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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窺的人是他?

  手掌連連拍上他的穴道,勁氣強勢逼入,遏製著亂跑的氣息,炙熱的燒燙感不再侵蝕他的骨肉,慢慢消褪。


  嵐顏能感覺到那雙手的力量,奈何眼皮實在沉重,他想要睜開眼看一眼對方,都做不到。


  這個人是誰?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甜香,和那夜隨風飄入屋內的香氣一模一樣的味道,很安心的味道,暖暖的。


  應該是個讓人放心的人吧?嵐顏想著。


  “啪!”一巴掌狠狠地扇上嵐顏的臉,重的讓他的臉立即偏向一邊。


  媽的,他說錯了,是哪個混蛋,有這麽救人的嗎?


  “啪!”又是一巴掌扇上他的臉,隨後就是左右開弓,他的臉從左邊偏向右邊,又從右邊偏向左邊,他漂浮的意識甚至都能清楚地感覺到,臉頰摩擦在粗糲的石子上的些微疼痛。


  疼痛讓身體的感覺格外的敏銳,原本因為內傷褪去而消失的意誌,就被這一下下的狠抽給打了回來。


  這個該死的混蛋,別等他爬起來,否則他嵐顏一定要扇一百個回來。


  對方仿佛聽到了他心中的咒罵,那扇在他臉上的巴掌更重了,他喉頭一緊,張口吐了出來。


  有水,也有血,翻湧的感覺讓他不斷地嘔著,更多的水噴了出來,最後是一團黑紅色的血塊。


  苦、澀、腥,各種可怕的味道在口中繚繞,嵐顏不住地咳嗽著,手捂向唇,“你他媽打老鼠啊,痛死了。”


  咦,他能動了?他還能說話了?

  嵐顏看著眼前晃動著的自己的手,有些不敢相信。手指彎了彎,眼前的爪子也彎了彎,雖然還有些麻木,但他肯定這不是做夢。


  身體的每一個穴道都在隱隱抽痛,拉扯著肌膚,就像一個剛剛被拆開的木頭娃娃又被強行裝好一樣,明明都是他的,卻要費力才能駕馭。


  “若是老鼠就好了,不用顧忌會不會一巴掌打死。”對方淡淡地說著,“打你還要花些心思,既不能打死,又不能打不醒,你以為人人都能打的這麽恰到好處的?”


  “那我還要感謝你手法不錯,技術一流咯?”嵐顏沒好氣地回嘴,抬頭瞪向對方。


  當他終於看到對方的麵孔時,下半截罵人的話活活地憋了回去,隨著口水吞回肚子裏。


  藍色的布衣,垂落眼前的長發,溫和的雙眸,眉宇間化不去的愁緒,儒雅的氣質,讓他不敢再冒犯。


  “你、你、你……”他眨著眼睛,似是要確認自己沒有看錯般,那手傻乎乎地伸出去,扯上對方的臉,捏了捏。


  入手溫暖細膩,像是把玩著最上等的美玉,手指輕易滑脫。


  “白、白先生?”他沒看錯,也沒摸錯,就是白羽。


  這、這怎麽可能,白羽不是教習先生麽,怎麽會功夫?

  是他錯亂了,還是對方易容了?

  不是易容,他剛剛摸了,那臉上的觸感不可能是人皮麵具!

  妖物幻化?


  他異想天開的手摸上對方的脖子,然後順著脖子一路摸下去……


  誰說過,妖物是不可能完全幻化成人型的,縱然臉能一樣,身體也是不同的。


  脖子的肌膚,緊致柔軟,被他弄亂的藍布衣衫下,鎖骨突起美麗的弧度,蜿蜒在頸項兩側。


  胸線旁,肌膚勝雪,隨著呼吸微微起伏,一下下貼著他的掌心。他的手掌輕易感受到,心口那有力的跳動。


  半開的衣領,誘惑著他的視線,嵐顏狠狠地咽了口口水,手指更是情不自禁的捏了捏。


  白羽猛地退了兩步,雙手攏上衣衫緊了緊,臉上浮現薄怒,緊繃著別向一旁。


  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嵐顏嗖的一下縮回手,藏在身後,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你知道不知道,心法與功法是相輔相成的,豈能隨意亂用?”白羽冷著臉,“沒人教過你嗎?”


  嵐顏搖搖頭,臉上的驚奇始終沒有消失,看著白羽的眼神,就像看著一個陌生人。


  他真的是那個每天念詩讀賦的教習先生嗎?為何他對修習會如此的熟悉,而且剛才他的手碰到白羽身體的時候,他嗅到了熟悉的甜香味。


  “每日夜晚偷窺我練功的是你?”話衝口而出,白羽的眼神又冷了幾分。


  明明是溫文爾雅的姿態,卻是拒人千裏之外的疏離,藏著讓人無法猜測的秘密,嵐顏看著他,就像看著陌生人。


  一個與之前完全不同的白羽。


  那個會撫著他發頂,含著淡淡笑的白羽是真實的,還是眼前這個白羽才是真實的,他鬧不明白。


  “我引不出真氣,就……就……”他囁嚅著。


  白羽冷冷地開口,“引不出真氣就隨意亂來,就不怕玩死自己?”


