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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城主封千寒

  怒馬飛踏,空氣中流動金色霞光,一輛裝飾豪華的車身劃過耀眼的光線,飛馳著朝著東方而去。


  路上行人駐足,這種車身,唯有封家少爺才能享受,城主之子出遊,自然吸引不少目光;隻是這目光在看到車身上的印記後,又很快的抽了回來,取而代之的是各種詭異的笑容和細細的議論聲。


  “‘嵐顏宮’的車呢,看方向是往‘千寒宮’去的。”


  “嵐顏少宮主那點心思,誰不知道呢?”


  彼此擠了個眼神,相視一笑。


  “隻是可惜了,‘千寒宮’少主那麽絕色的姿容,跟嵐顏少主在一起,簡直是一塊雲霞流月錦上沾了一坨泥巴的感覺。”


  “我倒是看過千寒宮主和鳳逍閣主同遊,真真一雙璧人,羨煞了多少城中女子,一個飄渺無垢,一個魅惑無雙,奈何卻無法親近半分。”


  “那容貌,也唯有彼此相配了。”路人聊著,說著帝都流傳最多的謠言。


  “那也未必呢。”這說法馬上被人打斷,“上次‘蒼靈樓’的泠月姑娘在樓間偶見千寒宮主,泠月姑娘手中的‘風鈴花’墜下,被千寒宮主接住,據說兩人樓上樓下相視片刻後,千寒宮主抬腿就進了‘蒼靈樓’,而泠月姑娘親自迎接,千寒宮主做了這第一個入幕之賓呢。”


  “泠月?那個有著依家主家身份的第一美女?傳言一曲舞動天地無色的那個泠月?”


  “當然,這天下間,‘封’‘依’‘杜’‘原’四大城互相牽製互相爭鬥,偶爾聯手都是為了勢力,泠月可是依城城主的女兒,論身份配千寒宮主恰恰好呢,如果千寒宮主娶了泠月小姐,咱們封城和依城聯手,千寒宮主他日坐上城主之位時,比之前任何一位城主的勢力都大呢。”


  “千寒宮主是泠月的入幕之賓?那他到底是喜歡男身還是女身?”


  “是啊是啊,泠月的美在女子中真是數一數二的,才情詩書無一不精,平日我們想見一麵都難。”


  “也不知道鳳逍閣主和泠月,誰更得千寒宮主的心呢。”


  開頭說話的人也沒想到,自己一句泠月,竟然把大街上的人都聚攏了過來,各自交頭接耳著。


  誰說凡夫俗子喜歡嚼舌根,自詡‘封城’最高貴的主家族人,也是一樣的。


  “我賭泠月,據說她可是花家地位最高的小姐,身份高貴,來‘封城’本就是想要結姻九宮中某位宮主的,千寒宮主是地位最高,也最超然的一位,依家封家結姻,最好不過。至於鳳逍閣主……”


  “你們說,那鳳逍閣主是什麽身份?從地位而言,他明明隻是‘嵐顏宮’的主事,說的好聽喊句閣主,說句難聽不過就是個總管,卻能在九宮之中來去結交,九位宮主更是待他青眼有加,很是奇怪。”


  當這個問題被提出,眾人麵麵相覷,你望望我,我看看你,誰也說不出一句話。


  他們的議論車內的嵐顏是不會聽到的,他滿心滿懷隻有一個名字——千寒。


  抱著手中的暖爐,還是冷的直哆嗦。封城地數北境,寒意也是蝕骨沁心的涼,於封家而言,是最合適修煉內息武功的地方,而對他這種未修習任何法門的人而言,就要了小命了。


  “阿嚏……”又是一個大大的噴嚏,把麵前的車簾都吹了起來。


  冰雪茫茫的世界中,他呼出一口氣,大團的白霧在眼前散開,他漆黑的眼珠頓時亮了起來,撩開身前的車簾,“千寒哥哥在嗎?”


