃,即將爆發的一刻,白色的身影忽然掉頭,身體撞上嵐顏,本就強自支撐的嵐顏再也站不住,朝著地上摔倒。
不過,她的臉還來不及挨著地麵,就被那寬厚的脊背接住了,白色的身影四腿撒開,飛也似地竄了出去。
沒人想到這突然出現的反常,段非煙眉頭一皺,舉步欲追。
腳步才邁出,又停下。
他的視線,輕輕轉到自己的胸口,紫金色的華貴衣衫破裂邊緣,是深深的黑色,那黑色慢慢侵染上深紫色衣衫上的金線,變成了鮮豔的紅色。
他的手輕輕撫上胸口,掌心中是濕濡的紅。
“九尾妖狐?”他的眼神變得深沉,“妖族之王的繼承人,不是應該在封城麽,怎麽會在這裏出現?”
那嘴角的笑容忽然變得陰森而邪惡,在那張俊秀已極的臉上綻放開的,是讓人迷幻而又沉醉的誘惑之美。
“城主……”有人追蹤而來,遠遠地停下,不敢靠近段非煙,低垂著腦袋,敬畏地開口。
段非煙轉身,“給我閉城,若有年輕的陌生少女出城,立即給我攔下。”
“是!”
當手下正要掉頭離去,段非煙忽然又開口:“派人,去一趟封城。”
“封城?”手下愣住。
段非煙沒有說話,而是眼皮輕抬了下。
就這麽一個小小的動作,那手下猛的身體一緊:“屬下就這就去辦。”
那抬起的眼皮又緩緩垂下,手下緊繃的身體這才緩緩放鬆,掉頭飛奔而去,順勢擦去額頭上一顆顆巨大的汗珠。
飛奔中的白色身影駝著嵐顏,那背脊一顛一伏,橫趴在它背上的嵐顏又一次領略到了頭下腳上充血感,尤其被頂住的胃,好想吐。
為什麽每次他都是用這樣的姿勢扛著她走,能不能換個一個好點的,不那麽讓人想吐的啊?
速度飛快,快到她隻能看到眼前的草地在不斷的後退,外加自己的頭發掃起的漫天灰塵。
為什麽……每次都是這樣?
“你就……不能……換個……嘔……讓人……舒服……點……嘔……的姿勢?”她在顛簸中破碎地開口,聲音完全被顛散,淩亂不成語調。
她以為會象上次一樣又是兩天的行程,徹底把她顛成碎豆腐。但是她發現,他很快就停了下來。
它伏下身體,把嵐顏從背上抖了下去。
嵐顏捂著被摔的屁股,哼哼著,“你就不能溫柔點,為什麽每次都這樣?”
環顧四周,卻還是他們一直住的地方。
“噗。”那巨大的身體跳了起來,前爪按著她的肩頭,狠狠地瞪著她,一雙漂亮的眼眸裏,滿滿的都是火光。
它在生氣!
嵐顏瑟縮了下,“呃……你生什麽氣?”
這一下,它似乎更生氣了,喉嚨間發出一聲低低的哼聲,一隻爪子慢慢地抬了起來。
“啊!不要打臉。”某人很沒尊嚴地大喊著,飛快地閉上眼睛。
等了半晌,卻沒有等到那落下的爪子。
嵐顏偷偷地、偷偷地睜開一條眼縫。
眼前,不是雪白的毛,不是鋒利的爪子,而是……
雪白的肌膚,冰雪如玉的容顏,淡粉色的唇,弧度挑起完美的眼眸,在低低看著她的時候,更顯魅惑勾魂。
此刻,那雙眼就在她的頭頂上方,將她偷看的姿勢捕捉殆盡。
嵐顏嗬嗬傻笑著:“你、你變回來啦?”
那眼睛的主人顯然並沒有因為這討好的表情而消氣,視線劃過她的臉,“哼,你很不想我變回來?”
“我怎麽敢。”嵐顏繼續討好著,“我又不知道你是大白狗。”
“你再說一句狗試試!”他低下頭,口中的威脅十足。
她敢才怪!
