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打

  也不知道是不是撒瘋撒累了,這一覺睡的又懶又長,如果不是肚子一聲聲地叫,餓的直抽抽,她想她還是不願意醒來的。


  壓著咕嚕直叫喚的肚子,她看著外麵斜斜落下的夕陽,揉了揉眼睛。


  竹屋旋梯處,青碧色的身影坐著,遙望著夕陽,紅紅的霞光落在他的身上,仿佛穿透了那身體,有些不真實。


  竹風陣陣,遠處沙沙的響聲幽幽傳來,紗簾被吹起,在他身後撩動著,那身影也是若隱若現的,俊美秀雅。


  一時間嵐顏看呆了,竟然忘記了肚子餓。


  記憶中,依稀有種熟悉的感覺。一方竹屋,一個在門前夕陽下坐著的人影,然後自己從身後環抱上他的腰身,卻被反手拉入懷中。


  紅暈浮上嵐顏的臉頰,她用力地搖了下頭,趕緊把腦海中那個畫麵搖晃掉。


  她剛才竟然看到,不、是感受到,兩唇相貼的纏綿粘膩,還有身上如火燒般的燙,都那麽感同身受,猶如親身經曆一般。


  這一動,竹榻搖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那背對著她的人立即回了身,一張猴子臉遠遠地麵對她。


  什麽想象,什麽感觸,什麽心神搖蕩,都在這張臉下飛到了九霄雲外,嵐顏嫌棄地咧了下嘴。


  有些人是背影殺手,隻怕說的就是他吧?

  戴著麵具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臉上長瘡或者毀容,她壞心地想道。


  “我餓了。”她大咧咧地開口,完全把之前自己裸體對著人家又打又踹的事情拋到了腦後,根本沒有不好意思的表情,賤賤地伸了個懶腰,“太陽都下山了,睡了一天呢。”


  冰白的玉指伸在她的眼前,輕輕地搖了搖。


  “啥?”嵐顏不接。


  那手指豎起三根,指了指外麵。


  “你說我睡了三天?”


  那猴子臉點了點,嵐顏張大了嘴,說不出話。


  又睡了三天,難怪她餓成這樣!隻是,她不過是發了一夜的瘋,怎麽會這麽累?以她平常動如瘋狗一樣的體格,不可能啊。


  何況,她好歹也算是練武的人,不應該累到這般田地啊?

  思量間,她運氣探查內腑,忽然發現丹田裏氣息充盈,流轉神速,曾經的阻滯也少了很多。


  不是吧,睡一覺能把武功睡高?

  雖然隻是很小的一點點變化,但是對於每日都調息的嵐顏來說,卻輕易能發現其中的不同點。


  可是肚子裏的饑餓感,卻更重了。


  練武的人,有內功做支撐,一般不會餓到瘋狂,但是她現在不僅是餓的瘋狂,簡直是餓到癲狂淩亂了。


  下意識地運功,可她發現,越是運功,餓感越重。


  她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感,這種感覺自從她醒來後,就始終縈繞在她的心頭。


  嵐顏的目光越過他,看到了桌子上霧氣嫋嫋的砂鍋。準確的說,是聞到了嫋嫋霧氣裏的香味。


  好香,她不用也知道,還是上次她喝過的魚湯。


  這一次嵐顏已經熟到不需要等他動作,自己跳下床,直奔桌邊,抄起勺子就猛喝了口。


  “啊,好燙!”她一聲叫,吐著舌頭直呼氣。


  “哈。”仿佛是一聲輕笑,嵐顏回頭,卻隻看到一個背影,一動不動地看著夕陽,根本沒有瞧她的方向。


  剛才是她聽錯了吧,一定是聽錯了。


  她舀起魚湯,這一次小心翼翼地啜著,不時轉過頭偷眼看一看那個怪人,不過那人就像是尊石像,從她下床後,就沒有看過她,反而是那輪她根本不覺得有啥看頭的夕陽,他一看就是半晌。


  真是個怪人。


  人對她的吸引,遠不及魚湯,所以她什麽也不想,埋頭繼續吃了起來。


  她發現,這個魚湯有著神奇的力量,每當這魚湯入口,她骨子裏那饑餓感就會很快的被填補,不僅如此,還會無比貪婪,一口接一口的吃。


  當砂鍋見底,連她都有點讚歎自己的能力,再這麽吃下去,要不了幾日她就能滾著走了。


  當吃飽喝足,再回頭看去,那人還木頭樁子一般站在那,她擦擦嘴巴走了過去,站在他的麵前。


  她吃了他的喝了他的,可不代表她就從此死心塌地跟著他了。


  “我的同伴,你知道在哪嗎?”


  搖頭。


  “如果是你救的我,你至少應該會知道絕塵的情況。”她不甘心地追問,“絕不可能是不知道,除非你故意不想說。”


  這一次,是點頭。


  嵐顏氣結。人家就是知道,就是不告訴她,還有比這更讓人窩火的嗎?


  “到底要怎麽樣才告訴我!?”