  宮門護衛俯首拱手,“宮主有交代,他在後院奏琴,若是少宮主來了,徑直去便可。”


  小眼睛在笑容間頓時找不著了,嵐顏等不及下人伸手攙扶,快手快腳蹦下車。可惜他忘記了,今日在他的要求之下,身上的衣服比往日又多了兩件夾襖,一件厚氅;這小身子板剛落地,正巧踩在大氅下擺。


  “啊!”他雙手搖晃著,像一顆圓滾滾的栗子,往地上撲去,看架勢還能再滾上兩圈,再一路滾下這數十級的台階。


  “少主!”下人想要扶,卻隔著寬寬的馬車,護衛想要攙,奈何手中還握著武器,眼見著手短腳短的栗子滾向台階,就要人往低處滾了。


  天邊岫雲飄過,台階處悄然多了道冰色人影,白袖絲薄,輕巧如窗邊霜華,手指探出,一道柔和的風吹過,暖香四溢間,那亂滾的栗子終於停下。


  下一刻,嵐顏的腰間多了一雙臂膀,寬大的袖袍口繡著金絲祥雲,垂落間蓋上他的臉,也止住了那刺耳的鴰噪叫聲。


  聲音清幽,像雪山間剛解封的甘泉,寧靜透徹,“你啊,為什麽每次都這樣?”


  當這聲音出的刹那,漫天冰雪仿佛都融化了,純白的世界裏仿佛盛放了千姿百色,連空氣都充滿了暖意。


  衣袖下的腦袋拱啊拱,總算從那金絲白袖下探出了半張臉,有些貪婪地望著眼前人,卻是怯怯地喊了聲,“千寒哥。”


  當眼前出現熟悉的白色時,當自己滾落的懷抱裏傳來冷香的時候,他所有的驚懼都安定了下來,因為他知道最想見到的人來了。


  “嵐顏總是這麽讓人不放心。”袖子的主人搖頭,一句無奈歎息,都滿是溺寵,眼中柔軟乍現,“幸而我聽到了馬蹄聲,知是你來了,若我不來接你,豈不是又滾地葫蘆了?”


  手指輕彈了下嵐顏塌塌的鼻尖,“下次莫要如此冒失了。”


  嵐顏拚命地點著頭,“有千寒哥在,我滾不下去的,如果滾下去,明天千寒哥就會把‘千寒’宮的台階都鏟了。”


  厚臉皮的人哪都有,不獨獨粗人,世家也是一樣,比如……嵐顏。


  千寒淺笑綻放,頗為無奈,但更像默認了他的話。


  這一笑,冰裂雲開,暖陽燦爛。


  嵐顏仰望著那張容顏,幹張著嘴巴,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更別提從這充滿溫暖的懷抱中出來了。


  “癡兒。”白皙指尖抹過他的唇角,拉起一絲銀亮,“十三歲的人了,還流口水,笑煞旁人了。”


  驚醒的某人一隻手快速地捂上嘴,從千寒的懷中連滾帶爬地下來,滿臉通紅不敢抬頭。


  他剛剛居然看千寒哥哥看到流口水,太、太、太丟人了。


  “嵐顏的手怎麽這麽涼?”直到千寒的聲音傳來,他才驚覺自己的爪子正在千寒哥哥的手中。


  暖暖的,軟軟的,很舒服,好想、好想再多牽一會。


  “流口水難道不是因為你秀色可餐嗎?”輕飄飄的聲音帶著獨特婉轉的調,還有一粒拋到麵前的梅子核,骨碌碌地滾到嵐顏的腳下。


  門邊的人挑著眼,手中的梅子拋起落下,似笑非笑地望著嵐顏。


  “你怎麽也出來了?”千寒衣袂劃過流水的弧度,朝著門邊的人而去,冰涼的袖子劃過嵐顏的指尖,最後一抹屬於他的味道,慢慢消失。


  鳳逍撐起一縷淺笑,“你的房間太冷,不活動活動不行。”


  房間、活動,太有歧義的話了。


  千寒的手握上鳳逍的掌,“我忘了你身子不好,這‘千寒宮’又是為我練功而建,自比其他地方更寒了些。”


  兩人並肩,就像牆上兩幅畫,一幅水墨,一幅工筆,又怎能比較出誰更盛一籌,交相輝映,奪目刺眼。


  嵐顏看看自己,歎氣。


  他擠在中間算什麽?白牆上的一塊腳印子嗎?

  自怨自艾的情緒剛剛彌漫開,那淺白的人影倏忽轉身,含笑間衝他招招手,“還不來?你愛吃的‘黃玉糕’都備好了。”


  黯淡的目光瞬間亮過星辰,嵐顏狗兒般的竄了出去,才顧不得什麽泥巴點子腳印子,哈拉地跟在千寒身邊。


  蔥白手指握上他瘦弱的手,“你啊,怎麽吃都這麽瘦小,丟在人群中真是找也找不到。”


  低頭望望自己被牽住的手,千寒暖暖的手心溫度讓他直覺得整個身體裏都是暖洋洋的,偷偷地揚起笑容,緊了緊手,牢牢地與千寒互握著,大步行在他的身畔,像隻驕傲的小公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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