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妖言惑眾(三)
「不可任性!」鍾離喝了一句,他沉穩寡言,這樣疾言厲色還是第一次,「你出來又能做得了什麼,只不過多送一條性命罷了。」
鍾奕倔強著說:「那又怎樣,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我難道還會貪生怕死!」
「你……」鍾離嘆息一聲:「若是王族在此全滅,他們會聯手直接殺入我們的領地,你知道那代表什麼嗎?你能眼睜睜看著臣民們被殺戮嗎?奕兒,狐族以後就交給你了,回去以後至少千年內不可尋仇生事……。」
「不,我不行,你在說什麼呢。」鍾奕搖頭:「我護著你殺出去,你才是所有人心目中未來的王。」
「閉嘴!你真有那個實力嗎?」鍾離冷冷地開口:「你連一個困妖洞都打不開,如何護著我穿過千軍萬馬。」
鍾奕啞口無言。
「不要出聲。」鍾離的腿上突然中了一箭,鮮血滴在鐵網上,他站得筆直,聲音在呼嘯的風聲中鏗鏘有力,「你當將今日之事永遠銘記在心,弱小沒有選擇的權力,甚至沒有生存的權力,只有強大才能保護自己,保護別人。」
鍾離掉轉頭看了她一眼,像是訣別,「父上賜名時說了什麼你還記得嗎?」
他說完就沖了出去,外面傳來廝殺的聲音,聲勢浩大,天地為之失色。
一夜過去,外面早沒了動靜,靈靈耳朵一聳:「有人來了。」
鍾奕卻沒有反應,她從昨天開始就這樣一直枯坐,靈靈擔心不已,可無論說什麼安慰的話都沒用。
「小丫頭。」頭頂又出現那個中年人的臉,還是髒亂兮兮的,只是臉上有說不出的疲憊。
鍾奕慢慢抬起頭,眼淚刷地一下流出來,她狠狠用袖子抹去,跪在地上連磕三個響頭:「晚輩鍾奕,求前輩收吾為徒。」
「奕字好,奕世載德,不忝前人。孤的女兒將來也能頂天立地。」
「滋!」
符音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光怪陸離,腥風血雨,所以剛清醒那會她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小音,你沒事吧,你不要嚇媽媽。」
符音側過頭,沖著坐在一邊的周南喊:「我做了惡夢,好像是夢到我媽了。」
頭上不輕不重被敲了一下,張儀扯了扯圍裙,「快準備一下,開飯了。」
符音感受著頭上真實的痛感,呲牙咧嘴:「怎麼回事啊?我媽怎麼來了?她一個人來的?我爸呢?」
周南一把把她從沙發上拉起來,「睡個午覺人事不省的,你上次不是護著安安搞得一身傷住了幾天院么,阿姨也不知道聽誰說的,一定要過來看看,打你手機的時候已經到車站了,我叫不醒你只好先把阿姨接回來。」
符音跳到飯桌前誇張地聞了一下:「真香啊,媽,您手藝越來越好了,嘖,做的都是我喜歡吃的菜。」
張儀一把拍掉她意圖不軌的爪子,「幹什麼呢,周南都還沒坐過來,我在家就是這麼教你啊,出門凈給我丟人。」
符音吐吐舌頭,周南打圓場:「沒事阿姨,我又不是什麼外人。」
符音睨他一眼:「那你是什麼人?」
周南不理她:「阿姨,叔叔怎麼沒有一起過來?」
張儀看周南從來是哪哪都滿意,這時候當然不忘先數落符音:「你看你,就知道吃,沒見到爸爸一起來一點也不好奇的嗎?小周都知道問候一聲。」
符音在周南這個「別人家的孩子」的陰影下生活了二十多年,早已見怪不怪,百毒不侵:「哦,那我爸怎麼沒來?」
張儀見她沒臉沒皮一肚子氣,同樣是養孩子,怎麼差別就那麼大,好在幾月沒見的思念之情壓下了她的脾氣「以後再收拾你」。
她轉過頭對周南笑道:「這次是我們縣組織的老年團活動,說是要參觀幾個博物館,科技館,還要舉辦一場交際舞友誼賽,你叔叔不愛湊熱鬧。」
符音搖頭:「鬧了半天趕情不是專門來看我的啊,那什麼交際舞是不是就是廣場舞?到時候我去給您應援,當拉拉隊。」
「得了吧你。」張儀瞪她,連珠帶炮:「我還沒問你呢,怎麼受傷的?工作也丟了?之前說帶個小夥子回家去看我們的,人呢?吃你的飯,呆會好好交待!」
「哦。」符音只恨自己嘴笨,怎麼就引火燒身了。
周南笑了笑:「阿姨,等吃完飯我們一起去外面走走,這附近有個廣場晚上很熱鬧的。」
「那不行。」張儀皺眉,「我晚上得回去,我們已經預定了一家酒店,都住在一起的,錢都交了。」
符音一喜,「那我呆會送您過去。」
她本來是想省得她媽在這裡問東問西,可語氣一個沒控制好,實在有些歡呼雀躍的意思,張儀看她一眼,又打量周南一眼,瞭然地笑了:「唉,女大不中留。」
什麼啊,這誤會可大了,符音說得多錯得多,不敢再開口了,眼神示意周南解釋,也不知道他是故意假裝沒看見還是真的沒注意,一聲不吭。
那廂張儀見他們吃個飯都要眉來眼去,心裡不禁想自己還是盡量少來這兒做電燈泡。
這餐飯吃得符音心驚膽戰,吃完后又是幫忙刷碗又是切水果,把客廳還整理了一遍,結果她媽媽和周南聊得興起,反倒嫌她走來走去晃眼睛。
「???」符音坐在一邊悶悶不樂地拔那株金松的葉子出氣,看周南和她媽媽有說有笑,不禁好奇,以前沒發現這孩子也是個社交達人啊。
到了近九點,張儀站起身:「時候不早,我先過去了。」
「阿姨我送您。」周南話音方落,手機突然響了,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到陽台去接了。
張儀湊到符音耳邊,「這麼晚了會是誰打電話來?還要專門到外面去接。」
「我怎麼知道。」符音換好了鞋子,「應該是工作上的事,他有什麼報告都是直接發國外的,像他們做研究都有簽保密協議的,你不要亂打聽。」
張儀磨磨蹭蹭:「連你也不能說哦。」
符音翻了個白眼:「我算哪根蔥,他跟我說我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