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子虛烏有(七)
既然能顯示讀取中,那就證明她成功了,符音心裡一陣雀躍,非常期待玲瓏的到來,到時候說不定能求她用那塊神秘的玉佩幫忙。
這一晚她睡得格外踏實,第二天一大早就爬起來,另一間房還沒有動靜,可能爸媽還在睡覺,她飛快洗漱完穿戴整齊就出門買菜了,最好能趕在張儀醒過來之前買完菜回家。
以前總是晚睡晚起,再何況是在夏城,習慣了那種生活,現在一上街,才發現還有這麼多人是趕早集的,天蒙蒙亮,菜場外邊的街道熙熙攘攘,小販吆喝的聲音不絕入耳。
年輕一點的神色匆匆,買了東西就立刻離開,年長些的神情怡然,在攤販面前挑挑揀揀,一派從容,更多的是撐著眼睛趕去學校的學生,穿梭在人群中,一臉苦相,手裡拿著早餐也不急著吃,一副沒睡夠的樣子。
這裡的生活氣息太濃,符音一下子有些愣神,她站在一家早點鋪旁,等著前面擁擠的人群稍微散開一些,冬日的早晨,還有霧氣未散,旁邊又是熱湯熱水,煙霧蒸騰,給這份生活氣息又抹上一絲不真實的感覺。
「姑娘,你吃什麼?」
賣早點的阿姨看她一直站旁邊,以為她是要買早餐,符音不好意思地退開兩步,擺了擺手,「我買了菜再來買。」
要是拎著一手早餐她還怎麼買菜,符音跟著人群走到菜場裡面,買了些排骨、牛肉又挑了把青菜,最後排隊買豆腐,這家是自己家裡做豆腐的,在這條街很多年,有口碑了,符文彬昨天就叮囑她一定要買這家。
符音一看長隊,就知道這口碑是實打實的,她手裡拎著東西,不方便看手機,就四下張望起來,豆腐鋪就在剛才那家早點鋪旁邊不遠,從她這個角度,很夠清楚地看到裡面一對男女五十歲上下,手上嫻熟地操作,足不沾地,看似忙碌卻非常有條理,兩個人顯然是夫妻,那默契的程度看起來簡直賞心悅目。
年輕的時候總佩服那些做出一番事業一番成就的人,現在到這個年紀,符音的目光不知不覺平和了很多,覺得能把日子過得這麼井井有條的人,也是非常厲害了。
「美女,到你了。」後面排隊的人催促一聲,符音回過神,忙上前買了豆腐,決定照顧下那家早點鋪的生意。
「老闆娘,幫我裝一籠小籠包,再下兩碗三鮮面。」
老闆娘面色潮紅,這麼冷的天,也沒穿棉襖,一件合身的藍色毛衣,身前圍著個黑白點圍裙,兩隻袖套拉到胳膊肘,額頭和鼻翼冒出了細密的汗,她偏過頭在脖子掛的毛巾上擦了一下,看起來個子不高,人也偏瘦,聲音卻很宏亮,乾脆得甚至顯得有點急促,「好嘞,外帶嗎?」
符音連忙應是,屋裡又傳來一道聲音:「媽,這桌的炸醬麵怎麼還沒好?您稍等下,我去催催,馬上給您端過來。」
那聲音由遠及近,話音才結束,人就像猴似的竄到了眼前,一張臉眉清目秀,還不等符音看清,他「呀」了一聲,搶先開口,「符音,早啊,來買早餐?」
他說著話,手上的動作不停,先取了面端到屋裡客人桌上,又麻利地收拾了另一桌子上客人吃完的碗筷,這才一溜煙又跑了出來,符音被他這行雲流水的動作驚呆了,心裡忍不住想,他這是從小就練出來了還是上了警校鍛鍊出來的身手。
符音笑著打了個招呼,「陳警官,早。」
「都說別這麼客氣了,我叫陳志,你叫我小陳就行。」他麻利地打包,抬頭沖她羞赧地笑了笑。
他媽媽抬頭敲了一下他的頭,「就你亂套近乎,別人一個姑娘家,你要尊重別人的想法。」
陳志顯然已經習慣了,無所謂地撇嘴,「知道了,媽。」
「這是你朋友?」陳媽媽抽空打量了符音一眼,本來就和氣的臉更是笑出了花,「長得可真漂亮,年輕還這麼勤快,起這麼早來給家人買早餐。」
「我每天四點鐘就起來幫你做生意,怎麼沒聽你表揚表揚我。」陳志沒大沒小地斜眼看她,「還說我懶得沒邊了,我到底是不是親生的。」
他說完像知道又有巴掌要招呼過來似的,靈敏地彎腰避過,拿著符音要的東西走到她面前,「給,阿姨在家還好嗎?」
符音現在看到一家人能這麼吵吵鬧鬧在一起的場景就覺得心裡發酸,「今天要去趟醫院檢查,早餐多少錢?」
「這個我請你。」陳志連連擺手,知道符音肯定要推脫,忙說:「那天我執勤,還吃過你男朋友請的宵夜呢,你要給錢我,那我也得還錢你了。」
「啊?」符音記起來剛和周南來這邊的時候,她急著找張儀,是周南自掏腰包請車站的人吃了東西,「他不是我男……」
「什麼?」陳媽媽耳朵尖,臉上變了顏色,「你是做警察的,怎麼可以貪污受賄,還有臉說,趕快把錢還人家。」
她手裡抓了把零錢就要過來,陳志撓了撓頭,「你要收嗎?」
當然不可能!