  嵐顏動了動身體,方才的痛苦過去,雖然虛弱,但已經不再難受,他標準的好了傷疤忘了痛,“死了就死了,反正也是個廢物。”


  白羽冷眼看他,“你這個廢物死了無所謂,可別……”


  他的話說了一半,又突然打住了。但是嵐顏已然被那個眼神和那話語中的廢物兩個字傷到了。


  他自嘲無所謂,但是被人當麵如此說,多少還是難過的。


  在封城中,別人也隻敢在背後嘲笑他,如此直接當麵刺他的人,白羽還是第一個。


  “可別拖累他人是嗎?”嵐顏猜測著他那句沒說完的話,“如果你不想救,可以不救,我不會拖累你的。”


  白羽的眼神更冷了,“若不是你身上牽係著他人的性命,你以為我會救你嗎?”


  他人的生命?他嵐顏什麽時候變得如此偉大了?


  某人默默地想著,不回答。


  “那謝謝白先生了。”他回了句,“我回去了。”


  沒人能在那種嫌棄的目光下多呆,他也是有脾氣的人。


  才轉身邁開腳步,身後突然傳來白羽的聲音,“等等,讓我探查下你的筋脈。”


  “啊?”嵐顏不解。


  “你不是說不能引動真氣嗎?我看看究竟是什麽問題。”白羽站在那,衣袂淺淺飄動,很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


  嵐顏遲疑了下,稍微糾結了下,想要尋求答案的心戰勝了所謂的自尊,他點了點頭,“等一下好嗎?”


  白羽連詢問的表情都沒有,隻在那站著。


  嵐顏的手忽然扯上衣衫,快速地扒著,腦袋甩著,口中嘶嘶作響,“好冷,好冷,凍死我了。”


  山泉本就淒寒,更何況濕透的衣衫緊緊貼在身上,被山風一吹,刺骨的冷。他原本有內息可以禦寒,奈何剛才受過重創,那些真氣早就蟄伏到丹田中不肯出來了,和白羽站著說了這麽久,他早就凍的受不了了。現在聽到白羽這麽一說,顯然是還要些時間,他才不想冒著風寒的危險拖拉呢。


  外衫,中衣,褻衣,他想也不想地就把自己脫的光溜溜,把衣服攤在大石上,原地跳著驅寒。


  他的動作十分迅速,一氣嗬成,自顧自地取暖,完全沒注意到身旁白羽震驚的眼神。


  甚至他還非常小心的拿出那幾本書,仔細地檢查著,慶幸書本是用油皮紙包裹著的,沒有弄濕。


  白羽看著石頭上上躥下跳的光屁股猴子,“你……”


  “我什麽?”嵐顏搓著身體,莫名其妙。


  白羽搖頭,“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明白什麽?”嵐顏回頭,冷不防一件外衫從頭罩下,帶著暖暖的體溫,帶著甜香味。


  “穿上!”白羽的口氣帶著命令,讓他不敢反抗。


  白羽的衣衫有些寬大,他隻能隨便裹著,小心地拎著衣服下擺跳下石頭,朝著白羽抬起頭,“你要怎麽看?”


  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白羽的眼神有些怪,可仔細看,又似乎是自己多心了。


  白羽忽然伸手,扣上他的脈門,“忍住。”


  一道強勁的氣息突破他的筋脈,猛的逼進了他的身體,才受過傷的筋脈忽的一抽,身體沉睡的真氣再一次騷動了起來。


  熟悉的感覺讓嵐顏有些害怕,剛才那些疼痛起來之前,就是這樣的,他可不想在承受一次。


  他想也不想地抽手,但是白羽比他的動作更快,在他剛一動的時候,那手就緊緊地捏住了他的脈門,全身酸軟的嵐顏根本無力反抗,隻能任由那強大的力量侵入自己的身體。


  但這一次讓他意外的是,那淳厚的氣息進入身體,他原本體內騷動的真氣在這股力量前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瞬間就被壓製回了丹田中,那那淳厚的氣息劃過他筋脈的每一寸,神奇的是每過一處,那殘留的傷痛立即消失,讓嵐顏舒坦無比。


  那氣息足足在他身體內行走了三次,才似乎終於確定了什麽,慢慢地抽了回去。


  嵐顏懶懶地打了個嗬欠,舒服的感覺差點讓他睡著了,滿懷期待的看向白羽,“白先生,如何?”


  這一抬頭,他差點被嚇著。


  白羽麵寒如霜,周身繚繞著淡淡的白霧,讓他幾乎窒息。


  這,這是殺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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