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窺
對啊,怎麽進去?
一個是乞丐,身無分文。
一個是和尚,光頭袈裟。
他們兩個隻怕還跨進門檻就被趕出來了吧?她又不是管輕言,還能變出幾十上百兩的銀子。
回去問管輕言借錢嗎?她不敢離開,她怕萬一在她離開的空當,那人走了可怎麽辦?
她不知道怎麽進去,絕塵更不可能知道。
嵐顏腦子一轉,“走,後門。”
兩個人快速地轉到後門處,嵐顏腳尖點地,身體一竄的同時,巴掌總算攀住了房簷,衝著絕塵一伸手,“來。”
絕塵提氣,手準確地握上嵐顏的掌,借力落在了屋簷上。
站在屋簷上,絕塵迷茫地望著嵐顏,“這是什麽地方?”
“這還能是什麽地方,青樓唄。”嵐顏嗤笑了聲。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她身邊的是誰啊,是身潔誌清的小和尚啊,她居然告訴他來的是青樓,這個家夥還不掉頭就走?
不僅掉頭就走,隻怕還恨死自己了。
誰知道絕塵依然是疑惑滿滿,“青樓是什麽?”
“青樓就是……”嵐顏眼珠子一轉,“客棧。”
反正她也隻知道,男人上這裏找女人就是睡覺,至於具體怎麽睡,她也一無所知。既然是睡覺,那和客棧都是一樣一樣的。
看著頭頂一間間的房,嵐顏有些苦惱了。
她沒見過那個客人,也不知道那客人進的是哪間房,這可怎麽找?
“那人能用五兩銀子買本書,應該挺有錢的吧。”絕塵看著她,“你那書很貴重嗎?”
一句驚醒夢中人,嵐顏的目光鎖定著最高處的幾間房,“沒錯,有錢的人一定住的是上麵貴的房間,走,我們上去。”
兩個人輕輕攀著窗沿,貓一般地竄上去,小心翼翼地遊走在後窗的支點上。
“美人兒,你的胭脂可真香,給爺嚐嚐。”窗紙上忽然映出兩個人影的側臉,雙唇交纏。
絕塵湊上嵐顏耳邊,小聲地問著,“他們在幹嘛?”
這個問題嘛……
嵐顏想了想,很肯定地回答,“吸麵條。”
她記得,她和管輕言搶麵條的時候,就是這樣嘖嘖地吸吮聲,大概這兩個人搶一根麵條搶一塊去了吧。
絕塵恍然大悟地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
窗紙上人影漸漸靠在一起,女子仰首呻吟,男子的臉從頸項間逐漸向下。
“這又是在幹嘛?”
嵐顏糾結了,她努力地想啊想啊,然後不確定地回答,“撓癢癢吧。”
她記得管輕言發懶的時候,偶爾會讓她給自己抓癢,說是她手小抓起來舒服,她有時候抓著抓著,就這麽趴他懷裏睡著了,大概和這個差不多吧。
絕塵再度表示理解地點頭,兩個人順著窗沿爬到了最上麵,頂端不過三間房,兩間漆黑,一間隱隱透著燭光。
嵐顏小心地探出半個腦袋,以口水沾濕了窗紙,悄悄看了進去。
旁邊的絕塵依葫蘆畫瓢,也是這樣看了看。
房間裏燭光閃爍,跳動著的光芒讓他們可以輕易地將房間裏的一切收入眼內。
房中無人,一個包袱放在床邊的桌上,包袱上方架著一柄劍,包袱包的並不嚴實,剛好露出一個小角,隱約可見書本的樣子。
嵐顏心中一喜,想也不想地推開窗跳了進去,直奔著那個包袱。
那本書在手中也不知道揣摩了多少次,隻要一個角兒,她就能判斷出,這正是自己被賤貓偷走的那本秘籍。
手快速地解著那個包袱,奈何包袱紮的緊,她情急之下,竟然解不開,伸手去拽那本書,也拽不出。
“哎呀,客官您別急啊,奴家的水還沒擦幹淨呢。”女子嬌嗲的聲音傳來。
“不用了,我就喜歡這樣的。”水聲中,女子的驚呼和男子的腳步聲同時響起,朝著他們的方向而來。
原來這房間旁邊是個隔間,這包袱的主人和樓中的姑娘剛才正在隔間裏鴛鴦戲水呢,如今洗完了,自然要回到床榻間。
絕塵一拽嵐顏,示意她趕緊離開,嵐顏手抓著包袱,堅決不拿到書不走。
耳聞著腳步聲越來越近,絕塵一扯嵐顏的身體,丟出窗外,嵐顏一隻手攀在窗欞下,另外一隻手中,抓的正是那個包袱。
窗欞剛落下,腳步聲已進入房內,兩人的調笑聲起,嵐顏穩定身體,衝著絕塵一使眼色,“走。”
可這一次,絕塵卻不肯了,甚至緊握著她的手腕,堅定地搖頭。
“幹嘛?”她聲音壓的很輕很輕,在房門外歌舞聲的掩蓋之下,完全不必擔心方眾人會聽到。
當然,她也多慮了,房中的人沉浸在美色中,不僅聽不到他們的說話聲,就連自己包袱丟了,也完全沒有察覺到。
“人家的東西,不能拿。”絕塵很堅決地說,“佛家不準偷盜。”
“又不是你拿的,我拿的。”嵐顏看看手中的包袱。
“我幫你了。”絕塵奪過包袱,就待進去。
嵐顏揪住他,白眼一瞪,“你要現在送進去?告訴人家我偷了東西?”