陳志在張儀的事上很盡心儘力,前天她和張儀一起回來,他還去車站接過,當時請那麼多人吃飯,她後來愣是沒找著他的人,肯定是偷偷溜了,她當時就想得找個空再請他出來吃頓飯以示感謝。
符音腦子轉得快,提了東西就走,邊走邊說:「阿姨,我們是朋友才請吃飯的,這個謝謝您。」
她揚了揚手中的早餐,幾乎是落荒而逃,心裡想著還是找機會再和陳志聯繫吧,轉過頭迎面差點撞上一個女孩。
「對、對不起。」眼前陡地一張放大的臉,符音嚇得手裡的東西差點都掉了,那個女孩顯然也是神遊天外在開小差,走到人跟前都沒注意,陡地聽她說話,後知後覺尖叫了一聲。
周圍有其他人的目光掃了過來,符音兩手都拎著東西,沒辦法捂耳朵,連連後退好幾步避開她這聲音衝擊,這姑娘得是唱女高音的吧,看著小小個,沒精打採的,哪來這麼大的嗓門,簡直魔音入耳。
她大概神經比較粗,這一嗓子嚎完,嘴裡嗆了口冷空氣,劇烈地咳嗽起來,周圍的人都盯著符音,她只好走上前。「美女,你還好嗎?」
她臉都嗆紅了,還對著符音擺手,「咳——我、我沒事,咳咳——」
符音無可奈何,把東西放在旁邊的一個置物架,「你幫我看一下」,她就近買了瓶礦泉水,連忙擰開遞給她,「喝吧。」
姑娘心急地接了過去,符音忙囑咐,「慢點喝,潤下喉嚨就行了,小心又嗆——」
她一個「到」字還沒說出口,那姑娘就不爭氣地從嘴裡噴出一口水來,已然被嗆到了。
這哪裡來的傻姑娘。
「又沒人跟你搶,你急什麼?」符音幫她順了下背,好在一口水下去,她喉嚨好了很多,只是這麼一折騰,覺得熱了,把圍巾摘了下來,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頸和尖瘦的下巴。
她穿得很粉嫩,低領的淺粉毛衣,灰色的百褶裙,打底襪勾勒出纖細的腿,長筒靴,外面罩著件寬寬大大的乳白色的大衣,背著個毛茸茸的包,看起來最多也就二十齣頭。
「謝謝你,我沒事了。」
說話的聲音倒沒有那麼大嗓子,甚至帶著女生特有的甜膩,而且符音聽出來,她的口音不像本地人,她拿圍巾當扇子扇了下風,符音忍不住說:「還是圍上吧,小心著涼了。」
「你可別再給我下咒了。」她笑了起來,露出一對淺淺的梨渦,接著嗅了嗅鼻子,「好香啊,你買了早餐?快回去吃吧,不然馬上就冷了。」
符音看她沒事,點點頭,提著東西離開,身後又傳來一聲,「等等,」女孩小跑過來,「我要到常青街,是這條路嗎?」
「就是這裡,順著人群往下走,常青街有個菜場,你走到前面就看得出來的。」
「好的,謝謝你。」女孩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十元的紙幣,「還有你剛才幫我買水,忘記給你錢了,不好意思。」
她把錢往符音手裡一塞,剛才還一副沒有精神的樣子,現在整個人像活了起來似的,帶著一臉笑意,往那個方向小跑而去。
「哎——」
哪用得著這麼多錢啊,符音壓根來不及開口就見她已經跑得遠了,很快就只剩一個白白的背景在人群中飛快穿梭,眨眼就看不清了。
真是年輕人,精力怎麼這麼好。
