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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尚,笑一個嘛

  嵐顏不得不承認,和絕塵一起要飯真是太愉快的事了,小和尚光溜溜的腦袋,一身袈裟,外加漂亮討喜的臉,隻消一個合十一句阿彌陀佛,錢就叮叮當當進了碗,就算沒錢,好吃的也少不了。


  雖然隻有素的,但對她來說,已經是很滿足了。


  當絕塵捧著他的缽站到她麵前,對比起自己碗裏稀稀落落的幾個銅板,嵐顏毫不猶豫地把銅板全撈到了自己懷裏,“走,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這話是管輕言最常對她說的,她想當然的認為全天下的人都和她一樣。


  “不用。”絕塵認真而刻板地臉上平靜一片,“佛門過午不食,你自己吃就好。”


  嵐顏撇了下嘴,“真不可愛。”


  這個家夥古板又無趣,既不會說笑,也懶得逗樂,就算她主動撩撥他,他要麽念經,要麽打坐,比石雕木刻的佛像隻多了一點,就是會動。


  想起那日,她神秘兮兮纏著管輕言,要他千萬別把自己是女子的秘密告訴絕塵的時候,管輕言那狐疑中仿若探查的眼,讓她差點忍不住把絕塵的事脫口而出,早知道這個家夥根本不關心任何外界事物,她也不用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去求管輕言了。


  不過想起絕塵的話,她還是多少心有餘悸的。


  她的生活自由而隨性,這種隨意漂泊的日子她已然習慣,而且樂在其中,她更享受那種能與人鬥嘴笑罵的愜意,粗俗也好,無恥也罷,她都很快樂。


  要她以後的生活都跟一個不苟言笑,喜怒不動的人相處,悶也悶死她了。


  雖然,他很漂亮,也有她喜歡的氣質。


  她歪著頭,看看那個打坐的人,縈繞在他臉上的超然,與她的無賴流氣,真是天壤之別。


  她天生就是屬於這種地方的人吧,十年的封城九宮主都沒讓她改變,這大半年的顛沛流離她倒是如魚得水。


  撐著下巴,手指無聊地在臉頰邊點著,口中有一搭沒一搭吹著不成調的口哨。


  管輕言這幾日也不知在幹什麽,神神秘秘的,每日大早就出門,傍晚時分才歸,對於她撿了這麽一個小和尚來,他有明顯的不悅,但在她無賴地討好笑容中,也就不再多言。


  唯一的好處是她練功勤快,鳳逍給她的那本武功秘訣上的招式,已經能純熟運用三招了,那個倨傲的聲音也不再出現,大約如他自己所說,沉睡去了吧。


  想想這一年來,她的生涯還真是跌宕起伏呢,從被驅逐,到被傳功,再到被追殺,被救起,就象無形中有一隻手,在主宰著她,玩弄著她。


  不知道封家的滅門仇敵有沒有找到,也不知道封千寒在聽到那個消息時,會不會以為自己也慘遭毒手了?更不知道他會不會對自己的“死”有那麽一點點的難過。


  大概會有吧,畢竟養了十年的爐鼎呢。


  嵐顏自我嘲諷著,對於白羽的話,她始終是耿耿於懷的。


  “喂,快看。”她小聲地喊著絕塵,“那姑娘漂亮。”


  她和管輕言相處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窩在牆根下,看著邊上路過的俊男美女,互相討論著。


  “佛門五戒,不淫邪。”某人眼皮也不抬,不為所動。


  沒意思!

  她忽然站起身,看著前方一個小院,院門緊閉,籬笆圍牆,院子裏放著幾壇封泥未啟的酒。


  嵐顏的眼神亮了,躡手躡腳地靠了過去。


  管輕言百無禁忌,她更是萬事由心,兩個人嘴饞了,順道偷隻雞摸壇酒的事多了。上次她買年貨裏,居然忘了酒,眼前這現成的,不拿白不拿。


  手一撐牆頭,她輕鬆地跳進院子裏,快速地抱起兩壇酒,從籬笆院牆上探出腦袋,“喂,絕塵。”


  少年睜開眼睛,看著猴子似的她衝著自己指手畫腳,示意自己接過酒壇。


  他眉頭一皺,起身,站在籬笆牆外,卻不伸手,“佛門戒律,不飲酒。”


  “沒讓你喝,幫我拿一下。”嵐顏堆著笑,酒壇太大,她抱著翻不了牆。


  可眼前那木訥的小和尚,不但不伸手,那休憩的眉頭反而皺了起來,“佛門戒律,不偷盜。”


  “你隻要幫我拿一下。”嵐顏急了。


  “幫你拿就是偷盜他人。”絕塵死板板的拒絕,“不行。”


  嵐顏耳尖地聽到裏屋傳來走動的聲音,看來是他們的聲響驚動了屋主,眼見著就要出來了。


  “快點。”她催促著。


  “不行。”他固執而堅決。


  門開,隨著房主一聲大喊,“有賊,抓小賊”的聲音,嵐顏最後掙紮著,“佛門五戒第一個是不殺生,要是我被抓住就是被打死,你間接害死我。”


  絕塵的眼中閃過一抹猶豫,嵐顏鬆開手,酒壇墜下。絕塵下意識地伸出手,接住了那墜落的酒壇,抱了個滿懷。


  嵐顏一躍而出,拉起他的手,“快跑。”


  兩個身影貓著腰,一溜小跑,快速地消失在暮色中,耳邊還依稀聽到房主的叫嚷聲,“有和尚偷酒拉!”


