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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鬼鬼祟祟(十一)

  符音摸了摸安安只冒出一截絨毛的頭頂:「再長大半個月應該就和你原來一樣了。」


  安安不好意思地笑笑,他經歷這種事後很怕生人,符音陪了他這麼長時間,他才總算有些小表情了,安安問:「我現在是不是很醜?」


  「怎麼會啊?」符音故作驚訝:「我還沒見過哪個小帥哥這麼酷的,前兩天住隔壁床的那個小弟弟也學你把頭髮剃了,不過我覺得還是你更帥氣。」


  符音想到安安被剃得亂七八糟的那個光頭,後來她和程清仔細辨認,竟是一個歪歪扭扭的「賊」字,程清氣得坐不住,一刻都等不及,深夜到外面買了刮刀,回來認認真真幫安安把頭髮徹底剃光了。


  程清當時倔強地說:「重頭開始。」


  「真的嗎?」安安笑得眉眼彎彎,「白叔叔也這麼說,原來他沒騙我。」


  白承舒?

  符音忍不住問:「哪個白叔叔?他什麼時候來看你了?」


  「啊!」安安用手捂住嘴:「我說漏嘴了,他不讓我告訴別人的。」


  符音還想追問,榮西突然說:「他都來好幾次了,趁你去打水的時候。」


  「你怎麼沒和我說?」符音瞪了他一眼。


  安安為難地皺眉:「白叔叔是個瞎子,村裡人經常欺負他,他人其實很好的,大姐姐你不要告訴別人。」


  符音反應過來自己又失言了,點點頭:「恩,我不和別人說。」


  榮西也很無辜:「他來后什麼也沒幹過,你讓我說什麼。」


  「安安你睡一會,姐姐出去買點東西。」符音招招手,示意榮西到外面去說話,榮西從病房電視上撤回視線,依依不捨地跟著出去了。


  病房沒其他人在,符音沒有走遠,在開水間看到沒人後就問:「你有沒有記起什麼?」


  榮西又獨自去了好幾次安安的村子,符音最近沒時間不說,那裡也不是隨隨便便能進去的,所以一直沒顧上。


  榮西搖頭:「除了那天進屋的時候有種熟悉的感覺,後來再去什麼感覺也沒有,如果按你說相似的情景或事件能讓我回想起什麼,應該就是因為沒什麼事發生了。」


  「那還是別發生了,你都死了,肯定不是什麼好事。」符音又想起一事:「你把花瓣還給別人沒有?」


  榮西繼續搖頭:「我過去的時候他又搬地方了,等我找到他,他一直都沒看那些信,我試圖打開那書盒放進去,這幾次都失敗了,明天我再去試試吧。」


  「你不會直接扔到他帳篷里啊,等他看到了,自己就會收好的。」


  榮西呆了半天:「還可以這樣?」


  符音簡直要氣死了,一件事都沒辦好,這次任務完成的時間被延長了這麼多,完成度豈不是很堪憂,她不禁為下次任務捏把汗了。


  「外面怎麼這麼吵?」榮西飄到外面去瞧了一眼,臉色立刻變了:「快去病房,好像是那些村裡人。」


  符音反應很迅速,可等她趕到病房時,安安已經被一個壯實的男人扛在肩上,試圖把他強行帶出去。


  「你們幹什麼?!」這是在夏城的中心醫院,不是在他們那個無法無天的小村莊,符音還是很冷靜的。


  外面的小護士見到情況不對已經去喊醫生和保安了,病房裡烏壓壓站了近十人,符音一人攔在門前不讓他們走。


  安安本來一直沒吭聲,聽到符音的聲音后喊了聲「大姐姐」忍不住就哭了起來。


  人群中傳出嘲諷:「喲,臭小子還找到人撐腰了。」


  裡面一個年近四十大腹便便的男人上前來,神色傲然,一點也沒把人放在眼中的樣子:「你是照顧安安的那姑娘是吧,這段時間多虧了你啊,現在這麼有愛心的姑娘很少見了。」


  他笑了兩聲,身後的人也隨之隨和,「王村長,您這話說得好。」


  這些聲音聽來無比諷刺,符音冷冷又重複了一遍:「你們想幹什麼?」


  王村長顯然沒把符音當回事,這還算是在人前做面子,多解釋了幾句:「咱們村一直吃國家補貼,多虧了生在這個好時代啊,但我們做人不能忘本,得知恩圖報,安安現在看起來活蹦亂跳的,我們帶回村讓他養病就行了,咱在新聞上就看到了,現在看個病多難啊,哪能一直讓這孩子在這裡占著資源是不是,前段時間村裡農活忙,現在閑下來了,就不勞你們多費心。」


  「好!」


  「村長說得真好!」


  「王村長不愧是文化人啊,說出來的話就是不一樣,咱們雖然說不出來,但咱們明白這個道理啊,咱們一起來接安安回家。」


  病房內一時嘈雜不已,符音沒吭聲,卻也沒讓開,「王村長說得也挺有道理的,不過安安現在住院似乎沒花你們村一分錢,福利院的手續也一直沒辦下來,至今為止所有的開銷都是志願者們湊的,您說這錢都花了,那麼多熱心人士關注著,前天還有記者來採訪呢,可不能讓安安就這麼還帶著傷回去啊。」


  這話不輕不重,綿里藏針,王村長不由得多打量了符音一眼,從口袋摸出一包煙,似乎要考慮如何反駁。


  一個護士站在門外提醒:「病房禁止吸煙。」


  王村長手停在半空,訕訕笑了兩聲,自己找了個台階下:「我拿手機呢,不小心拿錯了。」


  醫生和保安也趕了過來,符音更加鎮定了,她索性走進病房,「而且您單從外在判斷安安已經能夠活蹦亂跳了這是大錯特錯,現在青少年的心理狀態也是社會重點關注,安安還需要接受一段時間的心理治療,能不能出院,得醫生說了算。」


  符音徑直走到那壯實高大的男人面前才停下腳步,她矮了大半個頭,氣勢卻絲毫不弱,冷冷地說:「孩子都哭半天了,這是心裡對恐懼最直觀的表達,你能哄好嗎?」


  男人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回過神後有些不知所措,「我……安安,你再哭一聲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


  就算是一個大人痛哭時也不是想停就能停的,何況安安,他哭得反而更大聲了。


  符音強硬地試圖把安安奪回來,「恐嚇只會讓他的心理創傷更大。」


  那男人顯然也不是中看不中用,他死死抱住安安,或許是事先得了什麼吩咐,怎麼也不肯鬆手,符音怕傷到安安,不敢使出全力和他搶。


  王村長笑了笑:「原來是我們見識淺薄了,以為只要給他吃給他穿就夠了,今天算是學習了,哈哈。」


  他指了指外面的醫生:「請問誰是負責安安的醫生啊,我就問問這孩子怎麼就不能出院了?我雖然不懂什麼心理不心理的,但我們村有專門的孤兒院,他們肯定能懂,等我接安安回去後會專門和院長溝通的,姑娘,你真是想的細心周全,還有什麼問題嗎?」


  「安安目前的身體狀況在醫院肯定能得到更好的恢復,但如有特殊情況,家屬執意要出院也是可行的,至於心理方面,定期來檢查會更好。」


  符音聽完醫生的話是真的有些著急了,儘管她知道醫院肯定也有某些不成文的規定,但這樣的特殊情況,竟然真的只有她一人在孤身奮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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