符音也不覺得自己這個年紀感嘆別人有什麼不對,捏著錢又想,今天是走的什麼運,又有人送吃的又有人送錢,難道時來運轉了。
等她回家時,符文彬和張儀已經起來了,好在張儀大清早似乎也沒精力鬧騰,居然坐在沙發上在看書,符音打開門的那瞬都驚呆了,連鞋都沒換,東西也來不及放下就沖了過去,結果一看那書被她倒著拿在手中,就知道張儀其實沒清醒。
符文彬聽到動靜從洗手間探出一個頭,他現在是草木皆兵了,只要小小的動靜都能讓他第一反應去看張儀在做什麼。
「爸、媽,吃早餐。」符音把吃的放到餐桌,這才去換鞋,符文彬邊走出來邊說:「我看你媽媽今天的情況已經好了很多,咱們吃完早餐就去醫院吧,醫生那邊你預約好了嗎?」
他想讓張儀去餐桌邊吃東西,張儀卻真像看書看入迷似的,理都不理,他勸說了兩句,完全沒效果,只好把東西端到她面前喂,張儀起先一直擺頭,最後大概是嫌煩了,突然揮手要打掉筷子。
符音剛洗完手,一見這情景忙說:「小心——」
符文彬反應極快地收了筷子,甚至連碗都迅速地藏在了身後,他得意洋洋地笑道:「我就知道你會這樣,很好玩是吧?吃了東西我再陪你玩。」
他看起來完全不是強顏歡笑,符音頓住腳步,沒想到她爸爸還有這麼個苦中作樂的精神,在這種時候,還能為自己的那點小聰明而得意。
她鬆了口氣,也不多說什麼了,跑去把菜都分類,該放冰箱放冰箱,青菜放在水池,正忙得不亦樂乎,他爸揚聲說:「你別忙活了,把廚房搞亂了還得我半天收拾,先吃點東西,呆會陪著你媽媽,我來弄。」
「我又不是三歲孩子只會搗亂,這點事我想搞砸也砸不了啊。」符音頭也沒回,「再何況我不會還不能學啊,您陪著媽更好。」
客廳半響就只剩筷子磕在碗上的聲音了,符音也不由得笑了笑,有什麼過不去的檻呢,事情總是會慢慢變好的。
去醫院的時候,張儀似乎很緊張,一直緊緊拉著符文彬,路上卻又問了三次「你是誰」,把他們搞得哭笑不得,符文彬只好一遍遍解釋和安慰。
醫生長得高高胖胖,一笑兩隻眼就眯到一起,看起來非常和氣,緩解了一點氣氛,做檢查的時候符文彬全程陪同,張儀倒是沒有再吵鬧。
符音忙著挂號,交費一系列的事,在醫院跑得暈頭轉向,好不容易什麼都搞完,又要坐兩個小時等結果。
「您帶媽先打車回家,她在醫院很緊張,我一個人聽結果就行了。」符音把單子都裝到包里。
符文彬不放心,「你能搞懂醫生說什麼嗎?要不還是你陪你媽媽先回去。」
符音擠眉,「我都做很多這方面的功課了好嗎?保證一字不露把情況傳達給您,您對自己的女兒還不能多一點信任啊。」
見他還在猶豫,符音無可奈何,指了指張儀,「你看,媽媽想睡覺了,肯定是做檢查太累了,在這裡睡覺會著涼的,我有醫生的電話,到時候我說不明白你再打電話問他總成了吧。」
符文彬又叮囑了半天,還是看在張儀實在對這個地方很害怕,才提前離開了。
符音鬆了一口氣,有什麼結果,至少讓她先聽到消息,符文彬也在這個年紀了,看起來什麼都不在乎,可誰知道能不能受到刺激呢。
「你在哪層樓?我已經到醫院了,菲菲你冷靜點,等我來了再說好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