  狂奔的兩個人,在不聞叫喊聲後,才終於停下了腳步,靠著一顆樹幹急促地喘息著。


  嵐顏一邊伸手擦著額頭上的汗,一邊拿胳膊捅捅對方,“怎麽樣,刺激吧。”


  絕塵卻是滿臉的內疚,佛號高宣,不住地自責著,“小僧不應該聽你的,小僧應該待那主人出來攔下他,好生解釋的。”


  幾日相處,她知道,當他如此自稱的時候,就是虔誠的心在自責著他。


  嵐顏眼睛大睜,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我會被打死的。”


  “不會的。”絕塵懊惱地搖頭,“以我的武功,又怎麽會讓你被人傷著,可惜我情急之下,居然被你騙了。”


  “別這樣啊,難道你不覺得很好玩?”嵐顏笑著,一屁股坐在地上,打了個滾,“比念經打坐有趣多了。”


  絕塵不理她,在遠遠的地方坐下,口中不斷地誦念著經文,似乎是在為自己的行為贖罪。


  一根細細的狗尾巴草打上他的臉,尖尖戳著他細致的臉蛋,“別念了,我留錢了。”


  但是她的話並未安慰到絕塵,他依然口中念著,“錯的不是結果,是行為。”


  天哪,這個家夥這麽如此古板?


  “你能不能笑一個?”嵐顏無力地哀求著。


  麵對他和麵對一根苦瓜有什麽差別?整日板著臉,大清早起來就開始誦念經文,連帶她都不能好好睡個懶覺。吃個飯,她美滋滋地享受時,就會看到他一個饅頭一瓢水,誰是清苦有益修行,鬧得她東西都噎在喉嚨口咽不下去。


  還沒做悲天憫人的事,先有了悲天憫人的臉,看什麽都苦大仇深似的,這和嵐顏愛笑愛熱鬧的性格完全不同,相處起來也是痛苦極了。


  “笑什麽?”絕塵詢問著她,表情依然是刻板,“可是有事需要笑?”


  嵐顏的手捂上臉,她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就連笑都要找理由的。


  “沒事不能笑嗎?”


  絕塵隻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麵無表情,“心不定,才會妄動心念。”


  他能不要這麽掃興嗎?

  能不要象個小老頭一樣嗎?


  嵐顏的臉伸到他的麵前,眼睛眨巴眨巴,很是無邪,“喂,你怕癢嗎?”


  絕塵不明所以,輕輕地點了點頭。


  就在他點頭的一瞬間,嵐顏的手閃電般地伸出,撓上他的腰側,捏了捏。


  “啊!”沉靜的小和尚發出一聲叫,迅速地扭腰躲閃著,奈何那可怕的魔爪早已經算定了他逃跑的方向,雙腿一夾,把他整個人都掀翻在地,繼續捏著。


  “別。”他躲著,抗拒著,想要打開她的手,又唯恐自己的武功震傷了這個瘦弱的人,隻能老實地請求對方住手。


  沒想到,對方不僅沒住手,那手捏的更快了,整個身體壓在他身上,不容他反抗,不準他躲閃。


  “哈哈……放……哈哈……開……我……哈哈……”斷斷續續的聲音,小和尚蜷縮成一團,雙手從脖子擋到腋下,再擋到腰側,不斷地扭動著身體。


  “哈哈哈……好癢……哈哈哈……”他笑著,原本老成持重的臉早沒了矜持,扭曲著,大聲笑著,眼角沁出眼淚水。


  嵐顏可不管那麽多,繼續撓著,“快笑,快笑。”


  “哈哈……我笑……嗚嗚……我笑……”絕塵被折騰的快斷氣了,笑聲裏都帶著哭腔了。


  “以後還死板著臉不?”嵐顏騎在他肚子上,示威般地問著。


  “不、不、了”可憐的小和尚好不容易才喘回氣,弱弱地搖頭。


  “那笑一個。”


  悲催的人睫毛上還沾著淚水,咧出一個不知道是哭還是笑的表情,苦哈哈的。


  “你老板著臉念經,我就會心情不好,心情不好我就會成長不好,成長不好我就會死得早,我死得早就是你造了殺孽,造了殺孽你就永遠無法立地成佛了,念再多經都沒用,所以從今天起,別每天早上念那吵死人的經了。”


  小和尚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默默地點頭。


  這絕塵雖然年紀比嵐顏大上一兩歲,奈何山門長大,又如何比得上嵐顏這個鬼靈精怪的家夥。


  嵐顏看著那張淚痕猶殘,哭笑皆明媚的臉,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那臉蛋。


  肌膚細膩,入手滑溜。睫毛又長又翹,忽閃有風,她不禁感慨著,“你還是有毛好看些。這麽漂亮的臉蛋,做和尚真可惜了。”


  “你說什麽?”


  嵐顏猛醒,看著對方疑問的眼,連連擺手,“我說你實在太適合做和尚了,天生就是大師的料,這輩子千萬不要為其他事物所動,一定要立地成佛。”


  這不廢話麽,他要還俗,萬一他那師父的話成讖,她不是要對這個家夥負責?

  她想象著自己一輩子無賴討飯,身旁跟著呆若木魚的他,就覺得腦袋一陣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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