  他隨手一抽,細細的竹枝入手,左手在地麵上沙沙地劃過,幾個漂亮的字顯現:我說過,打敗我。


  他說過打敗他才能走出去,現在變成了打敗他才能得到她想要的答案,這個家夥看來是篤定一點,她打不過他。


  她討厭他,討厭他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討厭他那種故作神秘的表現,更討厭他這種強行壓製的感覺。


  她嵐顏從小到大,都極具反抗精神,別人越是要她怎麽樣,她越是不願意,今天這個人想要強迫把她困在這裏,也不可能!!!

  “不就是打嗎,來!”她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但是吃飽後的她,心底那股戰鬥的火焰又無形燃燒了起來。


  燒心的感覺,嗜血的欲望,一點點在血液中蔓延。


  熱,好熱!


  媽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由她細想,那炙熱已經吞沒了她的思想,她一掌揮了出去,直擊他的臉。


  管他是人是鬼,都給她把臉露出來!

  眼前綠影一晃,空氣中發出一聲劃破的聲音,“咻!”


  竹枝打在她的手背上,嵐顏發出一聲痛叫,手掌帶著整個身體偏向一旁,腳下踉蹌著衝出去兩步。


  明明就是那麽不起眼的一下,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力量?


  嵐顏低頭看去,自己的手背上已經抽出了紅紅的一道印子,高高地鼓起,一陣陣火辣辣的燒燙感傳來,讓她不斷地甩著手。


  可是心頭的那種炙熱感,卻因為這一下的痛,有了少許的舒緩。


  更快的一掌飛了出去,力量與速度都比剛才大了許多,她的想法非常簡單,隻要能靠近他,抓住他,自己多少就算成功了。


  “咻!”


  “啪!”


  “啊!!!”


  快速的三聲接在一起,結果也非常簡單。


  竹枝閃過,打在她的手背上,疼痛感也比剛才那一下更重。


  手掌挨打是吧?那就換手指,靈巧的指風彈出,為的就是快速中不被對方打中。她嵐顏好強,又不是傻子。


  但是結果……


  “咻!”


  “啪!”


  “嗷!!!”


  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背,手背上兩道高高腫起的傷痕,手指上也有一道青紫鼓脹著。


  好疼!


  她一捏手掌,改為拳頭。這樣可以更快,機會說不定更大。


  “咻!”


  “啪!”


  “哼!!!”


  聲音不斷傳來,但是隻剩下竹枝揮動和打在身上的聲音了,再也聽不到嵐顏呼痛的聲音。


  她的視線牢牢地鎖著眼前的男人,反而疼痛卻感覺不到了。


  他幾乎沒有動過,隻是站在那,每當自己一掌拍出,就狠狠地抽打在自己的手背上。


  那優美的姿態,就像是一隻林中仙鶴翩然起舞,輕輕抬起手腕,衣帶當風飛起,發絲飄揚,竹枝劃破殘暉,妙曼無比。


  不過這妙曼對於嵐顏來說,卻是最痛苦的折磨。


  這一下下的抽打,讓嵐顏開始逐漸喪失信心,她甚至覺得對方是不是熟悉自己的武功,否則為什麽每一次起手都被中途攔截了?


  還是說,自己實在太弱,太爛了?


  初始的有招有式,到後麵逐漸散亂,再到後來她索性整個人撲上去,猶如街頭小混混打架一樣,胡亂地輪圈伸腿,連打帶踹。


  於是下場就變成了,原本抽在手背上的竹枝開始抽上她的腿,從胳膊到腰,連帶屁股都沒放過。


  進攻也在疼痛中變成了防守,一條條竹枝如雨點般落下,讓她想要忽略都難。


  一下比一下快,一下比一下疼,嵐顏承受不住,轉身拔腿就想跑。


  打不過先跑,大不了改天再打!

  但是她的如意算盤似乎又被看破了,無論她怎麽跑,那竹枝都始終跟在她的身後,一下下的抽打。


  現在變成幹挨打的狀態了!


  還是……還是打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打了一百招,還是兩百招,反正打一下挨一下,除了臉蛋,全身哪個地方都被抽過了,而抽的最多的,居然是屁股!


  她氣喘籲籲,揮舞著拳頭又一次衝上去,誰知腳下一絆,狗吃屎地趴在了地上。


  她停了,竹枝也停了。嵐顏趴在地上,全身猶如散架了一般,想要起身,可是無論她如何用力,身體都再也不聽使喚,動也動不了。


  而那詭異的火燒感,也在不知不覺間,消失了。


  他慢悠悠地走到她的身邊蹲下,雙手抄入她的身下,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上次的一幕再度重演,同樣的姿勢,同樣的人,這一次她倒沒忘拿他的麵具,隻是……她的手根本太不起來。


  當人被丟入床榻,簾外泛起淺淺的藍色,又一個白天來臨。


  她,被揍了整整一夜!

  當眼睛閉上,眼前浮現的是他揮動竹枝的動作,似乎整整一個晚上,他的招式隻有那一下。她挨了幾百下,想忘記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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