“那怎麽辦?”絕塵看看手中的包袱,又看看她。
嵐顏揣好自己失而複得的書,看著絕塵堅決的表情,無奈地歎了口氣,“等唄,希望他們能暫時離開下,再送進去,行不?”
絕塵的表情鬆動了下,默默地點了點頭。
想要知道人家出不出去,隻有一個方法,盯著唄。
嵐顏的眼睛湊回那個小洞,這裏正對著床榻,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倒也算是絕佳的方位了。
跟著她的動作,絕塵也湊上了眼睛。
此刻的房中,春意正濃,女子渾身赤裸,正吃吃地笑著,男子的大掌在女子嬌膩的肌膚上用力的揉搓著。
“爺,輕些。”女子似是撒嬌,似是痛楚,聲音軟軟的無力。
“今日爺高興,伺候好了,另有賞。”
嵐顏張著嘴,目瞪口呆。
耳邊,依稀又傳來了絕塵的聲音,“這是什麽?”
“喂奶。”嵐顏本能地回答著,“我在路邊見過喂小孩的。”
女子發出似痛苦似舒爽的聲音,挪動著身體,不住地叫喊著,“爺,人家受不了了。”
男子聞言,動的更加賣力了。
嵐顏低頭看看自己的手,伸出右手的手指頭,比劃了下長短,腦海中不禁聯想起管輕言那次被自己看到的情形。
不過管輕言的明明是軟垂著的,和這個人的不一樣啊?
她扯過絕塵的身體,“喂,你的是垂的還是……”她指指房間的方向,“那樣的?”
絕塵麵色古怪,看了她一眼,“你自己不也有嗎,為什麽問我?”
嵐顏張著嘴,呆了半晌,訥訥地閉上。
算了,她還是回去問管輕言好了。
絕塵撇回臉,又將眼睛湊了上去。她也正準備轉回臉,忽然間,她看到絕塵的臉上有一絲血痕,在臉頰下,嘴角邊。
大概是剛才急匆匆地抓她逃跑,被窗口的木刺劃傷了吧。傷口不大,淺淺的一道,沁著一滴血珠,搖搖欲墜在嘴角邊。
血,紅色的血!
嵐顏心底那詭異的衝動又浮了上來,房間裏誇張的叫嚷聲都仿佛消失了,所有的笑鬧聲都瞬間不見了,她所有意識,都被這一滴血占據了。
炙熱的感覺在胸口跳動,看滴血在她眼中無限放大,呼喚著她。
她的喉嚨不斷咽著,腹中升起一股饑餓感,在本能的驅使下,她慢慢地湊過臉,噙上那滴血紅。
血入舌尖,很快彌漫。
淡淡的血腥味在口中泛開,好香。
饑餓感不僅沒有因這滴血而滿足,反而更加濃烈了,她還想要,想要更多的血。
她吮吸著,又有一點點的血入喉,她依然不滿足。索性拿手按著他的後頸,再度用力吮了下。
身體猛地被推開,“你幹什麽?”
絕塵正以極度驚訝的表情看著她,而她迷蒙著眼眶,雙眸如同浮上了水霧般,迷離地看著眼前人。
絕塵看著她的表情,猛抽了口氣,低頭看看自己的腰際,猛地掉頭跳下,落在屋簷上,快速地離去。
而嵐顏耳邊,也聽到一聲大喝,“誰!?”
屋內的人被驚動了!
嵐顏一縮,也快速地跳落屋簷,追隨著絕塵的身影,狂奔而去。耳邊依稀聽到怒罵聲隱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