嵐顏咬著唇,拚命搖頭。心裏卻罵開了花,明明就是大白狗,還不準自己說,什麽意思麽?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他強大的壓製力不僅來自於他的姿勢,還來自於他質問的口吻。
“告訴你什麽?”嵐顏迷惑著。
他的眼中散發出危險的光,“你和段非煙的關係。”
“我和他沒關係啊。”嵐顏迷茫著,“就見過一次,幹什麽要和你匯報?”
“你知不知道他是誰?”鳳逍的口氣像是要咬死她一樣,“鬼城的城主,‘暗影血宮’的宮主,鬼城能在四城之中成為三不管地帶,你以為是靠運氣?段非煙不僅冷血無情,同樣也有著超越常人的心智和能力,武功更深不可測,如果不是今天他對你下狠手的時候被我偷襲,你隻怕一條命都要送在他的手上。”
“我知道。”嵐顏冷冷地回答,“不就是爐鼎唄。”
“不就是?”鳳逍的聲音突然高了。
“我知道,爐鼎就是利用我八脈絕陰為他練功所用。不過爐鼎要的是身為爐鼎者的自我奉獻的犧牲,要的是獻祭。所以封千寒才一直隱瞞我的身份,才一直對我那麽溫柔喜愛。”嵐顏看到鳳逍的眼眸慢慢地深沉,口氣越發的滿不在乎,“我喜歡封千寒,但是我又不喜歡段非煙,他想讓我做爐鼎,我就會做嗎?”
末了,她嘴皮子一掀,發出一聲冷嗤。
“你個蠢貨。”鳳逍的回答就是這麽幾個字,“以段非煙的手段,若要你做爐鼎,何須你愛上他?這世間多的是攝魂術類的手法,段非煙能成為世間最沒有律法製度地方的城主,本身其出身就陰邪,他要你獻祭,隨便都能弄出一百種方法。笨蛋!”
“我笨蛋!?”嵐顏被激怒了,小獅子似地掙紮了起來,直接把自己身上的鳳逍掀了下去,小流氓一樣翻身騎了上去,口中瘋狂地發泄著:“你讓我什麽都對你說,你他媽的對我說了什麽?你就不能正大光明地讓我知道你是鳳逍?生怕我認出你,不但擋住臉,連話也不敢說,難道不是怕我聽出你的聲音?你擋著這麽嚴嚴實實,好意思說我什麽都要告訴你?”
想到這些日子他的隱瞞,想起他對自己的操練,什麽打屁股、什麽風中定一個晚上、什麽做戰者,一日比一日辛苦,一天比一天慘痛,外加什麽下毒的欺騙,讓她每天都在氣憤憎恨中硬逼著成長,他居然好意思惡人先告狀?
嵐顏的手戳著他的胸膛,“如果不是你的欺騙,我不會想著要逃離,不會想著堅持要打一號,也不會惹來段非煙的覬覦,更不會有今日的被段飛煙伸手奪人的情況出現,而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鳳逍造成的。”
越說越委屈,所有的不滿都溢滿了心頭,“你救了我,你殺了陰徒,可你為什麽不告訴我!?甚至連我詢問絕塵和輕言在哪的時候,你都不肯說。你、你連自己是鳳逍都不肯說!!!”
兩個月,他就拿個猴子臉對著她!!!
想起自己初醒時候的惶恐,想起自己被逼喝血時的驚怕,想起自己站在擂台上時候的恐懼,嵐顏死死咬著唇,卻忍不住眼眶裏的泛紅。
就在昨天,她還在堅持自己要離開的理由,其中一條就是要找鳳逍,而她要找的人,分明就在她的眼前還不肯告訴她,逗她好玩嗎?
嵐顏一怒之下,一拳擂上鳳逍的胸口,“你自己玩去吧,老子不陪了。”
她現在才懶得管什麽妖族身份、妖族心法、妖族武功,她現在隻想——遠遠地離開這個吊斜眼。
“噗。”鮮紅在嵐顏眼前綻放,溫熱的血噴灑上嵐顏的胸口,嵐顏呆滯地看著眼前的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木然地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莫非剛才她含著怒意的出手,打傷了他?
不可能,她記得自己剛剛雖然生氣,卻完全沒有真氣,因為她剛才的一番搏殺之下,真氣甚至還沒有運轉過來,根本提不起氣。
“你……”嵐顏看著他口中的血不住滑下,麵色慘白。
容顏下的那雙秀美雙眸,了無生氣地慢慢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